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前,击鼓九通,鸣锣九响,为皇帝回宫队伍开道,明岚己换上明黄色的行服,在百官面前,接受他们的跪拜行礼,那就是九五之尊,那就是王者的风范,那就是权力颠峰的优越,所以,这个皇位,才会自古以来有那么多人不惜牺牲性命去争夺,因为它给人带来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霓裳仰视着他,看着他高高在上,看着安王爷,就在明岚的左侧,也是高高在上的,可位置仅次于明岚,同样是那样优秀的一个男人,就因为皇权,在明岚面前,不得不被压制了下去,逊色了不少。
“贤弟,这次回宫,帝夫人不便在礼队中出现,就劳你从小道,先行带他回宫吧,将她交给你,朕放心?”明岚站在皇辇前,对倪少吩咐道。
“可是,那谁来保护皇上?”倪少正在想,如何找机会试探明岚,却未曾想到,明岚提出了这样的介意,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还未发现他与霓裳的身份。
“朕由这么多大内高手保护着,出不了什么事,帝夫人,朕只有交给你,才能放心,她与安王妃是结义金兰,你就算不为朕,为了王妃,你也会保护好她,不让她出任何差错”明岚拍拍倪少的肩膀。
“臣,恐怕”倪少推辞。
“别再拒绝朕,除了你,朕谁都信不过,待朕回京后,定会彻查这次的刺客事件,也会论功行赏,这次出宫,你功不可未,朕不会亏待你的”明岚竟将心事隐藏的如此的好,装的还十分器重倪少。
“莫非,皇上心中知道是谁?”倪少眼眸冷峻,并没有轻易被明岚的表面所迷惑。
“是谁,你我心中都有数,此人举足轻重,而且,朕也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还不可轻举妄动,帝夫人,就交给你了”明岚上了皇辇,转头,看了一眼霓裳,意味深长,放下布纬,队伍便出发了。
霓裳和倪少肩并着肩站在原地,看着队伍渐渐远行,“他将你交给了我。”
“这证明他还并不知道?对吗?”霓裳有些惆怅。
“不,有时候,我们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的,他在赌,而我们输不起,这是我们远走高飞的唯一机会”倪少必须孤注一掷。
“他知道了?”霓裳不可思议,有股冷意从脚底冒起,心里一直在打颤,知道了,他昨晚为什么还要那样对自己?霓裳感觉自己被活生生的劈成两半,她的心是属于倪少的,而身体却属于明岚,她对不起倪少,也对不起明岚,上苍,我霓裳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我的命运,折磨我。
“他就是想故意制造假象,让我们迷惑,让我们去猜他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还记得在白帝城的那批黑衣人吗?明岚一定早就安排他们在暗中跟踪我们,一旦我们要逃,他就可以下令,明正言顺的追杀我们,如果我们不逃,回京去,那便是自投罗网”倪少分析给霓裳听.
“他知道了,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们?为什么?还给我们逃的机会?”霓裳不明白明岚为什么要作此安排。
“因为你”倪少微锁眉头,他猜不到明岚对霓裳的用情,会有如此深。
“因为我?”,明知道心里没有他,他还要留住自己,舍不得杀自己吗?
“他爱你,并不比我少”倪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失落,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完全被明岚比下去了。
“不,我的心里只有你,如果你死了,我绝不独活”霓裳拉着倪少的手。
“所以,他就算杀我,也不打算让你知道,你就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好狠的一招啊,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原本我们是在暗处,他在明处,可如今,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我们要处处受他牵制,他安排的杀手,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监视着,他们不会现在就出来杀我们,但我们走到哪,他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然后回去禀告,逃不掉了”倪少叹气,一生金戈铁马,从未失败过,可如今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逃不掉,也要逃啊,我怎能让你回去送死呢,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如今,你才是九五之尊,江山本是你囊中之物,可是你却为了我,拱手让人了,还惹来了杀身之祸,亚父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祸水,在白帝城,就应该让他们杀了我的,就不用连累你。”霓裳自责,是她的妇人之仁害了倪少,是她的有情有义亲手将倪少陷入了困境。
“别这样,不要再责怪自己,一切是我心甘情愿,我从未后悔过,如果失去你,我宁可一死,如今没有什么计划,我们只有见机行事,明岚既然这么喜欢赌,我们就跟他赌一把,只要有你在,就算一起死,也没有可遗憾的。”倪少抱着霓裳,下定了决心,“走吧,不管有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倪少一把将霓裳抱上马,自己也轻轻一跃,骑上马,策马奔去,接下来的路,虽然危险重重,可是大丈夫,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再困难,也要勇敢走下去。
霓裳啊霓裳啊,你可知,凤凰山头,对我说的最后那番话,就像烙印一样刻在心头,永远也抹不去了,此生注定为你赴汤滔火,都在所不惜,江山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博你一笑,天上人间都愿为你走一遭。
祸起
乾清宫,冬儿早就收到消息,在宫前候着,霓裳风尘仆仆的赶回,早己筋疲力尽,倪少送到了宫门口,便回府了,没有通传,朝中大臣是不可随便进后宫,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霓裳沉住气,一切随机应变。
“夫人,你可回来了,皇上回宫都好几日呢,天天盼着你呢?正在内殿等着你呢?”冬儿跟着霓裳往内殿走去。
“皇上”霓裳一进屋,就马上迎上去,给明岚请安。
