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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台前幕后(4)

周雅丽是金先生十八年前“借腹代孕”的“合同夫人”。

金先生商场得意,却因太太不能生育年近四十尚无一子。金先生是重情之人,不愿再娶,就认领了一个儿子,打算百年之后托付家业。但是金太太不放心,说不是金家血脉不可靠,坚持让他“借腹生子”,并亲自为他选定了周雅丽。那时周雅丽在金皇冠旗下的一家连锁店打工,身体健康,品貌端庄,是“代孕妈咪”的理想人选。

协议是由金太太出面签订的。金先生开始不太相信太太能够签下这笔单。毕竟这是一笔特殊的单。毕竟自己比人家姑娘年长十几岁。毕竟周雅丽长得如此端庄......也不知妻子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这笔“单子”给签了。按协议,乙方,即周雅丽如果生的是女孩,甲方,即金先生付给周雅丽2万美金,继续“借腹代孕”;如果生下男孩,金先生付给周雅丽10万美金,外加一套别墅,合同即告终止,从此以后周雅丽不得以任何借口与金家特别是儿子发生任何联系。“签单”不到一年,金家如愿以偿地抱到了“亲生儿子”。后来又是妻子作主,每年给周雅丽寄生活费,直到周雅丽嫁人为止。

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周雅丽信守合约,从未与儿子联系。其实她也从无打听儿子的下落。儿子生下后,金先生的妻子就带回台湾。在对儿子绵无尽期的思念中,金先生的样子却始终烙在她的记忆里。她恨他,恨这个给她带来痛苦的男人。她又想他,因为这个男人是她儿子的父亲。

十八年就这样过去了。让周雅丽没有想到的是,金家再次陷入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因为儿子不像金先生,而且越长越不像。不过金家夫妇又都安慰自己,也许这孩子就是亲儿子。毕竟,是不是亲生儿子不能光看长相。夫妇俩一商量,就悄悄带儿子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让他们彻底绝望,金先生不是儿子的生物学父亲!

居然有这种事情。“代孕合同”签订后,周雅丽接受了严格的身体检查,确认“女儿身”后才住进了金皇冠念子村,完全与外界隔绝。周雅丽在念子村住了一年多,金先生的妻子亲眼见她来了两次例假,才让她正式履行“合同”。金先生的妻子几乎是瞅着周雅丽怀上丈夫孩子的,她绝对相信没有出错。直到预产期,她才和丈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周雅丽乘机从香港飞往内地,又乘专车来到遥远的夷水医院秘密分娩。回忆整个“代孕”过程,夫妇俩都认定自己的孩子是被那家医院的护士抱错了,并且同时想到了与周雅丽同住一室的那个名叫“茶姐”的乡下产妇。

金老板回大陆投资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私下寻找“茶姐”。但是这家医院的档案大都散落,根本找不到名叫“茶姐”的人。当年的护士也都调的调,退休的退休。金正朋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一位退休护士那里打听到了一点蛛丝马迹。那位护士想了很长时间,才哑着嗓子,说是有个叫茶姐的人,好像界岭的。金先生抱着一线希望找到界岭打听“茶”,结果找到了十几个,有的叫茶花,有的叫花茶,还有一家三姐妹叫大茶二茶三茶的。

金先生找了很长时间一无所获,却在无意中发现了与儿子长得挺像的石节电。凭直觉,他认定他找对了地方。他所以“看中”并要“收购”石节电的生态园,其实不过是个借口。他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留在界岭,寻找他要寻找的“茶”和儿子。正是抱着这个目的,他让李诗艳做了他的贴身秘书。他不动声色地从李诗艳的手里弄到了一张石家合影照,一眼就认定石家小儿石节能就是他要寻找的儿子。这事非同小可,他只能等待。等到石节能考上大学,他就可以明正言顺地提出赞助。企业老板赞助山区贫困大学生,这在当地很常见,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金先生正这么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石家小儿却突然退学,彻底打乱了他认子归宗的计划,也让他吃尽了苦头。他装成乡下老头,陪离家出走的石节能在歇肩岭上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让自家二叔扮成收破烂的到王母山庄打探情况。他扮成出租司机送石节能去心理诊所。他扮成游客在仙鹤楼为石节能解围。在汗正街,他因石节能被地痞敲诈惊出一身冷汗。在炒粉摊前,他为精明强干的司机及时出手感到欣慰。在工地,他为石节能遇到高书记夫妇和老杨伯伯感到庆幸......

