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是开业后的第三天,免费体验活动还在进行,不过这可是最后一天了,来的客人依然不少,晚上我们几个不得不找各种理由请假,都未能去上夜自习,顾客中的学生人数明显少了许多,但来的工人还是跟双休日区别不大,有些工人拖着一天的疲惫,来到这里后很兴奋,似乎终于可以卸掉一身的疲劳,完全沉静在音乐的氛围里,让他们做一回理想中的自己。但通过观察,发现他们中的多数人并不大喜欢精神高涨的劲乐,反而是较轻缓的音乐,并要求把音量开的较低。到他们中间走走,有人说:“累了一天,是该让身体轻松一下的时候了,现在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消费也不会太高,我们能承受得起。”他们来时坐着一起聊聊天或打打牌,唱卡拉OK的倒是不多。酒吧的消费水平,是按一般学生的承受能力确定的,所以对他们这些成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简直是小菜一碟,自然乐意接受了。
晚上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我们关门后,核算了这三天的营业额,除去基本费用外,挣了将近五百块钱。照这样下去,我们的生活完全可以自立了,甚至也不用向家人要钱交学费了。心中的兴奋劲难以自抑,七个人,平均起来不是很多,但万事开头难,我们似乎已经开了一个好头,有远虑者必能成大事,一个好的开始是成功大事的前奏,智者是学会思考的人,而我正在步入智者的行列。
我比较喜欢酒吧里的气氛,于是晚上又是一个人在里面睡的。本来成明想与他女朋友在里面睡,不知道为什么,她女朋友不同意。我想不会也是怕别人知道自己夜不归宿,还是因为例假的原因,女人要比男人麻烦的多,这只是最平常的一个例子。
到了夜里十二点多,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迷离的灯光,缓缓入睡了。不知什么时候,刺耳的手机铃声把我吵醒了,是不是天亮了,迷糊中拿起手机一看,才凌晨一点多,原来是手机忘关了,谁这么不知轻重,都几点了,还打电话,真是的,睡眼看着跳动的数字,是个陌生电话号码,想关了继续入睡,手却按上了接听键,听声音好熟悉,是小飞,对,真是他,我突然清醒了好多。
你现在出来了?心里非常吃惊,才四个月左右就出来了,给人的第一反应是小飞越狱,小飞一定是在牢房里又惹事了。
他激动地说:“刘东山,这些日子想死你们了,你们过的好吗?我提前被释放了,有很多方面原因,你们都在吗?”一听才把悬提的心放了下来,便激动了起来。
你现在在哪儿?这些日子一定在里面受苦了吧!
他说:“几天前我就出来了,也没有受多少的苦,倒是学了很多东西。现在看来这里不再是我呆的地方了,连最差的中专都不要我,不能继续上学的话,我也不想在家多呆一秒,实在受不了家人的另眼相看。”
我知道他很平静了,又接话说道:“别想那么多,出来就是最大的喜事,我们还很年轻,不要受别人的影响。难道非要进学校,才能读书吗?想些别的办法,请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他接话道:“我决心已定,不再打算上学了。准备去深圳,我喜欢那个地方好久了,火车票已经买好了,明天上午十点五十分的火车,跟你道声别,我很好。不多说了,请你告诉他们,一定要安心学习,十年后我们再聚,明天还要起早乘车呢,再见了。”一听这话就急了,我抢着说:“你先不要把电话挂了,现在你的心情很复杂,我是完全理解的,但你必须来跟我们见上一次,车票废了,我帮你出钱再买。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们,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还把我们当兄弟没有?你知道你进去后,我有多难过,大家有多痛心吗?”说着,不禁有眼泪渗出了眼角。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他犹豫了好久,才下决心说:“我现在是在车站旅馆的门口给你打电话。”一听他说出了位置,我乐了,车站旅馆离我们学校并不是很远。
你现在就打的来我们学校,我在校门口等你。
他问:“学校现在还没关门吗?”