“怎么现在才回来?急死朕了,还以为你们路上出了什么事了”明岚一边关心的询问,一边将霓裳扶起来。
“路上出了点意外,有人要行刺臣妾,幸亏安王爷相求,才逃过一劫,途上遇到山崩被困,耽搁了几天,才晚归了,让皇上担心了,臣妾该死”霓裳禀告着。
“有这种事,回来的路上,也有人想要行刺你们?人抓住了没有,审问了没有?是有何用意?”明岚不曾料有这一出,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
“刺杀不成,人便跑了,安王爷说,对手并没有对我下杀手,更像是刺探,是何用意,臣妾也不明,一心急着赶回来,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就没有追究了”霓裳照倪少的吩咐,撒着谎。
“也罢,平安就好,长途跋涉,你一定累了,你先回去休息会,朕有事,跟亚父谈,一会再来看你”明岚安慰道。
“恭送皇上”霓裳送走了明岚,舒了一口气,倪少分析的对,明岚不知道实情最好,如果明岚真的知道了真相,在白帝城同样也是杀他的最好机会,他大可以宣布,安王爷为救驾光荣牺牲,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如果在峨嵋山时,他们趁机逃走,反倒给了他杀自己的机会,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回到京中,明岚反而不能对他怎么样,毕竟他手握重兵,又是开国功臣,在军中朝中威望极高,没有把柄就想动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夫人,让奴婢为你漱洗吧,多日不见,夫人消瘦了许多呢”冬儿跟霓裳套近乎,“可把冬儿想死了,后宫里过来打听的娘娘们的可多了,说夫人怎么整天躲在宫中不出来,幸亏有皇后挡住,堵住了悠悠之口,但后宫它就是个是非之地,娘娘跟着皇上一起出宫了,可把她们给眼红,那是妒忌。”
霓裳脱去衣裳,将自己浸在浴桶里,放松自己,冬儿在耳边聒燥了半天,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进宫容易,出宫难啊,所以,明岚暂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可是如今想逃出这个皇宫,远走高飞,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夫人,你这次出宫,可有什么好玩的新鲜事啊,讲给奴婢听听,好不好?宫外面,好玩吗?夫人怎么会比皇上晚回来这么多天啊?”冬儿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冬儿,我很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会,不要打扰我”霓裳有气无力的说着,她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和心情,去跟冬儿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是”冬儿乖乖闭上嘴,知道自己失言了,话太多了,悄悄的退出房间。
见冬儿退出,霓裳咬着唇,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将自己整个人浸在水里,直到透不过气来,才从水里透出,溅了一地的水花,还不小心呛到自己,心口一直在颤抖,用手捂住自己的心,感觉着那无力的心跳,一股揪心的痛,湿漉的头发渗着泪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内心复杂的情结,纠缠着,煎熬着,自跟倪少释然后,她再也无法坦然面对着明岚,作为夫妻,她愧对明岚,对她失节,作为爱人,她愧对倪少,对她失贞。
养心殿内,空旷的大殿内,耸立跟六根粗壮的金柱,明岚背手而立,年迈的亚父跪在他面前,整座大殿只有他们两个,弥漫着杀气,让人不寒而粟。
“亚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刺杀朕?”明岚的眼眸,在昏暗的殿里,透着一股冷光,神情严肃。
“臣不敢,臣惶恐,臣只是奉皇上的朕,派人试探帝夫人与安王爷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伤害帝夫和安王爷”亚父解释,这一出,他早己与倪少串通好的口供。
“你在白帝城,早己设下埋伏,要致朕于死地,你还敢不承认?”明岚大声呵斥。
“有这等事?刺客抓到没有?”亚父装的很惊讶,“臣冤枉,臣只是奉旨,在回来途中,对安王爷和夫人安排了一场刺杀,臣才发现,当时皇上并未同行,跟着大队回来了,刺杀也就是走个行势,而且,据臣了解,帝夫人与安王爷途中也规规矩矩并未越礼之事发生,皇上如此不安,又为何要安排安王爷独自护送帝夫人呢?”
“亚父,你为本朝也算躹躬尽粹了,你年纪不小了,不如交出兵权,早些告老还乡吧,明天早朝,你就将兵符上交与兵部吧”明岚这番质问,无非也只是配合着他们演戏,收兵权,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臣,遵旨”亚父早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就在白帝城刺杀时,倪少为了霓裳违背了计划,还牺牲了普风起,亚父便知,他们己经大势己去,唯今之计,是如何保全倪少全身而退。
回到了府中,亚父独自坐在书房前,黯然神伤,多年的努力,策划,牺牲了多少人,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如今,功亏一溃,他对倪少失望透顶,他是恨铁不成钢,竟为红颜负天下,成大事者,怎可妇人之仁,感情用事?
“先皇,臣愧对你啊,你临死前,将少主重托于臣,臣卖国求荣这么多年,无非是想,能助少主一为先皇报仇雪恨,二为先皇完成大业,一统江山,可如今,功亏一篑,功亏一篑,老臣,无颜下黄泉见您啊,如今臣活着,只能拖累了少主,只能下来,服侍先皇”亚父心有不甘,死不瞑目拨剑自刎了。
安王府内,倪少听到消息,十分震惊,亚父竟为了保全自己,自刎。
“亚父,自刎了?是皇上逼的?”小炳吓了一跳,收到消息,第一个冲向倪少的书房。
倪少坐在书房前,并未吭声,手指随意玩弄着笔砚,内心十分沉痛,亚父的死,是他间接害死的,虽然亚父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在他内心却比亲生父亲还要亲,在他出生时,是他救了他的命,教他武功,帮他复仇,为他夺江山出计谋,虽然他放弃了江山大计,可他也替亚父想好了退路,让他安享晚年,不必再如此劳心劳累,为什么,亚父,你要自刎,让他成为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