当然,最让金先生庆幸的,是石节能进了星秀公司,成了天王周杰伦的模仿秀。他不像市井传说的那样是周杰伦父亲的朋友,但他是周杰伦的粉丝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要不惜一切代价让石节能,他的亲生儿子成为超级天王秀,一炮红遍天下!

然而,当他见到周雅丽,这个他有意回避十八年的“合同夫人”时,他的头脑仍是一片空白。他一直想不明白,突然退学的石节能怎么就到了王母山庄,怎么就做了周雅丽的干儿?难道周雅丽早就知道医院护士抱错孩子的内幕?难道是她有意让人掉包将亲生儿子留在内地?

十八年未见面,金正朋和周雅丽彼此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直到这时,他们才知一年多的“合同夫妻”成了他们生命的永远。

此时此刻的周雅丽心情非常复杂。金先生曾经是她的“合同丈夫”。她给他“提供”了出世不到三天就被带到台湾至今杳无音信的“亲生儿子”。十八年了,这个“亲生儿子”长成了什么样?会像他的生身母亲也是鼻梁高高的眼睛小小的嘴唇厚厚的就像石节能这样子吗?

周雅丽心里突然电光火石一闪。莫非十八年前冯表姐真的调了包?莫非金先生夫妇知道石节能就是亲儿子?莫非他们想把石节能从我身边夺走?

周雅丽想到这里,就毫不犹豫地拉着干儿的手说:“节能,我们走!”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站在金先生身边的金太太醒过神来,一把拉住周雅丽的手,说:“我的好妹妹!都十八年了,我们好不容易见了面,你看老姐都高兴死了耶!今天我埋单,你作东,大家都是客,你走了这饭局大家怎么吃啊!”周雅丽发现金太太眼里闪着泪光,心就一软,说:“金太太,我不知道是你们......”

周雅丽只知道金先生叫金长福,却不知金先生有了儿子后便改名叫金正朋了。这是为了防备“代孕妈妈”日后找上门来。这一招还真管用。金先生来内地投资这么多年,金皇冠集团广告做得满天飞,周雅丽竟不知金正朋就是金长福!

金正朋终于醒过神来,几乎是低三下四地将周雅丽请到夫人身边落座。

金家夫妇对周雅丽如此尊重,让阿克耶思十分吃惊。高由美和陈阿丹、屈小星也都愣着眼,云里雾里闹不明白。

金太太见大家都愣着眼云遮雾罩的样子,就笑着说:“节能干妈早年跟我是结拜姐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联系。这下好,这下好啊,我们在这里团圆,太好了!”又摇着周雅丽的手说,“妹妹,你这个干儿可了不得,太像周杰伦了,我们金家老老少少都是杰粉,董事长对周杰伦更是崇拜得要死。他从电视上头看到杰哥来了,高兴得一晚上没有合眼!”

金正朋连连点头,说:“对对,我是太喜欢周杰伦了,这个这个,石节能太像周杰伦了,哈哈,真天王追不上我,我就追假天王的啦......”

石节能怔怔地望着金正朋,突然笑了,说:“金先生,您我认出来了,你不是开出租车的吗?”

高由美拉拉石节能,悄声说:“金先生是大老板,怎么会是开出租车的呢?”

金正朋哈哈一笑,说:“我不光开出租,我还给你当过保镖呢!”

石节能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天他一气之下从家里跑到歇肩岭,在草垛边过夜,就是这个秃顶老头陪他一宿,还送他两听罐头还给他扇扇子。石节能因此就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说:“金先生,原来你是歇肩岭的啊!凤儿婆还好吗?”

金先生不知道凤儿婆是什么人,就说:“凤儿婆?我不知道啊......她是你亲戚?”

石节能忽然说:“金先生我又想起来了,我在仙鹤楼遇上坏人,是您过来帮我解围还要给我出钱......”

