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风一吹，桃花全粉了，全艳了。
这是我的母校后边的桃树林，树林里有一股淡雅的芳香。
这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看到的桃树林，这里依旧是旧时面貌，没有什么改变，改变的是我看那些热烈开放的桃花时没有了少年心态。在我眼里，那桃花不再是飘飘欲飞的红蝶，不再是美人额头上的痣。它们是牺牲者的疼痛的伤口，是浓缩的袖珍型血色黄昏。
我是跟燕小燕和强弓来母校看桃花的，燕小燕所在的文化宫要表演一个《春天的少女》的舞蹈，由燕小燕编导，宣传部审查这个节目时，强弓提出宝贵的修改意见。燕小燕觉得强弓的话很有道理，今天就到桃树林来看春天盛开的桃花，寻找创作灵感。
燕小燕曾多次让我帮她把舞蹈好好修改修改，说这是她独揽创作的第一个舞蹈，又要进京参加全国的舞蹈大赛，如果能拿上奖奖金全归我，她只要奖杯。我没把她的事儿当回事儿，只想敷衍了事。没想到燕小燕生气了，对我河东狮吼，大发脾气：“死万晨！这个舞蹈关系到我的前途，甚至关系到我的生命的意义，你这样对这个舞蹈漠不关心，让我对你失望极了你知道吗？”
“不就是一个破舞吗？演了不多，不演也不少。”我轻描淡写地说。
“我的事儿在你眼里没有一点儿分量，你太让我失望了。”燕小燕哭了，泪流满面地说：“你不理解我，舞蹈是我人生的追求啊。”
“别把艺术上升到那么高的境界，我胆小，别把我吓着。随便玩儿个小舞，哄人民笑笑就完了。”我还真没把什么艺术当回事儿，也烦那些把艺术当神圣的可笑行为。我带有藐视性质的语言，把燕小燕的大脑炎都快气出来了，她瞪大着眼睛，看外星人一样看我半天，眼泪一颗一颗像珠子那样滚落下来。
我一看傻了，继而乐了。我想哄哄她，骗骗她，说点儿言不由衷的假话，逗她高兴高兴。想想又免了，怒吭声了，我想把燕小燕身上的正统劲儿掰过来。
我没理她，让她哭去吧。
女孩子哭着哭着就长大了，男孩子玩着玩着就长大了。
我那天没理她，走了。
我想，你不跳那个舞，地球照转。
随着“舞蹈事件”的发展，我发现我犯了个错误。我对燕小燕的《春天的少女》那个舞蹈的冷漠，极大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我没想到她对一个舞蹈那么认真，那么痴情。
还有一个更坏的事情也发生了，燕小燕正在和强弓变成知音。
此时此刻，燕小燕就和强弓边走边聊，显得亲密无间。
我心里泛起一股酸溜溜的醋意。
在我眼里，强弓一直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之徒，怎么会喜欢红尘堆里的俗不可耐的女孩子呢？她们撒谎撒娇，说话嗲声嗲气，没有节制地买化妆品买裙裾消耗男人的钱财，榨干男人身上的最后一枚铜板。这样的女孩子我想会让强弓退避三舍，没想到强弓不但喜欢红尘堆里的俗不可耐的女孩子，还在跟她们打成一片，让我匪夷所思。是别人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我不得而知。
越往树林的深处走，花香味儿越浓，强弓和燕小燕的话越多。
强弓指点着那一树树似锦的繁花说：“这些花都是艺术，都是舞蹈，野生的舞蹈，不是人工栽培的舞蹈，你看风吹过来的时候，花儿们迎合着风儿，风儿扶摇着花儿，多像互相帮助的人啊，你明白我的话吗？”
燕小燕听的两眼晶亮，不住地点头：“你的话说的太好了，比我们的舞蹈教授说的还好，还深刻，还有道理。”
听她那崇拜的口吻，她成了强弓的粉丝了。
强弓继续卖弄着他的口才和见解：“一个伟大的舞蹈艺术家，具有先天条件未必就一定能成为闪烁的明星，后天的刻苦与一些综合因素往往起着决定性作用。”
燕小燕点头，点头，再点头。
“文学、音乐、舞蹈的表达都源于生活。”强弓笑着说：“我虽然是学新闻的，我对文学也很钟情，也特别爱看舞蹈，我妈就曾经是舞蹈演员，舞蹈艺术让她追求了一生。文学的语言是文字，音乐的语言是音符，舞蹈的语言是形体，是肢体动作加音乐伴奏的艺术。每一种有特色的舞蹈都应该有它自己的语言。我们还看刚才那些花儿，它们的舞蹈动作的过程就是构成舞蹈语言的过程，如果用人来表现，舞蹈的姿态是整个人体协调运动的产物，舞蹈者通过头、眼、颈、手、腕、肘、臂、肩、身、胯、膝、足等部位的协调活动，构成有节奏感的舞蹈动作、姿态，直接表达人的内心活动，反映社会生活。”
强弓的话也许是对的，但我听着很别扭，便对他心存芥蒂起来。
