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平静的泛不起一丝涟漪的江面,倪少的眼眸低沉,从霓裳的墓前回来后,他还未从悲伤和思念中走出来,从怀里掏出那块破碎的衣角,五年了,这块又臭又脏的破衣角从来没有离开过身边。
“如果你姐姐还活着,如今一定长成一位倾城倾国的亭亭少女了”倪少喃喃道,小炳静静的听着,并未吭声,他知道,姐夫己陷入对姐姐的回忆之中,五年里,一直重任在身,他将感情深深的压抑着,跟着他起,也从未听他提起过与姐姐的事情,这是他头一次这样娓娓道来,诉说他的情意,将埋藏许久的感情释放出来。
“初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又黑又瘦的丑丫头,看到我还吓得全身发抖,第二次见她时,她像是上隐了般,在密林里砍柴,还会大声的顶嘴,因为砍柴才不会思念亲人,可见她有多想念亲人,眼神中的坚强打动了我,起初,我有些故意为难她,她总是不吭不声的受下了,为了我,她甘愿受委屈,我只不过教她写了几个字,教她如何许愿放河灯,她就感动的流泪,将我当成她的大恩人,她是善良的好女孩,我却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心思,到最后明白时,却己晚了,她也是个命苦的女孩”倪少紧紧的抓着手中的布,思念己经让他的泪水****了眼睛,因为,他己不敢去想霓裳临走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怕自己会崩溃,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对霓裳的感情有这么深,一直以为,自己的心中只有若兰,却没有想到,己经在不知不觉下,霓裳己占据了他整颗心。
悠悠江上,独独飘来一盏河灯,烛火早己灭,唯独灯身在垂死挣扎般,偏偏不愿沉入江底,摇摇晃晃的半盏灯身己浸入水中,却仍在江面上飘浮,倪少一个起身,轻功如蜻蜓点水般掳过水面,捡起这即将沉入河底的灯,回到了船板上,放在手心观望着。
不禁失色,神情凝固,仔细的端详,这不正是自己教霓裳所折的河灯吗?
“怎么了,姐夫?”小炳见倪少神情不对,关心道“这河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或许是我想多了,世上会折河灯的人何其多,手法一样的,也不稀奇”倪少翻过灯面,手不禁颤抖,全身似被电击中般停留在那一秒,“霓裳”二字格外夺目的映在眼帘之中。“这不是巧合,这绝对不是巧合,是霓裳,一定是霓裳,她没死”倪少捧着河灯激动的说道,“这定是天意”倪少抬头观望着峡谷之间蓝蓝的天空,欣喜若狂。
“姐夫,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姐姐的折的吗?”小炳见倪少肯定的表情,知道姐姐未死的消息,确实让人兴奋,从倪少手中夺回河灯,也想看出些什么,“虽然也叫霓裳,可是姐姐她不识字,更不会写字啊,即使姐夫教过,也未必写得这样好啊,是否是姐夫太过思念姐姐了?”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倪少又拿回河灯,恢复冷静道,“几年的工夫下来,霓裳努力练习,能将自己的名字写得如此工整也并不是不可能啊,不管是不是,我们都要去找找看”倪少转而问撑船的船夫道,“船家,这江的上游是哪里?”
“顺着这江上去,就是南城了,客倌。”
“南城?有劳船家撑我们至南城。”
就这样,倪少抓着这个微乎及微的可能性,往南城出发而去。
梨花香,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
“海棠?”贵公子走近霓裳的身边,轻轻一闻,幽幽体香充溢鼻间,“未施姻脂香粉,竟也有如此香体,你确实让我很着迷啊?”将脸凑近霓裳的脸,目光如火般直视霓裳。
“多谢公子夸奖”霓裳有些羞涩。
“哈哈哈,没想到天朝的女子都是这样青涩啊,原以为青楼女子会好些,也照样如此啊”贵公子回头对着他的两名贴身随从说道。
“爷,天朝女子婉约,自不如我们北国女子子豪放”随从应道。
“公子是北国人?”随从的话,引起了霓裳的兴趣。
“你对北国人有兴趣吗?北国人于你是畏惧还是憎恨,我要听实话。”
“何来畏惧和憎恨之说?”霓裳对眼前这位贵公子的问话有些不以为然,“普天之下,终不过是人的天下,仁爱者,得天下,不分南北之人。”
“好”贵公子有些欣喜,目光愉悦,“你说的好,说的非常好,有赏,重重有赏。”
“公子,海棠不过是实话实说,并非讨好要赏”霓裳低头顺目的说道。
“三天了,你来我这里,为我唱曲三天,倒是出奇的不施粉黛,素脸朝天来见我,也不言语妩媚,有意于我,你难道不想我钟情于你,不想我赎你过来吗?”公子微眯着眼睛端倪着霓裳,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想啊,所以,海棠只想以真面目相见于公子,不想公子花重金赎下后,将来后悔。”
“你倒是很特别,我接触过的女人之中,个个千方百计想讨我欢心,引我注目,却唯独你不娇媚于我,而且是一个身份卑微青楼出身的女子,当真出淤泥而不染。”
“公子过奖了,说不定,这就是海棠讨你欢心的手段,像公子这样的达官贵人,血气方刚,风流倜傥,哪有女子见了不动心的”海棠手指轻轻拂过琴面。
“可你不动心”贵公子的口气异常坚定,盯着霓裳,“来这里三天,你从未开口问过我是谁?”
