皇后把脸贴在手臂上，轻声道：“他这般对我，自然不只是情，还有义和愧吧！但是，我却无法去回报他。”仪芳不解，疑惑的望着她。
“芳儿，你知道先帝敬宗吧？”她闭了闭眼睛，有些苦涩的开口道。仪芳想了想，道：“奴婢在尚仪局之时，常常会去司籍司帮忙，所以得空便看一些长庆、宝历年间的史书典籍，所以略微知道一些。敬宗皇帝在位两年，后来被奸佞刘克明与苏佐明弑杀，这些人假冒敬宗皇帝旨意选立了宪宗皇帝的六子绛王‘权勾当军国事’。但是后来神策军中尉派出精锐禁军将刘克明与苏佐明一伙全部诛杀，绛王也死于乱兵之手。于是当今皇帝也就是穆宗皇帝的次子江王与宝历二年十二月十二日正式在宣政殿即位。”
皇后静静的听着，却并没有表态。仪芳有些困惑道：“难道奴婢说错了吗？”
“你自然没有说错。”皇后淡淡一笑道：“那你可曾听说过敬宗皇帝的贵妃顾氏？”
仪芳沉吟了一下，慢慢回想着自己得知的宫闱秘闻，眼前忽的一亮，都：“奴婢想起来了，似乎听宫里年长的嬷嬷说过。贵妃顾氏是右威卫将军的女儿，初时默默无闻，但是长庆末年以美貌选入太子东宫为正妃。因其天性洒脱、不拘礼数而为郭太后所不喜。但是太子生母王贵妃却和太子妃很投缘。所以她在宫里还算可以立足。顾氏在敬宗皇帝登基后为才人，顾才人生晋王。敬宗皇帝少年得子，贵妃美貌冠于宫廷，所以特别宠爱她。赠其父顾郎平喂兵部尚书，任命其兄顾子琪为少府少监，赐大宅第。册封顾才人为贵妃。敬宗皇帝遇害之后，宫闱变起，顾家满门俱灭，贵妃悬梁自尽。当今皇帝即位，非常喜欢晋王，爱若己子，曾欲立为皇嗣。大和二年晋王薨逝，皇帝赠谥号悼怀太子。”
皇后只是静默的听着，神色中带着隐秘的哀伤。
仪芳不解的问道：“莫非娘娘与顾贵妃相识？唔，听说顾贵妃当时可是大明宫第一美人，就连当时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江王妃也只能藏于她的光芒之下。只叹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仪芳颇有些惋惜的叹道。
皇后眼神上挑，探究一般的望过来道：“怎么？芳儿想要认识顾贵妃吗？那么，你可知她的闺名？”
仪芳失笑道：“娘娘真会打趣奴婢。顾贵妃驾薨已有十四年，奴婢怎么会知道她的芳名？”
皇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嘴里吐出令人震撼的话语，“其实我并不是薛家的长女，也不是贵妃的姐姐。”
仪芳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只觉得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叫喧着要冲出来，可是却忘记了如何开口，只是惊愕的望着她。
“我叫顾倾雪，倾城的倾。”皇后的眼神里透出些许迷惘和苍凉，“现在明白了吗？”
仪芳愣愣的望着她，恍然大悟道：“难怪奴婢曾经无意中听到陛下唤您的闺名，似乎是轻轻还是什么的。”她又红脸，垂下头道：“当时奴婢还以为是亲亲呢，就没往深处想。”
皇后忍俊不禁，嗤笑出声道：“你个贼丫头。”仪芳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便明白过来了，压低了声音道：“莫非，娘娘就是昔日的顾贵妃？”
皇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我欠了薛家一条人命，有些债，是必须要还的。芳儿呀，虽然你很聪明，但是有些事你终究不明白的，历史并不像是典籍上记载的和众口相传的，真正的事实往往是很少人知道的。”
仪芳更加的疑惑了，颤颤的抓着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要极力将我立为皇后，他甚至冒着违逆一手提携他的懿安太皇太后的危险，力排众议，不顾一切，虽然我到底得到的只是一个皇后的名头。
这个宫里，不知道我身份的人很多，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少，三宫太后、贵妃、国丈甚至琪蕊都知道。而他，便是平衡这一切的最终力量。这些年来，我虽贵为皇后，但却极少出面的。
并不是怕被人认出，因为我的容貌在二次进宫之前就已经做了休整，与昔日的倾雪，也只是七分相似而已。若是你知道我曾经的经历，便会明白现在的我为何可以如此的安静。
虽然经历了家国之变，但我生性豁达，并不是那么容易沉寂的人。最初的时候，还是常常会出来的，自然是比不了当初先帝贵妃时的自由和快乐。但此生如此，我还能如何？真正的转变实在大和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