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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失忆的贪官

何葆国

反贪局根据群众举报,依法搜查了交通局局长廖晨生的住宅。这些见多识广的反贪干警一下子惊呆了,廖家四处放着钱,冰箱上、书柜里、沙发边,一沓一沓的,有的用报纸包着,有的连银行的封条都还没拆开;别的东西更是到处乱放,卫生间一个不起眼的塑料袋里居然就有五条金利来领带。阳台上有一盆兰花,土上赫然躺着一枚金戒指。

廖晨生低下了他那不可一世的头,被带进了反贪局审讯室。反贪局曲局长亲自担任主讯。

面对庄严的国徽和威严的曲局长,廖晨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浑身像筛子似的抖个不停。

“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单位?”曲局长依照惯例开始审问。

廖晨生支吾了一声,突然口吐白沫,头一歪瘫在了椅子里,差点儿就从椅子上栽下来。曲局长急忙走过去,把他扶住。曲局长发现他两眼发直,眼睛呆滞无神。记录员小安是学医出身的,他搭了搭廖晨生的脉,听了听他的胸音,仔细观察他的症状,对曲局长说:“不像是什么急性病。”曲局长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了几口。廖晨生缓缓出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曲局长。

“还能继续吗?”曲局长征询小安的意见。

“他只是受了一些刺激,没问题。”小安说。

审问重新开始,曲局长立即碰到了一个难题:廖晨生不知道他是谁了,也就是说他失去了记忆。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请你告诉我……”

“你从哪一年开始担任交通局局长?”

“我忘了,我真的忘了,你们快告诉我,我是谁……”

很多在曲局长面前败下阵来的贪官都说曲局长的眼睛有“毒”,现在这双有“毒”的眼睛往廖晨生身上看了几眼,看得出廖晨生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小安对曲局长说:“有人受到强刺激,会产生暂时性失忆症,经心理指导,特别是通过暗示,能够恢复记忆。”

“像他这种情况也行吗?”曲局长问。

“我看没问题。”小安说。

“那就试试吧。”曲局长想了想,站起了身,走到廖晨生身边,关切地问,“你还要喝开水吗。”

廖晨生木头人一样,没有吭声。

“你几岁开始上学?有没有学过一个成语叫做‘寥若晨星’?”曲局长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一边踱着步一边说,“对了,你该是天亮时出生的,你忘了吗?”

廖晨生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

曲局长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我应该说出最能刺激他兴奋点的东西,那么他最感兴趣的是什么呢?钱!曲局长一下子想到了钱,每个贪官都爱钱,钱是他们的神经中枢,钱是他们的命根子。曲局长在小安耳边说了几句,小安就出去了。过了会儿,小安提了一只袋子进来。曲局长从袋子里拿出一大把的人民币,在廖晨生面前晃了晃,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知道吗?”

廖晨生看了看曲局长手里的钱,仍旧呆若木鸡。

这贪官人民币见多了,早都麻木了,看来得用美元。曲局长又让小安把从廖晨生家里查获的两万美元拿了出来,拿到他眼皮底下,说:“廖晨生,你看看,这是不是美元?”

廖晨生眼光好像亮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曲局长心里很失望,看来廖晨生的失忆症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恢复,下午还是得把他送到医院检查一下。这样想着,曲局长手伸进了口袋,掏出眼镜布,准备擦拭眼镜,只听见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枚一角钱的硬币从眼镜布里掉到地上。说时迟那时快,廖晨生一脚踩住了地上的硬币,弯下身从鞋子下把它抠了出来,然后动作神速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廖晨生!”曲局长看在眼里,猛地喝了一声。

廖晨生一个激灵,“啊”了一声,突然哭起来说道:“我交待我交待……”

曲局长和小安又惊又喜,廖晨生竟这样神奇地恢复了记忆!

