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人喘不过气来。一点风也没有,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站在路两旁,只有知了不住地在枝头发着令人烦躁地叫声,像是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宝宝还不到一个月,婆婆说不能随便用空调。春燕只好拿着一把蒲扇轻轻为宝宝驱除着燥热,宝宝在她的精心照顾下安详地睡着。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春燕幸福地笑了。
不知道怎么,春燕这几日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她忐忑不安地看着被烈日炙烤着的世界。有一段时间不给姥姥打电话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给她打个电话。
电话拨通了好大一会儿,可是就是没人接。这是怎么回事啊?姥姥一向在家的,就这样热的天气,她也不会出去的。她的心无缘无故地担忧起来,姥姥不会有什么事吧?或许是上厕所了呢?她想着再次拨通了电话。可是依然没有人接。她更担忧了。
她又拨通了小姨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表妹,她听到姐姐的声音似乎很高兴。但是当她打听姥姥的时候,她说话就含含糊糊,支吾不清了。
“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得给姐姐说。要不然姐姐会着急的。”她质问着妹妹。
“可是娘和姥爷不让我说。”她为难地说。
“不让说,更得给姐姐说了。你想让姐姐着急吗?”她急躁地说。
“那我告诉你,你别说是我说的。”
“好,你快点说。”
“姥姥住院了。好像是不好治的病。娘他们都在医院照顾姥姥呢。”她有些伤心地说。
“姥姥真的病了?怎么能不告诉我呢?”她泪水一下子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涌出来。
“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电话那头传出妹妹急切的声音。
她抑制住悲痛说:“我没事的。你给小姨说我今天我就带着孩子赶回家!”说完她擦了擦泪放下电话。
这时候,公婆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她愁苦的样子,互相看了看。婆婆走过来问:“春燕,你没事吧?”
“妈,姥姥得了大病。我得带孩子回家。”她哭着说。
“那怎么能行?孩子还小,还没出满月呢?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可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你也要克制自己。先这样,先让阔儿代你回去看看姥姥。孩子出满月了,你俩再带孩子一起回家,就这样?”婆婆同情地看着她。
听完婆婆的话,她刚要反驳,第一个宝宝临死前的惨状又出现在她眼前。她欲言又止。她痛苦地想:宝宝还小,生命还很脆弱,折腾不起长途跋涉,万一有个闪失,自己这辈子是不会心安了!家人又怎么能承受得了?为了宝宝,我只有先做一个不孝的孩子了。姥姥,明白我心里的苦,一定会原谅我的。
想完,她噙着泪花冲婆婆点了点头说:“为了孩子,只有这样了。!”
当天晚上,李阔在春燕的催促下,带着她对姥姥的牵挂和祝福坐火车去看望姥姥。
他到达县城时,天刚蒙蒙亮。从火车站出来,正不知往哪个方向走时,一个中年男子微笑着向他走来,他正纳闷中,他问:“你是李阔吧!”
“嗯。你怎么认识我啊?我这可没有认识的人。”他疑惑地说。
的确,自从他和春燕结婚后,就来过姥姥家一次,本打算多住几天,在亲戚家走动走动,可是因为妈妈得病只待了一天就匆忙赶回,后来因为工作忙而没有再回来过。
“我是春燕的姨夫。春燕给我们打电话了,说你坐得这趟活车。我就来这接你了。”
“姨夫好!姥姥的病现在有结果了吗?”他赶忙问。
“现在医院的医生说,根据症状怀疑是骨癌。等待专家来详细检查呢?”他显得很担忧。
“骨癌?不会吧?这是一种很痛苦的病。”
“是啊。这段时间,她经常发烧,体重骤降,老躺在床上说没劲,手足经常发麻,脊背也疼痛不已。实在难受的无法承受了,她才对我和你小姨说。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老人很仁义,怕给孩子们添麻烦,所以硬撑着。可这样很容易耽误病情的。”
“春燕一直说姥姥是个善良可敬的老人,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她。得病了,为了不让她着急,连告诉她都不告诉她,她在家哭得跟泪人似的。非要一起来,我妈拦住了她。”
“嗯,你姥姥这会清醒着呢。她说孩子还没出满月,谁也不能告诉春燕她得病,她怕春燕着急上火影响到孩子。自己的病都那么重了,还在为孩子考虑,这真是难见的老人。”
“一心为孩子们着想的老人。”
他们俩一见面就聊得很投机,就像老熟人一样。
到了医院,天已经大亮,但住院部依然静悄悄,病人、病人家属和值班医生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去厕所方便的人。
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病房,看护病人的家属东倒西歪地四散在病房。姥姥在看窗户边的病床上还沉沉地睡着,她两颊颧骨高耸着,“呼噜呼噜”的鼾声把鼻翼弄得一鼓一缩,姥姥比李阔先前看到过的憔悴了许多,消瘦了许多。怜悯之心油然升起,他回头悄悄地对姨夫说:“以前姥姥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好好一个人就被病魔折磨得判若两人呢?”
“咱们到外面说,别吵醒他们。”两个人又来到院外。
他们在外面吃过早饭,又回到病房。姥姥静静地躺在床上,正对小姨发脾气,“我不是告诉你们,我没事吗?我不愿老困在这里。太闷了。”小姨耐心地劝慰她,她脾气更大了。
“姥姥,我来看你了。春燕来不了,让我给你说过几天孩子过了满月,她一定回来看你。”李阔走到床边看着还在生气的姥姥说。
“春燕?燕儿,她在哪?”她看着李阔说。
“在家看孩子呢。我是李阔,你还认识我吗?”李阔温和地说。
“李阔,燕儿的女婿。你来了,燕儿还好吧,孩子胖吗?”她的眼睛露出了神采。
“她们都很好,也盼着你赶紧好起来。姥姥,看病不能着急,要耐住性子才行。不乏脾气才行。过几天她们母子都来看你。你高兴吗?”
“高兴,高兴。”她那消瘦的脸颊加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人感觉到了坚强。
上午10点钟的时候,专家来了。由于姥姥的病情比较特殊,第一个接受了专家的诊断。
约莫过了半小时,姥姥被护士扶着从门诊部出来。姨夫和小姨被请进主治医生办公室。
再出来时,两个人愁眉不展,小姨脸上的泪痕似乎还没有干。
“情况怎么样?没事吧?”李阔赶紧凑过去问。
姨夫悲悯地看了看姥姥,看到她并没注意他们,他悄悄地到李阔身边说:“骨癌晚期,已经无法治疗。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