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漫天星斗。
东方号行驶在天河之上,便犹如遨游在银河之中,武临天河也不知有多宽,极目四望,星海灿烂,竟无尽处。
东方号的行速较之白天倒是减慢了不少,十多丈长的船上,两层房屋缀满灯火,透出纸窗,映出不少人影。
船栏处传来不少女子嬉笑声,指指这指指那,如此良辰美景,喜不自胜。
甲板上,倚栏设有多处长椅,倒也坐有一些人影。
船尾处的甲板上,人影不似船首之多,也不如船首热闹。
这里很安静,似乎这里的人都被美景沉醉。
齐林独自一人靠在长椅上,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自饮自酌。
二层楼顶栏杆处,一人嘴角叼着一个烟斗,抽着旱烟,火光忽明忽灭,火光亮的时候,昏黄的光芒照出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庞。
那人又是深深吸了一口,半晌又是长长吐出。
齐林仰头又自酌了一杯,凝视着那若隐若现、袅娜四散的烟雾,思绪如飞,心神像是随着烟雾,也一并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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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界,以荒为尊,故而武动大陆又被世人称为武东荒。
整个浩瀚无边的大陆被一条天河贯穿,在天河东南的某个区域,几大人族帝国雄踞一方。
华阳帝国帝都——天阳城,华阳帝国命运之走向。
古古学院,便位于帝都天阳城东北方位。
远远看去,古古学院背靠青山,伴水而建,占地极为宽阔,其内更是楼阁重重,回廊道道,气势非凡。
其内百草园、青竹林、净莲湖等更是闻名全国,此地虽不是人间仙境,但也是如诗如画,古韵盎然,美不自胜。
正门之后,一片开阔,乃为万余块青石板铺就而成的修习场,场中人影闪动,灵光四射。
之后又一千阶之梯,宽约百丈,其上也有古院弟子移动,再之后便可见古木楼阁林立。
此古院院长曾曰:“古修者又如何,身在红尘中,便生在红尘中。”
数周之前,日已东升。
然而偌大的修习场上却不见得一道人影。
三道年轻的身影匆匆而行,从修习场一旁林荫小道中走出,未有半点停歇,便是走上台阶,看其去向,赫然是古古学院天临居。
天临居平时乃是古院院长召集老师议事之所,少有弟子出入。
齐林身穿一袭白云袍,背负长剑,身后跟着两人,皆莫白云袍打扮。
一人身体欣长,比齐林还要高得半个头,年龄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下巴处留着山羊小胡子,让本就年轻俊秀的脸上看上去更生风趣。
另一人则是一胖子,身子比之旁边二人倒是要宽上一点,相貌不凶不恶,看上去倒很亲切,不过此时神色之间倒是有些急意。
这三人正是齐林、周一宁和吴量,他们在这古古学院中,可谓是一起打拼出了一个全院皆知的称呼——三醉修,意为三人身为古修,却是不醉不修。
多数时候,三人见面即拼酒。
“昨天几位老师叫你出去避一避,你怎么没听呢?”
吴量虽是个胖子,但却脚下如生清风,如一团白云飘忽,紧随在齐林身后,忽然说道。
齐林头也不回,脚下速度不减半点,说道:“其他事说不定我理也不理,但这件事就绝不能。”
吴量道:“我倒是觉得那几位老师说的有道理。”
齐林自知其意,反而正色道:“人家都跑到自己家里来了,指明要找我,我犯了事儿,若是躲去,还不叫人笑话,我脸面丢了倒无所谓,但我绝不能辱没了老师司马长空的名声。”
齐林言下之意甚明,此事已无商谈的余地。
一旁的周一宁忽然笑了两声,笑声清朗,说道:“胖子,怎样?”
