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一直致力于强调肉体与灵魂在概念基础上的统一。因为在他的观点中,只有这种统一,才是生命的有机统一。黑格尔在《美学》里说:“如果根据寻常的意识来看生命是什么,我们就一方面得到身体的观念,另一方面得到灵魂的观念,对两方面都分辨出一些不同的特性。身体与灵魂的这种区分对于哲学研究也是极其重要的,我们在这里也得研究它,不过灵魂与身体的统一的关系也同样重要,而且对于哲学思考一向就是一个极难的问题。正是由于这种统一,生命才形成理念在自然界中最初阶段的显现。所以,我们不应把灵魂与身体的统一理解为单纯的互相联系在一起,而应把它看得更深刻些。我们应把身体及其组织看成概念本身的有系统的组织外现于存在,这概念使生物的一些定性在生物的肢体中得到一种外在的自然界的存在。”
生命之所以被黑格尔称之为直接性的理念,就是因为作为概念的灵魂贯穿于个体的全身。也就“以自身的肉体为工具,透过身体达到目的”了。所以灵魂与肉体的统一,实际上就是主观性与客观性的直接统一。但在这种统一中,灵魂是借助外在的肉体的存在和行为表现出来的,人们无法准确地把握它,它只是一种潜在的统一。由于这种统一是潜在的、不自觉的,只有主客观统一的感觉,却没有自我意识,还没有上升到“认识”上去。黑格尔认为,只有达到了认识阶段,主客观才能达到自觉的统一。生命作为“认识”的基础而存在,为了达到“认识”这一阶段的目的而积累准备条件。
灵魂与肉体的结合是一个生命的开始,而当灵魂与肉体分开之后,生命也就走向了死亡。黑格尔根据灵魂与肉体的结合与分离的过程,即整个生命阶段的过程,把生命区分成为有生命的“活的个体”、“生命的过程”和“族类”三个小阶段。
“活的个体”所指的就是有生命的个体、单个的有机体,即是生命的主体。人与动物都是“活的个体”。在“活的个体”自身内部,各个器官互为目的、互为手段地存在,完成新陈代谢等功能。当然,这种存在不是简单的各负其责、相安无事地存在,而是包含着相互的矛盾和侵扰,从而达到内部的平衡。也就是说,“活的个体”是通过自身的矛盾发展来维持其自身有机的存在和统一的。
这样一来,“活的个体”就不再是简单的存在的定义了。黑格尔认为,“活的个体”反映的是生命的内在过程。而这种活的内在个体又分为三种形式:敏感、反感和繁殖。按照黑格尔的定义,敏感是生命中最直接的自我关系,即灵魂与肉体间的相互联系,肉体内各部分的相互联系;反感是生命由直接的自我关系进而发展到间接的自我关系,即把生命体现的相互关系分开来看,生命的自身有了分裂;繁殖则是生命自身的不断恢复,不断更新。通过这种活的内在个体的三种形式,体现出生命的内在矛盾的发展过程。
“生命的过程”是有机体和无机体的斗争过程。在生命之外,是有无机物存在的。但无机物并不能代表生命的存在。人是有机体,流动在人体内的是灵魂,是统一。生命就是一种差异统一的能力。生命的力量,是在于它本身设立矛盾、忍受矛盾、统一矛盾。所以,“生命的过程”就是斗争过程,是否定无机物,回归自身的过程。在“生命的过程”里,生命面对着无机物的反抗,使无机物适应有机物的需要,吸收无机物,最终达到完美的统一。在有机物吸收无机物,充实自己的同时,无机体也因为这种统一而实现了自己,提高了自己。这是因为无机的自然根本是潜在的生命。但无机物的力量并没有因为统一而消亡,它时刻寻求机会在有机体内活动,直到灵魂离开身体,生命逐渐消去的时刻,无机物的力量就开始发挥作用了。这就是所谓的有机体与无机体的斗争过程。
“族类”是指同类有机体间的共性。黑格尔在《小逻辑》提到:“‘族类’发展的过程使它成为自为存在。”作为时刻面临着死亡的生命个体,必须借助族类以延长其生命。关于族类有三个方面的意义:生理意义、社会意义和哲学意义。族类的发展无疑是通过生殖进行的,而生殖使族类成为自为存在。这就表明生殖使族类成为一种有否定之否定能力的存在,这种否定之否定能力显然是指否定死亡之否定的能力。子孙后代的延续多少使人在死亡的不确定性面前建立起了某种确定性,即族类的生理意义。族类的社会意义表现为生命体的相互吸收、相互延续。族类是普遍性,却直接地作为个体而存在。而个体在族类中并不能达到自为的存在,而是要屈服于族类的力量。哲学意义表现在个体依靠族类而生存,也要为族类而牺牲,通过个体的死亡而实现自己的发展史。有生命的个体终究要死亡,因为生命就是矛盾:它自在地是族类,是普遍性,但直接地却仅作为个体而存在。在死亡里,族类表明其自身为支配那些直接的个体的力量。就个体来说,族类的过程乃是它的生命力的顶点。但个体在它们的族类里并不能达到自为的存在,而是屈服于族类的力量。
