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慢悠悠地驶入别墅区,在直线的车道上继续行驶了几十米远,然后灵活地拐向右侧通向别墅车库的岔道。
回到住处,林夕的身心也就放松下来,然而放松了不到两秒,一团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突然从汽车的左侧蹿了过来,直接跳到引擎盖上,惊得他还以为遇上了突袭,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下去。
林夕吓得不清,肇事者却玩得十分愉快,在引擎盖上又蹦又跳,摇头晃脑,甚至用湿漉漉的舌头在挡风玻璃上舔出了一道长长的水印,再冲着林夕“汪汪汪”地叫了几声。
林夕拉起手刹,钻出汽车,那只肥硕的金毛犬突然静止,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连尾巴都耷拉下去。
林夕想要伸手去拍拍金毛犬的脑袋,这个傲娇的家伙却后退两步,矜持得就像遇上了坏叔叔的小萝莉。
林夕笑骂道:“你这只笨家伙,刚才还跳我车上拿自己不当外人……啊,外狗,现在怎么又突然假装矜持了?难道狗也会精神分裂吗?”
“汪汪汪。”金毛犬似乎在和林夕对话。
林夕突然一个箭步向前,金毛犬躲避不及时,被他一把抱住,四条腿在引擎盖上使劲儿扒拉,却无法从林夕的熊抱中挣脱。
“叫你吓我,叫你吓我!”林夕一边笑一边对着金毛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揉搓。他是喜欢动物的人,再加上了解金毛犬的脾气,所以对这个陌生的家伙没有丝毫畏惧。他将金毛犬整齐的绒毛搓得无比凌乱,就像刚去做了个爆炸头。
正在林夕玩得开心时,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突然从别墅大门外的长椅上站起来,直视林夕,用审视的目光对他上下打量。这个女人的眼神十分凌厉,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
长椅掩盖在一排花架后面,如果不是女人站起身来,林夕都没发现那里有人。被女人盯得浑身发虚,林夕赶忙放开金毛犬。金毛犬重获自由,再也不敢招惹他,赶忙跳下引擎盖回到女人身边。一边在她身边打转,还一边发出呜呜的低鸣,似乎在向它的主人控告刚才所受的非人的待遇。
爷爷的,原来狗主人就在旁边,真是太尴尬了!
“呵呵,是你的狗吗?”林夕苦笑,没话找话。同时,他用不会显得不礼貌的目光快速从女人身上扫过。看身段,女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小马甲,马甲里面是一套深紫色的连衣裙。这套衣物剪裁得体,一看就知道来自国际知名品牌,价值不菲。
看相貌,女人给林夕的第一感觉则是成熟、知性。她的五官长得非常精致,尽管已经过了女性最美的年华,但岁月积攒下来的气质让她更显风韵,再加上良好的皮肤保养和入时的穿着,让林夕一时都不敢确定她到底是什么年纪。
林夕盘算着,该叫对方阿姨还是姐姐呢?阿姨把她叫老了,姐姐又好像不太对劲儿。
有人说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擅长迷惑人心,让人的思维无法保持最佳状态。林夕就着了道,思绪绕了一大圈,这才回到正轨:她是什么人?大晚上不动声色坐在别墅门外,到底有何用意?
对方没有开口,于是林夕选择主动,不过一开口就乱了:“阿姐,请问你找谁?”
奇怪的称呼让女人脸上浮出一丝疑色,空气顿时都凝固了。林夕摆摆手,正要修改称呼,女人却开口问道:“你就是青青说的那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林夕一愣,勤工俭学的大学生?青青?难道是倩倩的本名?
“嗯,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
女人的话没说完,别墅的门突然开了。倩倩的外公站在门里,一眼就看到了林夕,有些惊慌地喊道:“小林子,你可回来了。刚才有个陌生人敲门,我不给她开门,她还一直站在外面不走!”
林夕看看倩倩的外公,又看看卷发女人,一脸的疑惑。
老爷子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林夕身边的女人,连忙说:“对,就是她,快叫保安!”
女人哭笑不得,“爸,您老怎么又犯糊涂了?往常白天过来您都认得我,今天换成晚上就不认识了?”
爸?她是老爷子的女儿?那么她和倩倩又是什么关系?
老爷子疑惑地盯着女人,“小林子,我是她爸吗?”
林夕摇头。
“你看看,小林子摇头了,他都说我不是你爸。姑娘,你认错人了。”
女人怒视林夕,林夕赶忙解释道:“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老爷爷,我不认识她啊。”
“我是青青的母亲!”