我说:“别管那么多其它的事,你先过来再说,我一定会在那等你的。
他说:“那好吧,其实我也很想见你们。”
挂了电话。我立即穿好衣服,拿上手电,在房子里呆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快步下楼到路边上等小飞去了。
在马路上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小飞坐着出租车来了。他一下车满是谦意的说,夜深了,不好找车,让你久等了,我拉住他的手,拍拍肩膀,很热情的拥抱在了一起,之后带他到了美人酒吧,搞得他一头雾水。到了酒吧里才仔细的打量他一番,头发像是刚理的,他说刚进去那时头被剔光了,他父母为了他的事快倾家荡产了,又托关系又找人的,结果也没起到什么大的作用,就是少受了点苦。他在里面的表现十分好,一次抓了个比较棘手的小偷,立了一个小功,最后提前释放了。回来后,就去找学校,学校不要他了,换了个学校还是,再换个学校,结果没变。他觉得实在对不起家人,且成为了周围人的侃点,心里非常不愉快,让家人也抬不起头,于是打算外出闯荡,毫无目的地离家出走。父母由于前面的事,已经花了太多的心血,也就懒得再去管他了。他一直很向往深圳那个大城市,所以今天订了火车票,决心到深圳闯荡。
等他把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又用疑惑的目光探向我,到这个酒吧里来干什么。我才把我们开这间酒吧的前前后后一一说给他听,他听得目瞪口呆,到最后居然有些兴奋了起来,他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
还告诉他这里的收入不错,恰好缺一个管理人员,如果是需要信得过的人那就最棒了。毕竟学习是主业,我们还是要去学校上课的。打小飞在电话里出现,我的这个困难便不再是困难了,心豁然开朗了许多。把一切经过谈完后,又接着说:“我认为,学你还是要上的,毕竟年龄还很小,没掌握到足够的知识,怎么面对复杂的世界呢?但在未找到学校之前,请帮我打理这里,不知意下如何,请考虑后告诉我,只要你答应了,我现在就可以做主,这里产生的利润算上你一分,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像小时候一样亲密。”
他说:“我不再去找学校,也不会再上学了,主意已经拿定了,你对我这么放心,不帮会辜负你的一片诚意,也显得我不够义气,但能不能管得好,我心里可没底,不过会尽最大努力的,至于利润我一分也不要,只要有饭吃就行了。”
这怎么行,你答应了,一来是看在多年兄弟情份上,二来是真的解决了我们面临的不小困难,感激你还来不急呢,怎么可以不要分成,必须算你一份,在感情上我们是亲兄弟,但在经济上必然明算账。不然,兄弟友谊会生分起来的,我只能忍痛跟你不合作了。
在我的再三解释下,兄弟俩终于握手合作了,一起把酒吧事业发扬光大,发誓没有大成就就不算是男人。酒吧里没管理人员难题解决了,只是委屈了小飞,我的好兄弟,他的青春会在不为人知的环境里度过。
我们一直聊到天明。这些日子的开心与悲伤尽收心底,他说他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整夜衣服都没脱,俩个人坐在床上,抽了一包烟,满酒吧烟雾缭绕,心思在烟雾里几欲成仙,羽化一定是不久的事,虽然小飞错失了求学的路,但没有迷失他的方向。
小飞不断重复说,心里很歉疚,因自己的一时冲动,对父母太不公平了,他会因此难过一辈子的。我很了解他,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绝对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心里永远是向善的。他面临的尴尬是得找一个吃饭的地方,但不是在他父母的那里。
人,一生出来就开始欠债了,先是母亲十个月的,再是接生婆的债,然后就来那么多人的了,既然是债,终究是要还的。小飞害怕没有过多的能力还最重的债,他也知道子欲孝而父不在,所以在心中想少欠点,就会少还一点。通过努力或许在将来能还上,便选择了逃避,连家都不回了,这是理解上出了错误,其实越还欠的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