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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初识爸爸

对爸爸这二十年的认识是,从开始崇拜到不断惋惜。在小时候,是很崇拜爸爸的,他敢训我,这是三岁之前的记忆。在四岁多的时候,感觉爸爸无所不能,他能把那么大一捆麦子从田里挑到麦场,把那么重的麻袋从门口扛到屋里。。简直是超人。

我未出生之前时的爸爸,据后来了解是坎坷的。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爸爸拜把子的几个兄弟一起辍学,出去创造自己的梦想,奶奶流着泪挽留还是无效。爸爸发誓说:“将来因为我没上学而吃不上肉,绝对不会埋怨你们半句话的。”爸爸是在发了这么个老土的誓言后失学的。兄弟几个含着辛酸出去,开始描绘起自己的天空了。估计其中肯定有那个大胡子,这让我为爸爸感到命苦,怎么能交上那样一个凶神恶煞的朋友呢。所以,我早早的知道了交朋友的重要性。

本来爷爷是不让他出去的,可年轻就是资本,不去感受一下世道的艰难怎么会长大,怎么会成熟稳重呢。爸爸首次打工去了黑龙江,作为木材开采者去原始森林伐木,差点在大雪里结束了生命。爸爸说那一幕时,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时候我总是佩服地看着爸爸,因为爸爸看过原始森林。我从没有见过原始森林,听说那是生命的摇篮,只能在想象里找得到,绿森森的一眼望不到头,一颗树紧挨着另一颗,树根在地下缠绕着,一起延向天外,是多么强大,多么壮观的场景!或许那是人生最美的风景,因为我还认为森林里有精灵,尤其是原始森林,看过的人都可以变的聪明,那是精灵给予的智慧。??爸爸把身上的钱花光了,就去找老板要工钱。老板说:“我给你饭吃,是收留你,你还要钱?”爸爸想起了家,想起了他的爸爸。流着泪只好往心里吞,悔恨自己当初没听家人的劝,才落得如此狼狈下场,成了别人眼中的乞丐。??爸爸爬火车,险些掉到车轨里,这也是爸爸说的。有时真以为那是在演电影,是爸爸在描绘场景,爸爸说的越辛苦,越困难,我就越崇拜,崇拜他丰富的阅历,崇拜他战胜了困难,才跟我说这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偶尔也会生出怀疑,爸爸是为了引起我的崇拜才大夸其辞还是确有其事。爸爸把回家时间选在夜里,怕被别人看到,害羞。我想要是我的话,一定感觉自己是个风光归乡的英雄,见过那么多的东西,在村东的大场里一站,让别人都来听听外面的稀奇。回到家里后,他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完全听我爷爷的。我爷爷给他买了个车轱辘让他拉木制的架子车,前面是人牵,中间是驴拉,后面是车厢。拉了一天,爸爸觉得这岂是人做的活,弃车而回。爷爷只好使出看家本领——种田,他跟我爸爸说:“你也看了外面,也试了拉车的生意,没一样行的,既然什么都不好做,就跟我一起修地球吧,这是最容易干的活了,也是最能养活人的事业,我们祖祖辈辈在这块土地上生长,全靠种田了,从今往后,都教给你吧。”??爷爷让爸爸去犁地。爸爸赶着一头牛,手里握着犁围着地狂转,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不见地多耕了几犁。犁地是用犁把地里的泥土翻一遍,翻过后,植物的根茎深埋,让其腐烂变成来年庄稼的养料,增加土地的养份,同时使土质松散起来,让泥土吸收更多的阳光和空气,恰恰再下些雨的话,土块不板结,增加农作物的出芽率,生产了一年的贫瘠土地又变得肥沃起来,更适合农作物的延续生长。爸爸别无它法,死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慢慢地学会了耕地,学会了杂七杂八的农活。他终于在劳作中成熟了起来,知道生活里什么是残酷,什么叫忍受,懂得了过生活,尤其是要过好日子就必须得忍受。他默默地当着农民,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梦想,我这辈子绝不会只是个农民。这是爸爸在后来我对他惋惜的时候说的,我听了嗤之以鼻。??爸爸怀着这个理想结婚了,在我四岁多的时候,他仍是一个地道的中国农民。中国农民的普遍特征是,勤劳并不富有,劳累又没多少回报,穷苦和劳累是伴其一生的最好朋友。看看他们的手和背,你就能明白大地母亲对他们的爱有多深,日积月累的劳作中,他们的身躯几乎再也拉不直了,而是向着大地的方向,低下了头,身躯弯成了弓;粗糙的手,磨平了多少石头的棱角,每一个极尽张开的毛孔,散发着土地的气息,犹如中国的河岳山川,背负着沉重的向往,在日升日落间前行。对于那个社会的农民来说,想要摆脱土地总算是一种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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