林夕瞪圆了双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倩倩的母亲?那么她至少也有四十岁了啊,可是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另外,她身材高挑,怎么会生出一个娇小的女儿呢?嗯,一定是因为倩倩父亲的基因不好。
林夕再细细观察女人的五官,与倩倩的确有几分相似,错不了。
真相大白,同时林夕也知道了为什么那只金毛犬会跳上桑塔纳狂欢——它认得倩倩舅舅的车,却没想到开车的换成了一个陌生人。
林夕向倩倩的外公谎称倩妈是登门拜访的客人,老爷子这才让出了大门。
倩妈在客厅坐下来,林夕为她倒了杯水,她没有道谢,而是无奈地说:“我是客人,你倒成半个主人了。”
林夕抓抓脑袋,不知道倩妈这句话该如何往下接。他没有坐下,名义上他是兼职保姆,所以还得有点保姆的样子。
对林夕仔细打量了一阵,倩妈才收起不爽的神色,“你坐吧。”
林夕在倩妈对面坐下,她又说:“蛋糕?”
“不用了阿姨,我晚上不喜欢吃甜品。”林夕总算把称呼确定下来了,可是他话音刚落,却发现倩妈板起了脸。
呃……不想吃蛋糕都不行吗?难道她觉得这是不给她面子?
“好吧阿姨,我吃。”
倩妈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肥硕的金毛犬叼着个西红柿从厨房跑了过来,然后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随便嚼了两口就将比林夕拳头还大的西红柿吞进了肚子里。
林夕盯着金毛犬,心中骂道:“你妹,那是我的西红柿!”
倩妈拍拍金毛的脑袋,“蛋糕,怎么又偷吃东西?”
林夕的屁股差点从沙发滑到地上去,冷汗都冒了出来。
我那个去,蛋糕是这狗的名字!第一次跟倩倩的母亲见面,要不要弄得这么尴尬!
金毛犬突然觉得偷吃了林夕的东西应该报答他一下,于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留给他满手的口水,其中还混着一些西红柿的残渣。
尴尬的气氛再次升级,林夕不方便当着倩妈的面去洗手,只好将金毛的口水擦在了裤子上。
倩妈嫌弃地看着这一幕,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咳一声,向审问犯罪嫌疑人似的问道:“你和青青是怎么认识的?”
“大学生勤工俭学论坛。”林夕对答如流,他住到这里第二天,倩倩就编出了一整套的故事,现在终于用上了。
“你们熟悉吗?”
“一般吧,只是见过几次。”
“她有说她在做什么工作吗?”
林夕坐直了身子,原来倩妈今天是来调查倩倩的工作的。他想了想,说:“好像是在一家资讯公司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资讯公司,呵呵。”倩妈冷笑。整个周末都加班没有回家,星期一又晚归,这哪里像是资讯公司的作息安排?她打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放在茶几上,“你帮我跟踪她,查查她的工作。”
林夕无语,让倩倩的同事来调查她的工作,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故作犹豫地说:“阿姨,这样可以吗?”
“我调查我的女儿,有什么不可以的。”倩妈说,“如果她的工作没有问题,那就查查她是不是恋爱了。如果是,那么我要知道对方是谁。这一千块钱只是定金,只要在十天内完成任务,你会再得到五千。”
林夕舔了舔嘴唇,表现出了一丝兴趣。同时他也暗自庆幸倩妈没有找私家侦探社来调查,看来,她是害怕查出家门不幸,所以才会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生兼职工来做吧。就算查到了见不得人的东西,给点封口费,然后把他辞退就了结了。
林夕收下定金,然后装作很迷茫的样子,问:“阿姨,为什么会选我来做这件事呢?”
倩妈笑了,是一种很女王范儿的笑,“你是青青找来的,可以很方便地接近她。另外,我手里掌握着你的筹码——你要是不想失去这份又轻松又有别墅住的兼职工作,那就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林夕吞了口口水,更加确信这是倩倩的亲生母亲,连脾气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谈妥之后倩妈就带着蛋糕离开了,接着林夕拨通了倩倩的电话,第一时间向她报告了这份特殊的委托。
“什么?我妈让你调查我?这还是亲妈吗?”
“是,我很确定。”林夕幸灾乐祸地说。
“你收钱了?”
“能不收吗,要是她找别人来调查你,那就麻烦了。”
“有道理。”倩倩的心情稍稍平息了一些,“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口头表扬一次。以后你们每次联络都必须向我汇报,还有,限你明天之内编出一个像样的故事然后交给我审核。”
“为什么是我?”林夕不解。
“谁叫你收我妈的钱了?别忘了,你的免费住处还是我给的哦。”
林夕无语,这对母女连要挟他的方式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