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姥姥依旧虚弱地躺着。她已经话很少了,有时候疼痛折磨得她无法安静,可是她依然扛着,实在撑不住才对小姨说:“草,我疼,我疼。”
小姨流着泪水说:“娘,你疼就喊出来,不要再怕笑话了。”
姥姥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使劲摇着头。
姥爷看着老伴受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在旁边不住劲地唉声叹气。
李阔和姨夫站在一旁束手无策,恨不得替姥姥受这份苦。
站在一旁的小花再也不忍看姥姥受如此的痛苦,跑着去找医生。医生面对一个苦苦哀求自己的小姑娘,只好拿着一支吗啡跟她去了病房。
打过针后,姥姥的疼痛明显减轻了。大家也替姥姥松了口气。可是下一次的疼痛还用这样的方法解决吗?那可是毒品。
站在一旁的医生把小姨和姨夫叫出去说:“病人已经是骨癌晚期,你们应该接受这个事实。你们与其在这等,还不如回家,让她在自己生活的地方多待会,心情可能会好些。我建议你们回家。老人爱吃什么尽量满足她,毕竟时日不多。我给你们开几支吗啡,她实在疼痛难忍的时候再用。”
他们俩互相看了看,小姨伤心地流下眼泪,姨夫握了握她的手,亲情的关爱使她坚强了许多,她擦了擦泪说:“咱们就听医生的吧!”说着两个人跟着医生去拿药。
姥姥见要回家,心情好了很多。出院手续还没办清,强撑着身子非要走着出去。可是她刚下床,腿一软差点扑倒在地,幸亏在旁边的李阔架住了她。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站也站不住了。”她懊恼了。
“姥姥,你没事的。躺了这么多天,身子虚,过几天就会好了!”李阔赶忙安慰她。
站在旁边的小华和姥爷看着,偷偷地抹着泪。
“老婆子,咱要回家了。开心点,咱家的鸡仔和猪都还等着咱们呢!”姥爷走过去扶住她说。
“嗯。想起它们,我就有精神了。咱赶紧回家吧!”她硬撑着在李阔和姥爷的帮助下向外迈着步子。
看她步履艰难的样子,李阔说:“姥姥,我来背你吧!”
“老大一个人,怎么能让人背着走,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一口拒绝,姥姥永远是个要强而不服输的老人,即使在病魔折磨的时候依然如故。
一步一挪地来到出租车旁,姥姥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家看着心疼得流着眼泪,可又不敢说话,怕说错话,影响到她的心情。
姥姥看着出租车,新鲜得摸摸这,弄弄那,“这就是电视上的汽车啊!真好!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坐上这个。”
听着姥姥的话,大家只是低着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来。
出租车开得很平稳,丝毫感觉不到颠簸。车很快开进村里,姥姥跟乡亲们热情得打着招呼,乡亲们亲热得回应着。姥姥在村里的人缘不错,大家看到她平安回到家都替她高兴。可是大家哪里知道这是姥姥最后一次在街上出现?
“我要看看我的小猪崽和鸡仔们,好多天没看到,怪想它们的。”小姨和李阔扶着她到鸡窝和猪圈看了看。
“还不错,这两天似乎没饿坏它们。小家伙们,我回来了,你们又可以美美地吃饭啦!”她看着它们就像看着心爱的宝贝一样。
“娘,我有些累了,咱们到屋里休息会吧?”小姨小心地问。
“还真有些累了呢!我们到屋里去吧!李阔我这不比你们家,你别笑话!”姥姥是个爱面子讲礼节的人,病痛的时候依然如此。
“姥姥,你这即简朴又整洁。这是春燕生活得地方。我得好好感受一下。”他赶忙说。
姥姥见外甥女婿这么说,高兴得合不拢嘴。
刚扶着姥姥躺下,姥姥立刻闭上眼,一句话也不说了。她真的累了。
大家互相使了眼色,依次走到外屋。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小华赶紧跑过去接。
“找谁啊?”
“是小华吧?我是姐姐。”春燕不放心,总打电话打听。小姨怕她担心,让李阔瞒着姥姥的病情不告诉她。“
“很不好!”说完她“呜呜”地哭起来。
“小华,怎么那么不懂事?哭什么?当心让姥姥听到。”小姨斥责这她。
她立刻止住了哭声,把电话递给了走过来的娘。
“是燕儿吗?你姥姥没事,你在家好好看孩子就行了!”小姨尽量压抑着悲痛说。
“小姨,我知道你在骗我!你告诉我实情好吗?要不我会难受死的。我要回去看姥姥。”她在电话那头任性地哭喊着。
小姨听着她的话,早已经控制不了自己,泪水像小河一样从眼睛里淌出来。
“孩子过满月了吧?燕儿,你愿意看看姥姥就回来吧!”她无法再隐瞒下去,她怕再瞒下去,春燕最后连姥姥的面都见不到。
“嗯。我去。我想姥姥,我早就想她了。”她哭着喊。
“不能自己来,等李阔接你们再来。”
“好,我听小姨的话。”说了再见,放下话筒,她放下孩子开始整理行装,她巴不得立刻飞到姥姥身边。她是自己最亲的人,没有她,她不会长大;没有她,她体会不到母爱一样的关怀;没有她,她的小脾气和任性根本无处耍……她曾经想自己挣钱了,一定要好好回报姥姥,可是她在自己没能力,没时间的时候却要离她而去,她是多么愧疚,愧对养大自己的姥姥。
她要回去,带着自己的儿宝宝回去,让姥姥好好看看宝宝。这也是她所期盼的,她说过要看着她成家,看到她的外孙儿出世。姥姥,你的愿望都实现了。为了让你开心,我都一一实现了。姥姥你开心吗?
她边整理着行装边在心里呼唤着姥姥,希望远方的姥姥能和她有心灵上互动。
李阔在小姨的催促下,赶到汽车站坐上了返程的汽车。汽车一路行驶,在黄昏时分到达。可是从那天晚上就开始下起了大雨,一连好多天雨水连绵不断,时大时小。宝宝还小,婆婆坚持不让出行,春燕只好忍痛放弃。直到7日后的一个中午,太阳才冲破厚重的云层出现在天空中。
春燕迫不及待地辞别公婆带着宝宝和李阔坐火车奔向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