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九岁。生活仍像皮球一如既往,那个白鹿,本以为能成好兄弟,是拜过把子的,但最后还是没有。平时在学校里见面也没有对着烤大鱼发誓时的感觉,时间一长又成了陌路人。现在回头分析,是我们与他的关系脱离了生活,脱离了生活的关系就真实不起来,没有时间和生活做基础,一切都是虚渺的。
在学校里学习是主要的,虽然不怎么好,但还是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上正被附上一种不知名的使命。学习生活之外的时间,几乎是毫无意义的度过,比如上学的路上,把一个小石头从家里踢到学校。不知不觉中挥洒着珍贵的青春,有时我想起爸爸和妈妈,但他们很忙,没有时间来看我。
有一次正在上课,妈妈提着一大包好吃的东西,在教室门口叫我。我向老师请示,经过同意后,快步走了出去。她说,现在生意很忙,没时间经常来看你,今天是抽时间来的,你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回家听爷爷奶奶的话,照顾小妹妹,我们现在挣钱也不容易。我诚恳地答应了,看着妈妈走出学校门的背影不见了,才抱着一大包东西回到了教室。下课后把东西拿出来分给同学们吃,同学们都夸我大方,回到家里,奶奶很生气,说我上学上傻了,把东西都给别人吃。可是我没这样认为,反而觉得那样很好。此件事后同学们以能和我做朋友为荣。
妈妈跟我说了,要好好学习,挣钱不容易,听爷爷奶奶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跟小飞和笑天说了。小飞说,既然挣钱不容易,我们学着挣钱吧,大家觉得有道理,结果真惨,把好好学习和听爷爷奶奶的话给漏了。
我们的家乡在贵池,贵池是中国盛产药材之地,这里盛产驰名中外的当归和黄芪,以及很多很多的药材原料。学校后面有一大片药材加工厂,厂长自己没时间把药材原料加工完,所以就找人帮他分拣原料。他规定谁要帮他拣一斤黄芪给五分钱,想着我就兴奋,五分钱,可以买好多糖,如果拣十斤就是五角钱,这个数目好多呀!足可以把供销社里的好东西卖一大半,天天吃,让同学们羡慕死。三个商量后去做了。
我们想每个礼拜有两天是玩的时间,现在不去玩了,利用这个时间大赚一笔。
周六吃过午饭出发了。三个小男人,像上次偷桃子一样,去做大事,这次似乎比上次的事更大些。挣钱按说是我爸爸那个年龄的事,而现在我们把它给做了,能说不十分光荣吗!
到了药材场,跟场主说了想法,他给我们每人一个袋子,我摇摇手中的袋子问,能不能给换个大的。他说,这又不是装土豆,你捡满了再说。他还叮嘱,一定要把大小分拣开来,不要混在一起。
开始埋头猛干,直到失去了耐心,三个把装好的放在一起,一看还不到半袋的五分之一,这时才佩服场主有远见。拿去称一称重量,一看重量傻了眼,场主说,四两还弱一点,算四量吧,两分钱。他正要往大的袋子里倒,我说,别,还装呢。装了半天才两分钱,太伤自尊了,怎么能随便放弃。我们又接着装,效率很低,刚装了不多我又没了耐心,就让他俩先装,我想想办法提高一下效率。办法是只要想总会有的。
有办法了,我叫他俩过来,说:“我们一会往袋子里放个石头,然后让场主称过后给我们钱,他倒时如果发现石头,我们就跑,你们看那场主的体形,肯定跑不过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我们放了石头,蹑手蹑脚地去称药的重量。场主称过后,似乎有点怀疑,说不多不少,刚好一斤,怎么这么快,然后就往大的袋子里倒。张笑天急着说,你别忙着倒,先给我们钱吧。场主一边倒一边说,放心,钱跑不了。话刚说完一个大石头掉了出来,砸到场主的脚上,他穿的是拖鞋,疼得嗷嗷叫。我们拼命地跑,一分钱也没挣到。
天快黑了,我们披着晚霞,踩着满身的失落回家了,心里还害怕那场主找来教训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