吴量叹了口气,本想再做一番劝解,但却又摇了摇头,心中知晓此番再行劝阻也是无用,不过是再添口舌罢了,心想道:“算了,再劝你,你做了缩头乌龟,做兄弟的我也没面子。”
“一宁,还是你说得对,要改变他的注意,当真比拉九头牛还难。”吴量道。
周一宁左手伸出,面露一丝得意,轻捻胡须道:“我说的自然都对,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吴量瞧得他一脸嘚瑟,刚要争辩,听得齐林催促道:“快走吧,他们等了这么久,怕是以为我跑了,那就不妙了。”
几人几句话间,千阶之梯已过近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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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余阶梯之后,是一占地极大的平台,两旁青松成排而立。
平台之上,伫立着一尊青铜大鼎,高足三丈有余,其上纹饰狞厉神秘,刻镂深重凸出,鼎下四足,均为兽蹄。
此为古阳王鼎,是为古古学院镇国之物,意义非同一般。
天临居外,肃立着近千道人影,右方占据大半,皆是穿着白云袍的年轻弟子,人虽多,却无半点杂音。
忽然,一道男子的声音高高传出,“谁是齐林?”
声音淡漠,听不出丝毫感情,仿佛是自空中传开,也不知是何人所发。
听得这道声音,近千人齐齐将目光移向台阶处,众人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声也是随之传开。
只见自台阶下,渐渐冒出三个人影,白云袍飘飘,似乘风而来。
齐林兀自走着,仿佛没有听到,吴量和周一宁也是如此,仿若未闻。
众人窃窃私语声再次传开,已不像初始之时那般肃静。
“谁是齐林?”
那道声音再次传出,依旧不冷不热,与刚才的声音一般无二。
齐林三人迈过了古阳王鼎,步伐终于慢了下来,仿佛此时才注意到前方站着不少人影,但却依然未曾答话。
吴量与周一宁也已停止了动作,抬眼望去,前方错落着千道人影,右方占据大半,皆是自己这方的古院弟子,怕是古古学院少半弟子已是到了此处。
而另外一边,皆是生面孔,竟有三百来人,服装各异,黑衣和紫衣占据大半,想来这些人不是一方势力,然而此时立在古院弟子对面,那么敌友关系,也是不言而喻了。
两方中间,是百阶石梯,直通天临居。
百阶石梯之上,站有三道人影,左中右分别为两男一女,皆是身穿白云袍,衣炔飘飘。
齐林认得,这三人乃是古院十三外执队队长,修为境界迈入中阶之列,想来那三人立在那里,定是为了震慑下方群人。
齐林大略扫过,最终将目光停在一位年轻男子身上。
那人虽是立在人群之中,但其周围丈许之处,却未有一人。
那人似是察觉到齐林目光,与之对视。
齐林开口道:“你是谁?”
那道人影从人群中走出,两旁之人远远让开,俨然对这人又敬又怕。
此人约莫二十八九岁,身着一袭淡黄衫,腰间系一金腰带,左处挂着一块佩玉,相貌倒也平平,但其额下的那双眼睛,却如鸷鹰般锐利,给此人平添了几分威严。
那人站在齐林三丈开外,背手而立,道:“想来你就是齐林了。”
“正是,阁下若无其他事,在下有事在身,便要走了。”说着,齐林也不待那人回答,迈开步子便要走上台阶。
“我方从天临居下来,就是为了等你,你对我如此冷漠,难道这便是华阳帝国古古学院的待客之道吗?怕是你连我名字都尚未知晓吧?”忽然,那黄衫男子身影一晃,别人也不见得怎么移动,人影便站在了齐林身前五步台阶之上,竟挡住了齐林去路。
两旁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大多数人全没看清黄衫男子身影,想必是境界高出自己许多。
吴量一步踏前,就要喝道:“你.”
齐林伸手拦住,目光平视前方,也不看那男子,说道:“恰巧,在下最不喜欢虚情假意跟别人客套,你暗我明,又不知你是谁,问你一次,你不答,你的名字又有何趣?何必啰嗦第二次。”
黄衫男子冷笑道:“哦?那我刚才问你,你又为何不答?”
