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羞得满脸通红,吱唔道:“不过,你真有好色之徒的慧根。”
含羞带嗔,腮凝新荔,娇柔无双,他看呆了。有着这样一张脸的女子,正是他心所爱啊。可他不能让她知道……
雁儿,对不起。她不会懂得他说这三个字的含义,永远不会……
“怎么了?为何姑娘吃得这么少?”小柔看着停下筷子的雪雁,低声问道:“是否菜不合姑娘胃口?姑娘喜欢吃什么?我让人重新给姑娘做来。”
雪雁牵出一枚笑道:“不用了,这菜肴都可口,是我本来就吃得少。”五日了,家里如何了?朵儿,力嘉是否还在寻找她?娘得知她失踪的讯息受得了吗?她知道他已交付过小柔,吃完早饭后便送她回府。
既然他的毒已无大碍,她也没有什么好牵念的了。想着,掏出写好的药方递与小柔:“小柔姑娘,这是我改良过的方子,你务必给他一日服三回,连服十日后,此毒会慢慢淡化。只要他不动气,应可保半年不发。”
小柔接过,道:“你真的要走吗?门主他……”
门吱一声被推开,他一身素雅立在门口,面色淡然:“我送你回王府。”
雪雁望了一眼在旁的小柔,小柔笑道:“去吧,你的包袱我帮你收拾好了。”
她默默离座,站起,一声不响向门外走去。妄自种相思,不知离别意,空付流水遂香尘。她知道,经此一别,便是别了他,便是别了自已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一厢情愿。从此再不留一丝念想。
她往屋子里去取包袱,他跟上来,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疑惑地看着他:“不是送我回府吗?”
“不会耽搁太久,有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什么地方?”
“跟我来。”
他快步向院外走去,她只好跟在他身后。走到一辆马车前,他为她掀起帘子,伸出手来,她迟疑了一瞬,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他身形一跃,跃到马车上,低喝一声“驾”,马便飞快地奔跑起来。
走出一段路,雪雁忍不住挑起帘子,看着他专注策马的身姿,胜雪的白衣在冬日的暖阳下灼灼生辉,可飞扬的衣袂仿斂了天地间所有的冷寂。
是什么让这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看起来如此寂寞?她的心微微的疼痛起来,这个为报恩可舍性命的男子。
她在心底轻叹一声,放下了帘子。她忽然觉得好累,连日来一边想着自已失踪后王府不知乱成什样了,一边为他身上的毒忧心,一边苦思着改良可以缓解他身上毒素的药方,真的好累……
樊篱竹门一推而开,满园的洁白青葱,她坐在桅子花的秋千架下,雪花轻舞,他长身玉立,横笛而吹,丝丝笛音忽远忽近,悠扬绵长地诉着一个冬季的忧伤……
她起身,行至他面前,终看清他双眸的脉脉深情,她忍不住正要用手抚上他带着笑意的剑眉。忽地,笛声骤止,他消失于一片花海中……她惊恐地寻着他:“政哥哥,政哥哥……”却再见不到他的身影,只有漫天而舞的雪花,落得越来越急。她崩溃了,蹲在雪泥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雁儿,到了。”雪雁惊醒,原来是一场梦。他正挑着帘子,笑意盈然地望着她,这是她所熟悉的笑容,她不禁愣了一瞬,在梦中,她竟把他当作她的政哥哥了。
许是看她梦中错醒的一脸倦容,他蹙眉轻问道:“雁儿,怎么了?”
雁儿,叫得可真亲切。她恍然地想,是有人曾如此亲切地唤过她,不过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遂用手揉了揉双眼,扯着笑意道:“只是觉得累了,小憩了一会。”
说着跳下马车来,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伸出的手。他的手就当空停了一会,缓缓收回后,抬头看着天空道:“天色暗沉,风也加剧,恐怕过不了多久,是要下雪的,你怕冷吗?”说着解下自已的银色披风披在她身上,她没有抗拒。
她才发觉出门时的暖阳已然隐去,天空是密密匝匝的乌云,天幕似乎很低,一直压逼到地面来,让人有种没来由的压迫感。四面是清冽冷厉呼嘯着的风,这真是要下雪的天象。
在这深冬气节,下雪本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可不知是因着刚才的梦境,还是觉得心里郁悒,倒是很稀罕期待着这场雪能痛快点落下。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回头冲他莞尔一笑:“我不怕冷,最爱下雪的天气呢!”
他也微微笑着,没有说话,径自向前面的四合院行去。刚至门口,守门的小厮恭顺地迎了上来:“门主。”
小厮刚作完礼,注意倒他身侧的雪雁,愣了一下,默默地向她作了一礼。杨政道肃了肃面容:“福子,这是李姑娘,以后她可自行出入此地,你等不得阻拦。”
那个叫福子的拿眼迅速地在雪雁面上扫了一下,锐利且戒备。完了,诺诺道:“是,门主。”一看便知道是个练家子。
雪雁心里叹道,不愧是令人悚然的“铁辕门”,连个看门的下人也如此凌厉。想来这里应该便是他们的“老巢”了,她目光四顾,这座四合院青砖绿瓦砌就,表面看来,与一般的府第布局无异。
穿过正门,目之所及处,花石为阶,白玉为栏,亭台水榭,美伦美奂,令人叹为观止,比起任城王府来也不逊分毫。沿着水榭侧的长廊向前行去,是一座岩石铺就的纯白拱桥,伸向不知名的地方。
雪雁正纳闷着一路走来皆不见一个人影,便见得一个身着青袍,神色冷然的中年男子快步向他们走来,来到他跟前,作了个礼叫道:“门主。”
然后扫了一旁的雪雁一眼,欲言又止。杨政道也看了一眼身旁的她,朗声道:“说吧,这姑娘不是外人。”
青衣男子还是有所顾忌,沉吟着不哼声。雪雁见状,欠了欠身微笑说:“此处风景如画,我四周逛逛。”
他指着前面的亭子道:“前面的湖中种了好些夏荷,虽不是赏花时节,却也有红鱼可观。”
雪雁笑着颔首,抬步向前走去。看着她走远,杨政道才肃声问道:“到底何事?”
青衣男子禀道:“昨日有几位武功不凡之人到此闹事,大叫着让咱们放人,来人态度恶劣,行事鲁莽,却自称是任城王府的,说……”
青衣男子说着说着,便吞吞吐吐起来:“其中一人打伤了龚星,却中了龚月的铁砂掌。”
他耐着性子问道:“他们说什么?为何来此闹事?”
“他们说……他们说我们掳了他们的小姐,叫着要我们放人,不然就把这个宅子夷为平地。可是,门主,我们找没有掳了他们的人啊,怎么交得出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