“海棠即使不知道也看得出,公子,身份尊贵,非比寻常,怎敢问起,如若海棠能知道,公子自然会告诉海棠的,不是吗?”海棠始终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她在逃避,她在矛盾,她不想刻意去讨好于他,她又想离开天涯海阁,她怕她的眼神出卖自己的心,她怕他看出自己心中另有他人,会放弃自己。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可愿意听?”他坐回到他的位置上,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海棠。
“爷”他身后的随从,似乎对他的身份曝露有些重视,他用手示意随从闭嘴。
“公子愿说,海棠自然会听”抬头,目光正对上他,刹那间竟发现他与少爷有些相似,个性和那深不见底的双眸,不过,他看上去比少爷年长些。
“在告诉你我的身份之前,我想问你,我若赎你回去,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卖身契不在海棠手中,这不是我可以选择和决定的事。”
“你可以选择,你可以决定,我从来不勉强任何人,你可以赎你,还你自由身,跟不跟我回去,由你自己决定?”
海棠对于他的话,不禁有些感动,这个有棱有角的个性,不正是第二个少爷吗?也算是个正人君子。
“能有自由之身,自然求之不得,怎会拒绝,可是,公子花重金赎我,海棠自然要追随于你,从不受平白恩惠,更何况,即使是自由身,天下之大,无亲无故,海棠更不知何去何从”海棠知道,他是赎定自己了。
“你是愿意跟着我了。”
“天涯海角追随到底”霓裳带着谎言的眼神看着他。
“我就是皇上亲封的安王爷,你可否猜到?”贵公子缓缓的道明自己的身份。
“安王爷?”霓裳听到这三个字,一时愣在那里,原来想跟着他进京去找安王爷,却没有想到,眼前人正是安王爷,一时有些失落。
“好像,我是安王爷让你很失望?”他没想到,在霓裳眼里看到的是失望,如若是其她女人,这样的身份,定是欣喜若狂的吧。
“海棠不敢”霓裳慌忙跪下,“参加安王爷,民女有眼无珠。”
“起来吧”安王爷扶着霓裳起来,“我并没有责怪之意,可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似乎让你失望了?”
“怎敢,王爷身份尊贵,只是霓裳没想到,公子的身份竟如此尊贵,吓到了。”
“照你这样说,我若说我是皇上,你岂不过要晕过去了?”安王爷乐呵呵的笑开了。
“王爷逗笑了,海棠只不过生在乡土里的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想不到,南城这样一个小地方,会来你这样尊贵身份的人而己,是海棠的福气”说话间,竟觉得,心有些凉了,好不容易得出的线索,就这样的断了,寒意袭上心头。
“北国天朝刚刚统一,原先忙着打仗,也未顾及着苍苍幽州,所以才会下这江南游玩,或许是有缘,竟让我遇到你”手指轻轻勾起海棠的下巴,慢慢的将脸凑近。
“王爷”海棠别过头,不敢对上他的红唇。
“也好,天色也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我来江南也有些时日,是差不多该回京了,我们明天就起程回去了,老鸨那里,我明天自会去接你,等我。”安王爷体贴的说道。
海棠只是点点头,勉强对着他作出一个笑脸。
而此地的天涯海阁内,倪少坐在桔梗面前,那双黑如妖瞳的目光看着桔梗。
桔梗胆怯的低着头,偷偷的看着面前长得那样好看的男子,心如小鹿般扑嗵,扑嗵跳,不禁己面红耳赤。老鸨殷勤的哈声哈气,还不时的给桔梗使眼色,让她去讨倪少的欢笑。
“这位客倌真是有眼光,霓裳在我们这里,可是长得最漂亮的姑娘,还未出牌过呢?”老鸨上下的打量着倪少,看着他的衣着打扮,就肯定他的身份也绝对尊贵非比,没有想到,霓裳和桔梗还未出牌,就先后被两位达官贵人看上,这下可以好好捞上一笔,老鸨是笑不拢嘴。
“你出去,让我看了倒胃口”倪少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字,让老鸨一时尴尬的僵在原地。
桔梗没想到眼前的这位男子会这样对妈妈说话,一般的的客人,多少都会卖妈妈三分薄面,一时笑开了脸,倪少身后的小炳更是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这个给你的,你出去吧”小炳给了老鸨一锭金子,老鸨在手里称量了一下,看着钱,窝着一肚气出去了。
老鸨瞟了小炳一眼,从未见过,来妓院还带着小孩来的,却还是忍住不满,“还有什么需要,客倌尽管吩咐啊。”低声下气的退出房,关上门。
来到南城,原先以为打听霓裳的下落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没想到,随便拉住路人一问,就说天涯海阁有一位霓裳姑娘舞跳得非常好,让倪少一时呼吸停止般,他没想到霓裳竟沦落至青楼,心疼不己,而且以舞出名,千肯定万肯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霓裳,可是事隔五年,站在眼前的霓裳,竟让自己突然觉得陌生起,霓裳早己不是以前的小丫头,早己长成一位娇柔动人的美人儿,就连小炳也认不出来,站在倪少身后不敢说话,这么多年,怕是霓裳也认不出自己了吧,因为身份特殊,倪少更是怕自己认错,也不敢唐突。
见老鸨离开房,才缓缓开口道,“你怕我?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桔梗摇摇头,又点点头,见到眼前的男子的第一眼,就将她的心夺去,不敢大口吐气,更是紧张的说不出话,而她这样的点头摇头,更是将倪少拉回到五年前的时光里。
“霓裳,你真的是霓裳?”倪少上前一把抓着桔梗的手,吓得桔梗匆匆缩回手,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倪少,十分不解。
“公子,我是霓裳”桔梗小声应道。
“你不记得我了吗?霓裳,还有他,小炳啊”倪少想办法提示桔梗道,拉着霓裳最疼爱的弟弟小炳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