齐林道:“你隐于人群之中,我何必答你。”
“哈哈哈.有趣有趣!”黄衫男子看着下方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少年,忽然大笑,连道两声有趣,忽然目光下沉,道:“我名赵毅,乃云霄帝国长明城城主。”
众人此次却是大惊,一片哗然,全没想到刚才从天临居下来之人,竟是一方城主,左方人群更是显得惊愕。
一方城主平时难得见到,只闻修为高深,可镇守一方,威名自是传遍全国,在帝国之中颇具分量。
赵毅似乎很享受别人此番的诧异之声,脸上的表情似乎多了几分神气,嘴角也不禁翘了起来。
齐林听了,却是微微一愣,终于明白此人为何挡住自己去路。
赵毅嘿嘿冷笑两声,居高临下俯视着齐林,道:“想必你是知道缘由了,我既为长明城城主,自然而然要承担城主的责任。”
吴量忽问道:“那你想怎样?”
周一宁和吴量在一旁也是猜出了七八分,周一宁手拈山羊胡,目光望向别处,仿佛事不关己,但若是赵毅真要动手,怕他将是第一个冲上前去。
赵毅斜眼瞟了一眼吴量,便转过目光,对着齐林说道:“今日群聚天临居,本就因你之事而来,但若你进了天临居,定是交与他人发落了,我既是长明城城主,若不向阁下讨些面子,我这城主之名称之有愧啊。”
“可笑可笑!区区虚名尔!”
齐林还未说话,忽然旁边一人冷笑,嘲讽之意不加掩饰,吴量转头望去,见说话之人正是周一宁,顿时也大笑两声。
赵毅面不改色,自己跟别人说话,从没人敢从旁插嘴,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了两个,不由得语气有些阴沉,道:“在下区区虚名,倒要向阁下讨教讨教了。”
话语刚毕,众人已不见赵毅人影。
突然,“啪啪”几声,拳脚相击之声传出,众人却仍不见人影。
不到片刻,响声已至数丈之远。
只听一人喝声传出,“要打跟我打!”
直到这时,众人才见齐林与赵毅身影,而周一宁仍在原处。
只见赵毅已手握成拳,然却正击齐林掌中。
“哼!早有此意!”
赵毅一声冷哼,收拳便又欲出招。
只见齐林却突然迈开大步,脚下灵光乍现,众人还未待回过神来,其身影突自从千阶之梯纵下。
“哪里逃!”赵毅一声大喝,便是追去。
“此地不可亵渎,随我下去!”齐林清朗之声自千阶之梯下传了上来。
近千人齐齐向前赶去,站得高处向修习场中望去,生怕错过了两人之战。
“可惜可惜,竟叫他抢了去。”周一宁摇摇头,惆怅道,其声颇有遗憾之意。
吴量嘴一撇,取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深不可测呢,人家可是一方城主,你能打过?你当真以为你是我啊!”
吴量说道这,似是想起了往事,神色竟有些神驰起来,喃喃道:“齐林算来也是能和我打成平手的古修,奇才,奇才.”
周一宁见他表情,便是猜出了其心中想法,揶揄道:“哎呦,瞧你一脸猥琐笑容,想来是想起当年与齐林打蛮架了,你现在就那么点‘分量’,我还不清楚?”
周一宁将“分量”二字故意说的重些,引得旁人笑声传来。
吴量瞪眼过去,笑声便即止住,转过头来,露出自以为很轻蔑的表情,就势与周一宁“你来我往”起来。
旁边古院弟子闻得这两人又扯起嘴皮子,也就不再注意,俨然一副早就见怪不怪的模样了。
百阶石梯上,那三道人影不为所动,依然立在那里,只不过目光却是望了过去,场中之人在此处看去,虽是缩小了许多,但对于这三人来说,倒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