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心揪得越来越紧，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真理之城的恢宏气势。直到我们走到那座高耸入云的绿色建筑前，我才惊讶地发现一座塔，竟然能有人将塔建造得如此之高。
“它属于大祭司哈尔德雷兹，真理之城著名的三大神秘场所之一。传闻它一直在不停地生长，所以才能够达到这么高。”一位年青的女孩说，“以前我们叫它通天塔，现在叫至高台。我是布瑞蒂，你们是异乡人？”
天使点点头。
“那你们得小心了。这个城市很大，但对异乡人戒备很严。你们只能住在异乡人广场，那里提供帐逢，只收很少的银币。”布瑞蒂说。
我们谢了布瑞蒂的提醒。在异乡人广场，有一些专门的人员负责安排异乡人，维持他们的秩序。我们并没有在此长久停留的打算，随意挑了两顶帐逢。
天使钻进我的帐篷。她向我摇手，示意我不要讲话。
我注意地看了一眼她的身后，有个忽明忽暗的影子，似乎有人在跟踪她。我轻轻走到灯光的后面，在帐篷上割开一个不大的裂口，轻轻钻了出去，绕着道逼近那个忽明忽暗的影子。
“飞星正瞄准你的脖子。”我轻声说，“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受到伤害，就慢慢地走进我的帐篷。”
影子进了帐篷，是年青的女孩布瑞蒂！
“请向我们解释，为什么跟踪我们？”天使盯着布瑞蒂的脸。
“他携带着我祖父的魔杖！”布瑞蒂吓坏了，“我想知道，这支魔杖是如何被他得到的。”
我抽出魔杖，“你祖父的魔杖？有什么特别的标志吗？”
“那上面刻有一句祝福，我不会认错。”布瑞蒂哆嗦着说，“流浪者的子女必将汇聚，他们会切断命运的黑手。”
我吃了一惊。这句话曾经从傻姑娘莉露的口中说出，我当时以为她在胡言乱语。
我放下仍在瞄着布瑞蒂的飞星，仔细地观察魔杖，雕饰在魔杖手柄上的花纹很精美，只是不够清晰。我问布瑞蒂：“这句祝福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战争失败了，我的祖父死了。魔杖就丢失了。”布瑞蒂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失神地喃喃自语，“一些人躲了起来，还有一些人到处流浪。恩纽斯答应照顾我，可是战争之后，再也找不到他了。小胖子尤拉莉亚的父亲也失踪了，她的姐姐进了通天塔，再也没有回来。”
“你的祖父是谁？恩纽斯和你有血缘关系？”
“他叫巴兰度，和恩纽斯是兄弟。他们都是穆尔的部下，帮助穆尔保护真理之城。”布瑞蒂说。
“穆尔？”我和天使一起问。
“是啊，穆尔是真理之城的君主。他建造了通天塔，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我有点糊涂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穆尔要修通天塔，大家不同意，准备反对他。可是，哈尔德雷兹来了，把大家都赶走了。”
“和我们说说这句祝福的来历吧。”我对布瑞蒂说。
“哈尔德雷兹会召唤闪电，他和他的兄弟一起，打败了我们的守卫者。他们准备放弃，打算向哈尔德雷兹投降。后来，来了一个叫罗德的年青人，他说了这句话，并告诉大家，会有人推翻哈尔德雷兹和他的兄弟。大家觉得这句祝福很好，就刻在了他们的武器上。”
“你听说过沙砾之城吗？”我试探着问布瑞蒂。
“沙砾之城？离这儿不远，向南穿过卡塔斯沙漠，就可以找到它。它是我的叔叔瓦西历的城市，不过战争爆发前，瓦西历叔叔刚被穆尔剥夺了权力。”
头绪纷乱，让我无法理清。
“布瑞蒂，明天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天使问。
“去哪里？”
“我们还不确定。现在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想办法回到日沉之都，找到解救昆德拉大叔、修拉将军的方法。他们被野狼首领施以永恒的火刑。另一个是去沙砾之城，看能否找到一位叫依泉的姑娘。我们接受了一位少年的临终遗托，要去帮助她脱离险境。”我回答。
“去沙砾之城有两条路。要么通过卡塔斯沙漠，跟随商队一起过去。要么通过炎狱山的小道。不过，山里有盗贼，很多人进山后，再也没能回来。日沉之都，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布瑞蒂说。
“哪条路更近些？”