金正朋哈哈一笑,说:“你认错人啦。就像你,长得跟周杰伦一模一样,连名主持名记者都把你当成周杰伦了嘛!”金先生做出感叹的样子,“我们中国啊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相貌相同的人是太多了,你看这次竞赛一下子就来两百多,还有外国人......”

石节能忽又说:“金先生我又想起来了,我出汗正街也见过你。还有,那天夜里高伯伯带我打出租去工地,就您开的车......”

“你肯定又是认错人了。”金先生笑着笑着就做了一个鬼脸,说,“你看我一个胖老头儿,头发都掉光了眼睛不好使,能开夜车吗?”

石节能眨眨眼,果然就觉得金先生不像歇肩岭的那个老头,也不像仙鹤楼前的那个游客,也不像那司机。他以为自己是真的认错人了,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对头顶秃秃脸胖胖的金先生很有好感。他觉得慈眉善目的金先生挺好玩的。

酒菜上齐后,金先生先给周雅丽敬酒。他举着杯说:“这杯酒,一敬干妈的,你这干儿子太像周杰伦了!二呐——”他回头给妻子使了一个眼色,金太太就连忙起身举起酒杯说:“这杯酒,敬我妹妹的!”金先生说:“对对,敬我妻妹的!为你们姐妹俩十八年后的喜相逢,干杯!”

酒过几巡之后,周雅丽的心情稳定下来。金家夫妇只字未提台湾儿子的事情,金太太也没有再提“结拜姐妹”的往事。显然,他们对当年“借腹生子”的事情都很敏感,都在有意回避。

酒至酣处,金太太说:“石节能你就好好的模仿吧!拿出你的本事来,一定要拿第一名!”

石节能说:“金太太,我一定努力!”

金先生指着金太太对石节能说:“她是你干妈的结拜大姐,你该叫她大干妈才对的啦!”

石节能一愣,又一笑,说:“对对,大干妈,我敬您一杯!”

金太太笑眯了眼,拍拍坐在身边的周雅丽说:“妹妹,我做节能的大干妈你没意见吧?”

周雅丽也举起酒杯说:“大姐,节能是我干儿子,当然就是您的干儿子嘛!”

金先生拍着手说:“好好,太好了,那我就是节能的大干爹了!”他忽然伸出一只胳膊挽着石节能的肩说,“干儿子,你不会不认我这个大干爹吧?”

石节能一高兴,也伸出一只胳膊耷在金先生的肩上,还在金先生光光的脑门上摸了一下,说:“大干爹,你挺好玩的,我喜欢你!”

阿克耶思一看石节能这么没大没小,就给周雅丽使眼色,示意她提示一下。高由美见周雅丽愣愣的样子,就说:“周妈妈,您看节能他,太出格了。”

周雅丽回过神来,说:“节能,把你的手放下来!人家金先生是商界巨头,你这么没大没小不像话......”

石节能见干妈不高兴,就要抽回手,却被金先生的另一只手捏住。金先生说:“我就喜欢节能这样子!节能你摸,大干爹这脑瓜子光不光?哈哈......”他居然拿起节能的手在自己的脑门上连摸几下,像是爷爷哄孙子一般乐不可支。

金先生身子一正,望着周雅丽说:“干妈,在节能面前我可不是商界巨头,我就一个胖老头儿,只要节能喜欢,我比赚个阿联酋还要快活!”又忽然问,“我做他的大干爹,你不会反对吧?”

周雅丽可不想金先生跟干儿走得太近,就说:“金先生看您说的,节能已经叫您大干爹了。您是这次竞赛的赞助商,公开认干儿只怕对节能不利,您说呢?”

金先生一听有理,就说:“对对,干儿子我私下认,我私下认,免得给我宝贝干儿添乱!不过——”他又说,“这个见面礼哩大干爹还是要送的。”他取下一枚金皇冠戒指,亲自给石节能戴上,说:“干儿子,这个礼物呐是轻了点,等你以后结婚了,大干爹再送你更好的!”

金太太也从身上取出一枚如意宝玉,亲手挂在石节能的脖子上。她拍拍石节能的肩说:“干儿子,大干妈保佑你吉祥如意,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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