“我从小就贪……上小学三年级那年,有一天,庄文海口袋里掉了一分钱,我立即用脚踩住,他找了半天没找到,我半天都没移动一下身子,直到他走开才弯下身,把一分钱捡起来……”廖晨生双手抹泪,井井有条地直往下说。

曲局长和小安终于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廖晨生的“贪”就是从一分钱开始的,所以这一个硬币让他一下子神奇地恢复了记忆!镜子

刘国芳

机关放了一面镜子,机关领导赵钱孙李刘等从镜子前走过,都会停下来照一照。但赵钱孙李等领导的形象实在对不起群众,不是尖嘴猴腮,就是光头秃顶。另一个刘领导,跟他们完全不同,身材挺拔,面目俊秀。刘领导走到镜子前,镜子也大放光彩。

其实,赵钱孙李等领导和刘领导之间不仅在形象上有差别,就是在品行上,也差别甚大。年终,一个单位要给赵钱孙李刘等领导送红包,这已经是习惯了。送礼的人先去了赵领导家里,把门敲开,赵领导看着来人说:“来啦,我以为你们今年不来了呢?”

来人说:“我们怎敢不来呢。”

随后,送礼的人去了钱领导家里,把门敲开,钱领导看着来人说:“来啦,我以为你们今年把我忘了呢?”

来人说:“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接着,送礼的人去了孙领导家里,把门敲开,孙领导看着来人说:“来啦,我以为你们今年不记得我了!”

来人说:“我们怎么会不记得你呢。”

再后,送礼的人去了李领导家里,把门敲开,李领导看着来人说:“你们怎么才来?”

来人说:“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最后,送礼的人去了刘领导家里。刘领导看见来人,很生气地说:“你们今年怎么又来了,我再跟你们重复一次,你们的红包我是坚决不会收的。”

来人只好悻悻而归。

其实不仅在收受红包的问题上,就是在其他很多问题上,他们之间也有本质的不同。

机关要建一幢大楼,很多人想把工程接下来,于是有一个人拿了两万元钱去找赵领导。赵领导欣然把钱收下,跟来人说:“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

另一个人,拿了两万元钱去找钱领导,钱领导把钱收下后说:“你的事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又一个人,拿了两万元钱去找孙领导,孙领导立即把钱收了,说:“我会帮你的,你放心。”

再一个人,拿了两万元钱去找李领导,李领导同样把钱收了,然后说:“这事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接下工程。”

当然也有人去找刘领导。但刘领导严厉地批评了来人的行为:“要接工程去招标,靠走歪门邪道是没有用的。”

总而言之,刘领导和赵钱孙李有着本质的不同。

一天,就有很多人在楼道上评价赵钱孙李和刘领导。他们的观点是现在像刘领导这样的清官很少了,赵钱孙李等是贪官污吏。正说着,赵钱孙李几个人回来了,他们把这些都听到了。几个人聚在一起,很生气。其中一个扔了一只茶杯,另一个似乎更生气,把一只暖瓶摔了。

这以后不久,当地一家报纸用大半个版面介绍了刘领导为官清廉的事迹。他们说为官清正的刘领导其实是一面镜子,那些贪官污吏可以对着这面镜子照一照,从而看出自己的肮脏嘴脸。

赵钱孙李等领导当然看到了这张报纸,其中一个把报纸撕了,气呼呼地说:“把他比作镜子,他算什么镜子。”

一个说:“他还真是一面镜子,因为他的清正廉明,反照得我们这些人不是东西。”

一个说:“因为他好,就衬得我们不好。”

一个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把这面镜子砸掉,只要没有这面镜子,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

他们随后策划了一个阴谋,就是让他们手下一个人去诬告陷害刘领导。并找了两个人出来作证。他们双规了刘领导。

砸了刘领导这面镜子,赵钱孙李几个领导整天都面带笑容。这天,他们走到了楼道那面镜子跟前。在镜子里,一个个尖嘴猴腮或光头秃顶。他们便对镜子不满了,其中一个不说话,只抬起腿,一脚把镜子踢得稀里哗啦。

这面镜子也被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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