在族类的过程里,直接的有生命的个体有了自身的中介,在这个基础上,个体不断地提高自身以超出其直接性,但只是为了不断重复又沉陷在直接性里。因此,生命最初只是没完没了地走向坏的无限进展的过程。但从概念看来,生命的过程所获得的结果,即在于扬弃并克服束缚在生命形态中的理念的直接性。但是,生命的理念因而不仅必须从任何一个特殊的直接的个体性里解放出来,而且必须从这个最初的一般的直接性里解放出来。这样,它才能够达到它的自己本身,达到它的真理性。正如黑格尔所言,“单纯的直接的个体生命的死亡,正好表示了精神的向前进展”。
认识
黑格尔认为,如果“生命”是理念的“直接形式”,那么“认识”就是理念的间接形式。具体来讲,认识就是扬弃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各自片面性的对立,使客体成为主体内部的东西。正因为“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各自片面性的对立”在最初只是自在地被扬弃了,直接参与其过程的认识反而受到了束缚。这就使认识分裂成理性冲力的两种运动。一种是主体接受了存在的世界并使其进入自身的“理念的理论活动”。另一种是认识活动的运动,即理念的实践活动。当然,两种运动的目的都是为了达到最终的统一。
既然说“生命”是理念的“直接形式”,那么“认识”就是理念的间接形式。黑格尔认为,没有生命也就没有认识和逻辑。生命的有机体是主体与客体的“直接同一”,而在认识过程的单一活动里,主体的片面性与客体的片面性之间的对立都被扬弃了。认识主体就是以客体为对象,把主体与客体区别开来。认识就是主体克服客体的对立,把各自的片面性扬弃,从而达到统一。
认识就是扬弃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各自片面性的对立,使客体成为主体内部的东西。但是这种对立在最初只是自在地被扬弃了,直接参与其过程的认识反而受到了束缚。这就使认识分裂成理性冲力的两种运动。一种是主体接受了存在的世界,并使其进入自身。在这种运动中主体认识并接受客体,扬弃了理念的片面的主观性,使客体进入主体的表象和思想内,并以客体真实有效的客观性充实了自身的内容。但在这种运动中,主体只是认识客体而不改变客体,主体在这种运动中是被动的。而在另一种运动中,主体则是主动的或是说能动的,主体将客体仅作为一种假象的存在,仅将客体当作一种偶然事实和虚幻的集合体。主体凭借其主观的内在本性来改变客体。
相对来讲,第一种运动是认识活动的本身,即理念的理论活动。它所扬弃的是主观性的片面性,主体吸收外在的客观事物来充实自己。第二种运动是认识活动的运动,即理念的实践活动。它所扬弃的是客观性的片面性,从而达到改变客体的目的。两种运动的目的都是为了达成最终的统一。
下面具体来讲“理念的理论活动”和“理念的实践活动”:
1、理念的理论活动
在黑格尔看来,认识活动其实是有它的局限性的。因为它在最开始就已经存在于一个判断中——即主观性的片面性与客观性的片面性的对立。这样一来,认识活动开始的本身就已经包含了否定的成份在其中。“理论活动”作为一种主体认识客体的活动,在一开始就已经把主体与客体外在地对立起来了,而这样则无法把握到主体与客体内在的统一性。可以这样理解,认识的有限性就在于它在事先就主动地假定了一个客观存在的世界,而这一来,认识的主体就犹如一张白纸了。通过这种认识活动所能接近的真理,当然也就是很有限的了。
认识把区别它的对象事先设为一个假定的存在,而这一对象会发生出多样性的事实。在这个时候,认识会把对象分解,把其中表现出来的差别孤立开来,或者赋予这些差别以抽象普遍性的形式,或者以具体的内容作为根据,把那些差别干脆抛开,仅提示其普遍性的现象。这就是分析的方法。
分析方法的活动是要从个别存在的对象里面找出它的普遍性。因为存在的对象总是由个体化的形态出现的,所以认识过程最初是分析的。但黑格尔反对经验主义把认识的作用完全局限于分析方法的活动。他认为认识活动绝不仅仅是把具体的对象分裂成若干抽象的成分,然后把每一成分进行孤立的观察。黑格尔举例说,化学家会把一块肉放在蒸馏瓶上,然后把它分割分解,到最后指着每一部分告诉人们说,这块肉是由氮气、氧气、碳气等元素构成的。然而这些是抽象的元素,却已经不再是肉了。同理,经验派的心理学家用分析法来研究人的行为时,将一个人的行为分解成为不同的方面加以观察,并坚持这种分离状态,也不可能认识到人的行为的真相。单纯地用分析法来研究对象,就像是一个剥葱的过程——当葱皮一层一层地被剥开,剥到最后的时候,葱也就不复存在了。
黑格尔认为,由分析方法所得出的普遍性,又是一种经过规定的普遍性。概念在这种有限的认识里的发展是无法达到它的无限性的。因为这里的概念已经是被理智规定了的概念。认识的活动是随着概念的三个环节而发展的,即普遍性、特殊性和个体性。将对象接受到这种形式的概念里,这就是综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