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皱眉道:“是为朝堂上的事么?”
李泰点头:“正是。”
李世民望着李承乾掩在花海中的背影,叹道:“但愿他是不知情的。”
然后对众人道:“都散了吧。”李泰也作礼告退了。
李世民对李泰身边的女子却极尽慈色笑道:“容儿,让泰儿陪你去皇后宫用膳吧。皇后还在巴巴的盼着你们呢。”
被李世民唤作容儿的女子,盈盈欠身道:“皇上,杨妃娘娘,如此,容儿告退了。”
李世民颔首,二人一并辞去。
杨妃瞅着他们的身影轻笑道:“他们倒是般配,一双金童玉女似的。”李世民看着他们并肩远去,面露欣慰的神色。
朵儿正想告退。李世民收回目光,柔声道:“文成,见过杨妃娘娘吧。”
朵儿抬目,不禁一阵惊吓,柳云髻,精致的妆容,眉头眼角皆是风情,这不是杨夫人吗?去年秋天,便是她去的任城王府。彼时怎么——惶惑中,忙跪了下去:“文成见过杨妃娘娘,娘娘金安!”
杨妃一瞬稍露了诧色,可旋即便恢复如常,含笑道:“你是文成,好俏的一张脸,平身吧。”
朵儿站起来,却再不敢与之对视,一颗心突突的跳着,仿佛就要穿喉而出。她原本以为长安没人见过她们,一切都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却是遇着了故人。那时她便曾疑虑杨氏的来头身份。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那杨夫人竟是李世民的宠妃杨氏!
而更让她觉得后怕的是,刚才杨妃显然是认出她来的,可为何没去揭穿她呢?神思游戈间,听得杨妃温声问道:“文成,进宫里住得可惯?礼仪都学全了么?”莫不是杨妃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是她多心了?
朵儿低着头应道:“有劳娘娘挂心,文成都适从了。”杨妃点点头,再不说话,只瞅着朵儿看了一会,看得她身子阵阵发冷,额头也沁出了汗珠。
半响,才听得杨妃娇声对李世民道:“陛下,今年的海棠要比往年的开得早呢。花色也比往年的要好,这可是个好吉头呢。臣妾陪陛下走走吧!”
李世民点头:“也好,朕被朝堂之事所缠,也很久不曾这般闲雅过了。”
朵儿知趣,忙欠身道:“父皇,娘娘,文成告退了。”
李世民走了几步,又回首杨声道:“文成,可有去皇后处请安了?”
朵儿温顺答道:“儿臣正要去请安呢。”
李世民笑道:“去吧,泰儿也难得的进宫来,便去应应热闹吧。”
出了御花园,朵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朱梅近身问道:“公主,为何面色那么难看?刚才两位殿下把公主吓着了吧?”
朵儿心念一转,看似不经意问道:“朱梅,今年多大了?”
朱梅不解:“回公主,奴婢十岁进的宫,在宫里十二年,奴婢今年二十二。公主为何有此问?”
朱梅笑道:“以前我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公主来后,皇后娘娘才让奴婢服侍公主的。皇后娘娘还说,将来公主出嫁,我也是要跟着去的。”
朵儿点头,续问道:“那以往在皇后宫里,两位殿下常去请安吗?”
朱梅回忆道:“去是去的,可很少一起去,他们两人一见面定然要起风波的,皇后也头疼得很。”
“皇后更喜爱哪一位殿下多一点?”
“皇后嘛,两位都是她所出,自然是不分彼此的,可皇上是更喜爱三殿下的。三殿下呀,相貌堂堂,满腹才学,尤擅诗词,谙音律。大臣们都是交口称赞的。”
朱梅说着,一脸的陶陶然,朵儿“扑哧”一声笑道:“还是长安闺秀淑女们与宫女们的春闺梦里人,对吧?”
朱梅一双杏眼睁得老大,叫道:“公主如何知晓的?”
朵儿嗔她一眼,“看你的表情就晓得了。”
朱梅才反应过来,脸一红:“公主取笑人。”
朵儿才收起笑,假意叹道:“可惜了,三殿下可是有红颜在侧了,长安的小姐们怕是要失望了。”
朱梅一急,道:“公主是说刚才的上官小姐么?她可不是三殿下的意中人。”
朵儿瞅着她的神情,心内暗笑,却是正经道:“她不是么?你如何得知?”
“我在皇后宫里时,上官小姐就常常奉皇后旨意进得宫来,三殿下对她也是冷清得很。不过,皇后倒是很喜爱她,有意指给三殿下做正妃呢。”
“那上官小姐是何出身?”
朱梅想了想道:“她是兵部副尚书上官云大人的千金,也是皇后娘娘的表亲。”
皇后的表亲,兵部尚书的千金。正妃。朵儿心头一凛,眼前浮现刚才那张娴静姣好的脸,是的,只有这种出身,这种温柔娴静的女子才能匹配与他的。
正愣愣出神,朱梅看看天色,道:“已到了请安的时辰了,公主怕是要请过安才能回宫用膳了。”
朵儿收回心神:“先去皇后宫吧。母后这几日吃得少,本宫正好给她作个伴。”朱梅巧笑道:“殿下可真是孝顺呢!难怪娘娘待你那么亲厚!”
今日之事,她总是不能释然,于是问道:“朱梅,你在宫里当差了这么多年,可曾熟识在政务殿当差的宫人?”
她一定得弄清楚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心头有一迷团怎么也解不开。今日之事但愿真是巧合而已。
朱梅疑惑道:“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朵儿只好哀伤道:“也没什么,只是我进宫时日不长,自然是想了解多一点宫里之事。再说,不日我就要去和亲了,我总是想知道自已要嫁到何地去的。而政务殿是得消息最快之处。”说罢,还连连叹气。
朱梅想了想,道:“政务殿御前奉茶的言儿是我的同乡,平日里与我也是走得近的,可在她处打听一二。”
朵儿听罢,欢喜亲热道:“如此,我也想认识认识你这位叫言儿的同乡呢。可否今晚找她来一聚?”
朱梅为难道:“今晚?这么急,也不知道她要不要当差。”
朵儿道:“你去试试?看她肯来不肯来‘谦和宫’,对她说本公主要找她询问一此礼仪。”
朱梅笑道:“公主要见言儿,那是她修来的福份,她哪有不肯来的道理。我今晚便去找她来。”
两人说着,不觉已行至皇后宫。彼时已近黄昏,殘阳如血。最后一束光线从朱红色的宫墙斜迸而入,照在皇后宫顶的琉璃瓦,折出万千炫目绚丽。朵儿一抬目,便被晃得睁不开眼来。
不一会,内侍出来宣道:“公主来得正好呢,皇后正传了膳,让公主进去一起用呢。”
朵儿一入内堂,长乐公主便迎上来,俏生生道:“姐姐也来了?巧了,我闷得慌,正要找姐姐玩儿呢。姐姐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