“炎狱山的小道要近一些，可以少走七天的路程。但沙漠更安全，只是需要绕过大山。我曾经跟着巴兰度祖父去过沙砾之城，向瓦西历叔叔请求帮助。我们走了山里的道路，那时还没有盗贼。”
“好的，我们会选择其中的一条。如果你打算和我们一起走，明天我们在这里会合。”
布瑞蒂答应了，退出了帐篷。
我准备休息，但天使仍坐着不动，“我的头被搞晕了，必须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关系？”
“恩纽斯和巴兰度是兄弟，薇薇安的父亲和恩纽斯也是兄弟。有一次，薇薇安说过，只有生离死别之际，她才会和亲人见面。会不会这个亲人，就是布瑞蒂？”
“不会，按照他们的关系而言，薇薇安是布瑞蒂的长辈。”
“还有一点，我觉得奇怪。巴兰度和恩纽斯都是穆尔的属下，可是在日沉之都，恩纽斯却是贵族，在名义上统治着整个城市。而可怜的穆尔疯疯颠颠，几乎没人过问。另外，为什么穆尔要剥夺瓦西历的权力？”
“别问了，也许只有经历了200年前那场战争的人，才能回答你的问题。”我说。
天忽然暗了下来，星星完全消隐了。我们帐篷中的灯几乎不能发光。我和天使走出帐篷，发现远方灯火通明，城市的繁华在夜间丝毫不逊色于白天。可是，异乡人广场却被整体笼罩在黑暗之中。
四五十只鼠人正通过异乡人广场，他们手持鲜花，表情肃穆，排成整齐的队伍，从我们帐篷边走过。对于我们的出现，他们似乎视而不见。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在日沉之都，从来没有鼠人敢这么张扬地出现在人们面前。环顾四周，夜已深沉，在异乡人广场过夜的外乡客全部沉浸在梦乡，没有人意识到他们的身边发生了什么。
天使握着我的手，我可以感觉到她手心中的冷汗。天使已经拔出了魔杖，我也装好了飞星。我们和鼠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紧紧跟着他们。
穿过一些帐篷，我们到达了异乡人广场的中央。我惊讶地发现，这座广场的中间也有一座雕像，和日沉之都的女神塑像一模一样。
那些鼠人在塑像前站好，排成了几列，向着塑像鞠躬。而后，他们长久的肃立。站在最前面的鼠人接过其他鼠人手中的鲜花，仔细地编织成一支花环，并将它放置到塑像的脚下。
仪式结束了。鼠人经由来时的方向返回。这次他们没有再列队，散乱地从我和天使面前经过，很快消失了。顷刻间，笼罩在异乡人广场的黑暗散去，一切恢复了正常。
“噢，好多长胡须。”天使叹了一口气。
“不是好多长胡须，是好多银币。”我笑了，天使这时还在惦记着鼠人的胡须。
“不，我不会再去追逐鼠人。薇薇说的对，他们对我们的仇恨已经够深了。不过，我在想，为什么会有人收购他们的胡须，究竟这些胡须有什么用途。我一直不知道，日沉之都的商人们最终如何处理这些长胡须的。”
“商人是不会做亏本的生意的，他们永远是赢家，一定会从中获取利润。最终使用胡须的人，才是奇怪的。”
“是的。商人们收购三色石，还可以理解。三色石可以做成精美的饰品。可是鼠人的胡须能有多大的用途呢？会不会有人借收购这些物品，使我们与密林中的生物产生矛盾，最终导致我们城市的毁灭？”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我很佩服天使，不仅有着敏捷的身手，而且愿意思考，“我想问你另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女神广场的塑像很像一个人？”
“谁？”
“我说不上，不过我一直觉得她很面熟。今天看到这里的塑像，我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莉莉斯？”天使犹豫地说，“昆德拉大叔的女儿？”
“啊！”天使的回答提醒了我，“的确很像莉莉斯。”塑像的容貌和身材，以及她脸上散发出的特有气质，都和莉莉斯有几分神似。也许我们和莉莉斯太熟悉了，所以感觉不到相似之处了。
“没有人会为活着的人塑像的。”天使说。
“我知道这一点，只是说很相似。”我说，“或许，莉莉斯有姐妹？不过，这也太离奇了，人们不会为一个普通女孩做塑像的。而且，我们从没有听说过莉莉斯还有其他亲人。”
“呵呵。我得休息了，明天还得赶路。”天使笑了，“你也早点休息，做梦可不许做到莉莉斯，否则，诺萨德会生气的。”
“知道。我会努力梦到一位叫天使的姑娘，虽然她凶得令人心痛，好像职业捕猎手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