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两人又说了些什么,齐林最终还是离开了。
齐林知道,有些事情错过两次,或许永远也没有第三次了。
夕阳残,满江红。古城外,古道萧索。
齐林不知道,自他走后,两道人影出现在了沐玥茹身后。
赫然是之前消失的周一宁和吴量。
吴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道:“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真是叫人失望啊,我与之为友都要感到惭愧。”
虽是如此说着,目光望着远处那道单薄的身影,眼中也是有些伤感之意。
周一宁捋着自己的山羊胡,良久才道:“沐小学姐要同我们一道回学院吗?”
沐玥茹没有说话,也不知听见没听见。
周一宁摇摇头不再询问,叹了口气,和胖子吴量一同进入了人群,几个闪烁间,便已经不见身影,宛若白云过隙,不留一点痕迹,旁人毫无察觉。
沐玥茹依然没有反应,美眸看着已快消失的身影,仿佛出了神。
也不知何时,这张楚楚动人的脸颊上已有了泪痕。
自古以来,便道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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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林看着路的尽头,只觉前路漫漫。
背影看起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萧索之意,这当是十六七岁,应当焕发朝阳气息的热血少年吗?还是因为这夕阳太沉,暮色太浓,让少年迷失了进去?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城外的秋色似乎比城内更浓了。
古道仿佛很长,也不知尽头在哪里。
秋风瑟瑟,路旁的草色已枯黄。
距开云城东门三里处,有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江河,为武东大陆第一长河——武临天河!
武临天河很是神秘,据说河道两岸从未发生过水灾,河水不曾升高也不曾下降,只是滚滚东流去,流向天际尽头。
听说出了开云城东门,几乎到了一个天然的分割线,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天河,一般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到达天河的对面。
在这里,船队应运而生,有些专为载客,运输来往的人流,有些是为商船,运输货物。
此时,码头便停泊着数条大大小小的船只,能够容纳上百人的大型船都有三四条,能装一百多人的中型船也有五六条。
每条船的周围都牵有绳子,绳子的一端系着强壮的水马兽,水马兽时而从水中抬起硕大的脑袋,嘴中咀嚼着水草,煽动着水一般的耳朵,眼瞳中倒映着外面的世界,不知看着些什么。
这些船此时停在水中,随着河流的波动而上下浮动着,而船家便各自在码头候着,等待上门的客人。
这武临天河的风好似不小,一阵冷飕飕的河风刮来,悬着的旗帜便在空中猎猎作响。
齐林压下身侧被河风吹起来的长衫,来到了码头,走向一位靠着码头木桩的中年大汉,问道。“请问这位大哥,你们是到青山古城的吗?”
那大汉瞄了一眼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年,见他眉目清秀,衣着单薄,像是一个书生,这风若是再大一些,怕是这少年就被刮走了吧。
大汉声音粗犷,声音听得不免有些大,道:“对,小兄弟运气当真好,若是小兄弟再晚上半刻,我们最后一家到青山古城的船也要走了,要等下一趟至少也要一两周后了。”
齐林点点头,其他几处虽也有船家在等候客人,但打听之后才知到青山古城的只剩这一家了。
大汉道:“上等房七十卢币,中等房五十卢币,两周后到达,小兄弟需要哪种?”
“中等吧。”齐林从怀中拿出五十卢币,递交与他,问道:“船家何时开船?”
“再等一会吧,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齐林。”
大汉的大手捏着细细的笔杆,先是愣一下,然后抬头看了看齐林。
齐林问道:“老哥有什么问题吗?”
大汉忙摇了摇头,在账簿上书写了几下,而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牌子,上面标着数字十三,递于齐林,说道:“小兄弟拿上牌子先上船,会有人带你去客房的,小兄弟先休息片刻。”
齐林点了点头,走向靠在码头,有着两层房屋的中型船。
“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啊,想起来了,但又不对啊,那样的人怎么会搭我们的客船呢?”
这世上相同的名字上少说也有成千上万,大汉像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齐林上船不久,便迎面走来一位精明男子。
精明男子问道:“客官哪间屋?”
“十三。”说着,齐林将手中牌子递给他看。
那人接过手看了一眼,便从手中的钥匙链中找出一把递于齐林,说道:“这是十三号房的钥匙,客官请跟我这边走。”
齐林跟着精明男子,在一楼转过几道回廊,很快就找到了十三号中等房。
房间不是很大,里面陈设很简单,一张床,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放于一边,床前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一角放着一盏照明用的烛灯,除此之外,房间内便无他物。
“客官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到这层一号房间,或者直接找我也行,我叫邹明。”
那人说完,转过身随手将门掩去,脚步声也是渐远。
天色已是日落时分,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个开云古城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从城墙瞭望,天河落日。
天际的交界处,似是有一簇簇金色的火苗,腾腾跳动着,金光璀璨,水面波光粼粼,甚是壮观与迷人。
远远望去,依稀可以看见河面上已经是缩小成黑点般的船只,渐渐要隐于天与河的夹缝之中。
带着湿气的河风擦过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渐渐远去,远去。
站在船头,齐林回头瞭望,任一身青衫随风摆动,黑发乱舞,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望着远方,透着一丝复杂之色。
视线好像越了很远,或许穿过了开云城,穿过了群山,或许一直触及到了他那个待了九年的地方。
不多时,这艘中型客船终于也要驶出港头。
强健的水手们跨在船前几头最为雄壮的水马兽身上,领头水手缰绳高高扬起,随之一声长啸,立时,十多头水马兽齐声嘶鸣。
水马兽嘶鸣声较之寻常马匹更为悠长嘹亮,只引得船头围了不少乘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有些大人肩头上还扛着几岁小孩,众人平时难以得见,不由得看个稀奇。
水马兽四肢时而在水下,时而露在水面划动,速度渐快,不时便扎入水中,瞬间又是腾起,带起丈许浪花,翻腾间速度便更快了。
水手倒也了得,不住地吆喝,像是驰骋在江面的战士一般,奔赴向黄昏的战场。
一方古黄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旗上有着两字——东方。
江上烟波浩渺,远处的风景化为一副古画,不住地退去,像是要融入天地的画框之中。
一阵风吹过,无数枫叶像是燃烧了起来,仿佛枫林里蜿蜒盘踞着几条火龙,身上跳动着无数红色火苗,一座古城在火原中若隐若现。
青衫少年终于回过头去,长长的黑发飞舞着,凌乱而又张扬,但却又似无依处。
少年低声喃喃,似有苦意,似又无奈愁肠。
“呵呵,泱泱大国,浩瀚千万里,竟会没有我容身之处,一纸契约,又能束缚的了谁,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无人对语,只是说与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