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总在哭呢?”御剑的道人叹了口气,她默默趴在他的背后,不肯出声。
“给你,今天带你去游乐园玩玩。”粉红的兔子落到了手中,道人牵起了她的手,不经意间自语着,“什么时候也带曲妹来趟吧。”
“你是我第三个徒弟,也是我最后的关门弟子。”古怪的老者一边嗑着丹药,一边对她说道:“你就叫苏三好了。”
“不要打脸!”故意招惹她的紫海在抱头鼠窜,她第一次在基地露出了笑容。
“女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亲切的月姐替她缝补着擦破的洋装,微笑地看了看蹲在墙角的紫海,“天塌了,也有个高的顶。”
……
魔,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它关系着我的命数吗?
大小姐找到了魔,就在她的脑海中,冰冷着她的意识,僵硬地翻阅着她的记忆。
模糊的视觉不是因为魔的影响,而是因为……
她的右眼脱离了她的身体,像烧烤的肉丸一样,被尖利的剪刀直直贯穿拉出。连带着纤细的断裂神经,如同拖着无力的小尾巴,分外调皮地在她脸上晃动。
中年人夸张地耷拉着下巴,堆积的涎水从嘴角丝丝遗漏,他遗失了那部分的知觉。所以,他没能像以往那样处理零食,而是茫然地将其捏爆。
犹然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大小姐浑然不知地张着空洞的眼眶。她在努力去触及脑中的神秘,她想要理解魔的思维,她想要获取魔的力量。
本该存在的力量。
是拒绝还是漠然?大小姐没能感知到任何思想,那团汇聚了无数魔气的阴影,就像自然虚无的空气,仅仅是暂时驻留在她脑中一样。
没有作为,意味着没有改变。
迟缓传来的疼痛提醒了中年人,他发出了一声更像是嘟囔的呻吟,解下了困住肉体的牢笼,掏出了他受伤的肢体。
一个被紫海预先解决的丑陋部位。
这样的损伤程度,还能让他进行惯例的步骤吗?
中年人必须得到补偿,用他的艺术!
恶心的触感从脚跟升起,画着圈,逐渐向上移动。本能的危机感剧烈地撞在大小姐的心口,不断向她发出最为严厉的逃离讯号,大小姐再也坚持不住了,她要被逼疯了。
魔!魔!我唤来的魔!你倒是说话啊!你倒是听听我的命令啊!你倒是快给我把他……
绝望得让人想自杀的伤害没有停止,因为魔没有丝毫反应。
终究是……天命难违吗?
柔弱的大小姐闭上了眼,最后一滴苦涩的泪水悄然挤出,邪恶的触感却因此在内心放大,显得更加痛苦难堪。
不管看不看得见,她都会体验到真实的人生。
一点两点,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溅射到了肚皮上,与略有所闻的温度不同,也没有传言中的撕裂疼痛。
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大小姐眯开了一条小缝。
她看到了一根生锈的钢管,滴着腥红的血液,是来自中年人后方的插入。穿过毛皮、骨骼和脑髓,最后从他大张的口嘴内伸出。
“好歹也是我的主人,怎么能让你欺负?”胡煜昆扳开了佝偻的中年人,顺手举起旁边的电锯。冷冷地踩住妄想挣扎的中年人,看着他徒劳瞪圆的浑浊双眼,扭动开关,一挥而下。
“污染空气的人渣!”胡煜昆往下吐了口唾沫,一向懦弱的他不知为何变得勇猛异常,不,应该说是极度的嫉恶如仇。从来都是在逃避的他,第一次无所顾忌,尽情发泄着在内心压抑了多年的怨恨。
意外的来者,意外的英雄。
那时的预感果然是有用的吗?冥冥中,我早已为自己埋好了解脱的生机吗?
大小姐安静地看着,胡煜昆蹲在她面前,用剪刀剪开绑住她的绳索,扶她坐起,并撕下了一块狗衣服的面料,拿干净的一面为她擦拭好身子。再将遗弃在一旁的洋装重新披到了她身上,他皱着眉,似乎是因为破损的洋装不能很好地掩盖她的身体,而感到相当的不满。
还是那样追求整齐的强迫症啊,危机退去,身心俱疲的大小姐放松了精神,无奈地张开了小口。
“为什么现在才来?!我不是命令你不准离开我吗?我差点就被强奸了啊!还说什么会乖乖听我的话!把我一个人丢在一边!害我遇到了这种危险的事情!真亏你还能说出这种话!你算什么啊!一天到晚只会傻笑!回去后我一定要把你锁在狗窝里!天天喂狗粮给你吃!让你好好学学身为狗的本分是什么!”
