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被崇山峻岭包围着的定西城,就像被在黑暗的大海中漂浮的一片孤舟,显得那样渺小,显得那样的孤独。风穿过森林,掠起那些苍天古木的树叶,好像有人在不停的扯动着树冠,左右的摇摆着,传出了沙沙的声音。
今天的定西城异常的安静,好像每个都屏住了呼吸,城内也一片的黑暗,只有城墙上亮起的灯火,整齐的排列在城墙上,几名士兵在来回的巡逻,看似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但是那些士兵的脸上,都透露出焦躁和不安。仔细看去,在城墙的垛口下面,却坐着一排排的士兵,这些士兵盔甲整齐,手里紧紧的握着兵器,随时都能站起来和敌人战斗。
在城墙的背面,一架架弩车整齐的摆放着,士兵虽然坐在地上休息,但是身体紧绷,毫无放松的感觉。里弩车有是十多丈远的地方,一队士兵举着火把正在巡视,而正在那里守卫的一个士卒,示意他们绕开这里,而这里正密密麻麻的摞着上百个木桶,里面满满装的都是猛火油。
主力的部队都排在了西城,其它城门也安排了一些禁军,但是主力都是由城里招募的民壮和附近村寨了乡勇组成,还有城里的年轻力壮的青年,连一些十三四的小孩,都被纷发了兵器,在城墙下面待命。
唐隆兴也被发了一身皮甲,显然他还不是很习惯这种东西穿在身上,不知道他是不是以为紧张的缘故,唐隆兴总觉得前胸后背痒痒的不行,但是根本没法挠上一挠,只有活动着皮甲,曾来蹭去的,根本解不了痒。
“你在干什么呢。”张老四看他那样,不禁觉得好笑,衙门里的差役全部都被分配到东门防守,县令张大人的意见是,如果西门城破,就干脆开东门,让大家赶紧跑,能跑掉一个是一个。
“我痒痒。”唐隆兴一脸委屈的说道。
“我昨天发现,城南的张员外,他和土族从外地贩卖私盐,等妖兽退了,我们去好好的敲他一笔。”说着,张老四咧开嘴笑了一下。
这家伙,现在还想着这事呢,唐隆兴不禁也轻松的一笑,他忽然觉得身心轻松了许多,身上也不痒了。
月亮已经挂在了天空正中,但是今晚月光不知道为什么却似染上一丝血色,在树林中的黑暗,感觉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不停的流动着,挤压着。
一声清厉的吼叫,划破了夜空。那流动的黑暗突然间静止了,却似停顿了一下,马上有开始移动了起来,黑暗中闪起了点点的亮光,有红的,有绿的,有白的,这亮光随着黑暗的流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多,这尽是妖兽的眼睛。
“来了,全军准备!”坐在箭楼大厅的赵勋,对旁边的传令兵说道,那传令兵马上跑了出去,准备命令一级级的穿了下去,城墙后面的士兵全部都站了起来,弩车已经推上了登城马道,而在城墙上的士兵并没有站起来,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开了的弓弦搭上了箭,一员武将正在从城墙的垛口中,观望着远处象潮水般冲来的妖兽。
五百步..四百步.。。四百五十步.。。三百步.。。
“放箭!”那名武将猛地站起来大喊着。
城墙上齐刷刷的站起一排士兵,瞬间,无数只利箭就好像飞蝗一般,扎进了那流动的黑潮之中,只见那黑潮的潮头,突然翻滚了一下,就又被后面涌上的妖兽吞没了。妖兽并不是个个都会法术妖术,只是他们的身体相较人类,强壮一些罢了,相反,他们大多天生脑袋愚钝,能修炼得道的,相比人类,却是少之又少。
几排齐射之后,并阻止妖兽前进的步伐,它们已经从黑暗之中钻了出来,城池上的士兵,已经能看清妖兽的模样,令他们吃惊的是,往日独来独往,或者三五成群,甚至互相敌视的妖兽们,这时竟然混杂在一起,向他们冲了过来。
前排几只身材巨大的野猪怪,竟然身中数箭,只是用手拔掉了那些碍事的箭镞,向前冲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这时候弩车已经推上了城头,在咯咯的机械装置搅动的声音之中,巨大的驽弦被拉成了月牙形,后面一个士卒将一人多高的弩箭,放进了弩车中间的凹槽中。几个士兵在指挥之下,调整着弩车的方向。
“放!”随着命令,巨大的弩箭带着恐怖的呼啸声飞了出去,一只野猪怪不停的用一把生锈的巨斧,拨打着向他射来的剑雨。野猪怪平时就喜欢在泥地里滚来滚去,时间长了,竟然那些泥浆竟然附着在他的皮肤表面,生成了一个厚厚的盔甲,那些弓箭,对他来说就好像木棒一般,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这时一只又长又黑的东西向他飞来,他本能让他感觉到,这个东西非常的危险,但是巨大的身体,根本来不及躲闪,噗的一下,巨大的弩箭轻易的穿透了他的身体,后面两只狼怪,被他巨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楚前面到底飞来了什么,就这样,一只弩箭,将这三只妖兽,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在弩车的支持下,城下妖兽的攻势,被稍微遏制住了一些。城上的士兵,还没有喘上一口气,巨大的黑影从天而将,抓起一个士兵又腾空而起,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蝙蝠,两只翅膀展开,竟有两丈多宽。紧接着又有两三个士兵被蝙蝠抓起,这时第一个被抓起的那个士兵,带着恐怖的呼嚎声,从天上急速的落在了地面之上,只摔得脑浆迸裂,血肉模糊。这近距离的恐怖场面,那带来的恐惧之感,竟然让这些久经沙场的精锐禁军,素手无措,忘记了向那些蝙蝠射箭。