我想发作，又找不到很好的发作的理由。通过“舞蹈事件”我发现我把燕小燕看成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大错特错了。她平时也许是个涉世不深的女孩，但对舞蹈的痴迷完全是成熟女人的样子。
这时我尿急了，就去找撒尿的地方。撒完尿，我看见燕小燕挎住了强弓的胳膊，我气的踹了树一脚，心里恨恨地说：“我要尽快把燕小燕搞定，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2
我想把燕小燕ML了，我不想夜长梦多，那么好的桃子放在那儿不吃，早晚被人偷吃了。
燕小燕的《春天的少女》舞蹈经过强弓帮忙修改获得通过，那几天燕小燕高兴得真像只燕子，飞来掠去，满脸得意。
就在我预谋好了，准备施展色狼才华的时候，单位要我去北京出差。没办法，只好委屈燕小燕再当几天处女了。临出差时，我有些担心，怕这几天强弓先下手为强，替我把燕小燕给ML了，那我得到的只能是二手女人了，我恨不得买个贞洁裤头给她穿上，以保护她的贞节。不然失身被污染了，就没有办法治理了。环境污染有办法治理，女人的贞节被污染，就没办法治理了。到火车站送我那天，燕小燕买了很多吃的和饮料，我的挎包都快塞破了。
她对人真好，有时恨不得把心拿出来当牛肝给你炒菜吃。
我想她如果嫁给我，我会幸福横流。
在北京三天，办完事儿，我就急着往回赶，鲜桃放久了很危险，说不定哪会儿就被人偷吃了。按规定我这种级别的人只能坐火车，坐飞机不给报销。我怕燕小燕被报销了，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就改坐飞机了。蹬机前我匆匆忙忙换了蹬机牌，才发现还有礼物要买，就在候机室的商店匆匆忙忙给燕小燕、胡厉娜、吴欢蕾买了礼物。我给燕小燕买的是一个薰衣草编织的爱情扣，这精致的爱情扣戴在燕小燕的脖子上，一定会很炫。这东西会给我们的爱情增添情趣，给燕小燕的生活带来新奇。
给胡厉娜买的是一个心形的红色小肚兜，她见了会知道我没有忘掉她，惦念着她。
女人就喜欢情牵意扯，我就投其所好。给吴欢蕾买的是一个很精制的女士钱包，她不是一心想当个有钱的女商人吗，这个钱包正和她意。
上飞机前，我给燕小燕发了一条短信，说我今天回到海滨。
也许是太想燕小燕了，我想睡一会儿都没有如愿。
过去我没有对她这么投入过，或者说没有死心塌地地爱上过她，那时我人道主义良心发现，只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没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现在我把她当成一个女人了。
把女人当成小妹妹时，她是一滴清澈的露珠，是要你保护的。她虽然是花，只能看，不能掐。把女人当成女人就不同了，她是花，可以掐。
我一路盘算着如何把燕小燕按倒在床上，把她从一个天真少女变成一个漂亮女人。这些对我来说，只是床上的几个动作，那丑陋的动作并不比青蛙游泳的动作好看。
我透过飞机上的小窗户，看着蓝天上的云海，飞机时而穿云破雾，像只鸟一样。
下午四点三十分，飞机在海滨机场降落，我一出机场，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眼就看到了燕小燕，她正举目热盼我的到来。
燕小燕穿着一件精巧的银白色的薄裙，亭亭玉立的身体曲线，在人潮中更显得悦目。
我忍住没吭声，看她举目四顾的样子，我开心。
“万晨！”燕小燕的眼睛搜所到我时，两眼一亮，飞似的带着一股香风扑到我面前，紧紧地拥抱着我。
爽啊，跟姑娘拥抱真好。
我摸摸燕小燕的脸，感到她的皮肤很有韧性，弹性。
“想我了吗？”我问。
“想！”燕小燕用力抱着我，哭了。
她真让我爱怜。
我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她不但没停下来，哭得更厉害了。
“怎么了？你不可能见了我这么不能自持吧？”我觉得奇怪。
“强弓出事儿了。”
这倒是个意外，我问：“他怎么了？”
“出了车祸。”燕小燕擦着泪水说：“今天上午的事儿，他看完我的排练出来，在我们青少宫门口，被一个刚刚学开车还没拿到驾照的女司机撞了，不过不要紧，伤得不重，右手骨折。”
我没回报社，买了点儿水果和鲜花，直接去医院看望强弓。
我们进病房时，强弓正在打点滴，他冲我笑笑，依旧没事儿似地笑得那么开心。
“唉。”我叹口气说：“怎么那么不小心？”
“都怨我光顾着跟他说话，不然也不会出事儿。”燕小燕埋怨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