咦?我在说什么?这不是我想说的话!大小姐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还有更多更过分的话正要从中冲出。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了一阵噪声,是魔的嗤笑。
“呵”胡煜昆却没有生气,他淡淡一笑,“你骂我也是没用。”
不!不是这样的!大小姐想要为自己解释,却不敢放开手,她的嘴里似乎只剩下污言秽语了。
“都无所谓了,我已经看透了,真是从未有过的清爽感觉,这就是所谓的贯彻本心吗?”胡煜昆轻轻扶上大小姐的头,一边替她梳理着歪斜的马尾,一边平静地说道:“在尸姐想要吃我的那一刻,在我杀了那个蜘蛛女后,在我尝到了毕生难忘的味道时,我就完全理解了。”
是谁?是什么控制了我?大小姐寻找着隐藏的敌人,是你吗?魔!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世间万物,不都是这样平衡有序吗?”胡煜昆顺好了一边的头发,转向另一边。在看见了那空洞的眼眶后,他想了想,解下了鹅黄的发束,让淡紫色的头发遮掩落下,“我只是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是人这种劣性的生物,成为世界的主宰。”
不是你?那会是……谁在那儿?!魔提供了未知的预感,大小姐扭过头,略过地上的玩偶,向上看去。
“坑蒙拐骗、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自相残杀,因为寂寞无聊而肆意挥洒生命,因为贪婪欲望而恶意玩弄他人。这种生命,简直比同类相食的畜生还残忍,比海里的浮游生物还卑微。”大小姐的动作很好地配合了胡煜昆,他顺势解下另一边方才整理好的发束,让两侧的头发自然垂下,“形形色色的人们组建了社会,制定了虚伪的秩序,然后一同腐朽。”
为何我和紫海会遭受这种待遇,原来一切的因果都是在它身上!大小姐死死盯着盥洗池上方的宽大镜子,在那之上,有一个鲜红的血手印,还有一双怨毒的眼睛。
“我自知智慧本性,我也无意打破阶级,我只是想体面地……”胡煜昆拉起了大小姐的手,银色的剪刀在他手中灵活转动,掠过他握着的那条白皙手背,划出了一道凄美的血口,“体面地去死吧,我的主人。”
一点生命值遗失了,大小姐慌张地回过头,随着剪刀第二次划下,两点生命值损失了。
“我只是想体面地活着,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胡煜昆哀伤地划出第三次伤害。
你错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大小姐挣脱不开胡煜昆紧抓着她的魔爪,她想要说出真相,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舌头。同时,第四点生命值也失去了。
“既然定义了群体的规则,为何要出现超然的存在?”胡煜昆愤怒地划出第五次伤害。
魔,快告诉他啊!快让他发觉啊!它正在看着他!短暂的时间,不听指挥的魔,沉迷自我的失意者,只剩下一点血的大小姐。
说不话,更来不及写字的她,要如何传递自己的思想?
“把自由还给我!”胡煜昆怨恨地划出最后一次伤害。
这便是死亡吗?大小姐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特有的虚伪死亡。白茫茫的光辉渐渐蒙蔽而来,仿佛是来自天国的圣洁之手,将她的意识缓缓拉离身体,很是轻松的解脱方式。阴暗的魔飘在她的后面,准备结束这趟无聊的旅程。
不!你还不能走,我遭受的所有羞耻和折磨,一定要它赔偿!
最后一丝意识还不肯消退,大小姐举起了另一只手,直直伸出,狠狠抓住了胡煜昆的衣领。在后者惊异的目光中,用尽最后的力气,拉起了自己轻盈的身体。然后,她把脑袋凑到了胡煜昆的左脸旁,趁肮脏的字眼还未来得及从微张的唇舌中吐出,将其送到了那五角的烙印上。
给我杀了它,蠢货!
“你、你这是……”敏感的脸颊微微一湿,是温软的嘴唇贴上了皮肤。胡煜昆愣住了,再执着的思维都跟不上如此巨大的跳跃性,他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迟迟回过神来,“为,为什么要亲我?”
胡煜昆拉开了靠在肩上的人儿,他奇怪地低头发出疑问,却忽然发现,那披着长发的女孩,已经嘟着嘴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