一道闪光划破了夜空,紧接着一个巨大的东西,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竟然是那只巨大的蝙蝠,他的身体被人硬生生的切成了两半,随后一位老者缓缓落在了地面,这位老者身体消瘦,两鬓却以斑白,但是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李一冲仙师!”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这时,又有几只巨型蝙蝠,从空中落了下来,紧接着又有几个年轻人仗剑飘落在城墙上头,其中两个,怀里还抱着刚才被蝙蝠抓到空中的士兵。
“玄天门来了,玄天门了。”士兵们呼喊着,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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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城墙,张老四仔细的向城墙下面张望着,这里依然是寂静一片,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到,和那边喊杀声整天的西门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不知道那边能不能守得住啊?”唐隆兴摸了摸腰上挎着的刀柄,他以前很少用到,仅仅用水果刀削过苹果,用菜刀切过几次菜,上次在鼠洞的恶战,也仅仅是把这把杀人的利器,握在手中而已,等会如果见到妖兽,怎样去砍他们,会不会反被他们杀死,他心里完全没底。
“小兴兄弟,你完全不用担心,咱这东门,一会西门如果攻破了,咱直接开城门跑了就是。”张老四拍着唐隆兴的肩膀,笑着说道。
唐隆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父母还在城里呢,怎么能说跑就跑呢。
“我开玩笑的。”张老四看唐隆兴那莫名其妙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大敌当前,你笑什么呢!”突然有人呵斥道,张老四听到这声音,马上守住了笑容,紧张的站在那里。
从城墙马道上来了一人,四十上下,三寸胡须,此人正是定西城县令王善从。
“大人,您来东门亲自督战啊。”张老四不愧是混了多年的小吏,赶紧上来献媚讨好。
“你这家伙,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张老四一边说,还一边抽着自己的嘴巴,太假了,唐隆兴都觉得太假了。可是县令老爷好像是觉得他官威很大,把这个捕头都镇住了,非常受用的感觉,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你知道错了就行了。”
“多谢大人恕罪。”张老四的那腰都快弯到九十度了,抬起身来的时候,还眨巴眨巴的得意的看了唐隆兴一眼,让唐隆兴感觉到非常的好笑。
“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啊,有没有发现敌情。”王善从站在城头装模作样的看了看。
“启禀大人,还尚未发现敌情。”旁边一个步兵指挥答道。
“好,如果有妖兽胆敢杀来,本县令,定于此城共存亡!”说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让周围的士卒乡勇,都投来了崇敬的暮光。
张老四翻了翻白眼,早上不是还说,如果城破,跑了一个是一个吗,怎么到现在又变了,这时城楼下面出来几下马的嘶鸣声。正站在城墙内侧的唐隆兴听了个真切,循声望去,见一个房檐的下面,有两匹黄骠马,旁边还站了一个仆从模样的人,这个人他好像..好像见过,是王县令的仆从,唐隆兴猛然想到,难不该这家伙,已经准备好跑路了吧。
在东门城外的黑暗之中,几双眼睛,正观察着城头的一举一动。
“族长,我们该动手了吧。”一个稍显年轻的鼠族问道。
“你太心急了,黑旗,等西门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我们再动手也不迟。”月光照在说话的人脸上,显得异常的诡异,他瘦小枯干,似一张鼠皮蒙在骨头架子上,正是之前在洞中的那个领头的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