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的这么严重呢”,霓裳笑道,缓和了一时紧张的气氛,用手将散落在前的发丝撂到肩后,“你下去吧,我想再休息会,如果皇上回来了,记得叫我。”
这一生,霓裳从未想过,她会来到这个皇宫,还记得自己还是那个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的小女孩,是个跟这个遥远的皇宫没有任何关葛的小丫头,而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夫人,娘,你在天之灵,可曾想到女儿会有这么一天的命运,从尚府到天涯海阁到皇宫,这一路是我今生注定的命运吗?爹,这也是你赐的命运,可如今,一切都将归零,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她己经找到内心最终的归宿了,真正的归宿。
天亮之后,倪少便全身孝白,一身孝子的装扮来到了灵堂前,一到亚父灵前,便嗑了三个响头,百官议论纷纷,在朝中,倪少与亚父一向不合,可如今亚父去世,倪少竟以此等教子身份奔丧,让我捉摸不透,明岚微眯着眼睛,看着倪少,知道这场戏,他是不准备演下去了。
“亚父在朝中德高望重,为稷国江山呕心沥血,如今,虽己年迈,但深知功高震主,为避韩信后尘,竟自刎殉国,以示忠心,臣不及亚父刚烈,现交出兵符,请皇上特准臣辞去一切官实禄爵位,以表忠心”,倪少看明岚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己经是毫无掩饰的暴露,但是,他在白帝城,己经为了霓裳放弃了这个机会,这个夺江山的机会,这个杀他的机会,后悔也没有用,人死不能复生,唯今只要他与霓裳能够平安离开,他就心满意足了,倪少当众百官的面,将兵符交给明岚他也是故意向大臣宣告,亚父是明岚逼死的,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也定是明岚所为,如此的一位暴君,谁敢为其卖命,也可暂时动摇明岚的朝纲,让他暂且有心无力的对付他。
“稷国有今日的江山,你与亚父都是功不可未,这个江山,有一半,是你打下的,你的兵符,朕不能收,稷国的将来,还需贤弟为朕保卫,为朕扩建蓝图呢?亚父太傻了,他的死,让朕十分痛心,国家失之一栋梁啊,朕现在不能再失去你了”明岚亲身扶倪少起身,“朕的皇椅,都舍得与你同坐呢。”
一句话,惊恐到所有的百官,皇椅同坐,那不是说,安王爷相当于半个皇帝吗?一时百官窃窃私语,引起了一股骚动,那安王爷的野心,不是路人皆知了吗?
“臣不敢,臣想为亚父守孝,望皇上恩准。”倪少内心抵挡不住的悲切,亚父在世时,为了计策,在朝中,他不得不与亚父作对,为了霓裳,私底下,他不得不违背亚父的意愿,他欠亚父,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现在就连想偿还的机会都没有了,亚父的死,就是对倪少最大的惩罚了。
“准,亚父丧礼,一切大小事宜,由你全权办理”明岚竟是十分干脆的答应了,这出戏,倪少不想再演下去,可是他还要演,还要演的漂亮,演的精彩,才能消他的心头之恨,若不是为了霓裳,他现在就想倪少碎尸万段,夺江山夺爱妻,这种羞辱是他这个帝王万万不能忍受的,但他不能明杀了他,现在杀了他就等于他也失去了霓裳,要杀他,绝不能让霓裳知道,不然,霓裳一定会像在白帝城那样,守着倪少,要杀的不留痕迹,而且还要霓裳一心一意的留在自己的身边,明岚的内心,己经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嘴角不禁上扬,带着一股邪气的笑。
与往常一样,各宫妃嫔,每日都会去甘泉宫给皇后请安,除帝夫人例外。各宫妃嫔坐在甘泉宫的厅堂内,各怀着心思,对于帝夫人的宠爱,各各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皇贵妃的例子就在眼前,连冷清秋都落地如此下场,这谁还敢当这个出头鸟。
皇贵妃一死,皇后之下,便是四妃为首,这好在妃嫔不多,即使暗地的波涛汹涌,也不能圈出太大的浪来。
“皇后,这天气也越来越炎热了,皇上也从峨嵋山祭祀回来,咱们是否也该筹备暂迁避暑山庄的事了”开口的是德妃,边说边摇着蒲扇,看来这暑气己经让他吃不消了。
“后宫妃嫔中,你是最怕热气的,让下人准备点冰块放在屋内降暑便是”皇后温和的应道。
“是啊,这往年这时候,都早迁了,今晚为何迟迟没见动静,我家小四,都热的起疹子了呢,又痒又红的,太医又不让捉,每晚折腾的都不能睡”贤妃也接话道。
“御膳房说了,今年的冰块储备不多,让各宫省着点,因为帝夫人在乾清宫,皇上一天都在那安置了好多的冰块供帝夫人消暑解热所用,她一个人用的,够我们好几个宫用好几天了呢?四妃以下的嫔妃,都没有资格用了”兰贵嫔娇啧着,一肚子的不满和怨气。
“这事,本宫自会去跟内务部交待,皇上昨日吩咐了,亚父的丧礼一结束,就会暂迁避暑山庄,到时候,乾清宫多出来的冰块冰室,就够你们用了?”皇后尽量将这事婉转的告诉大家,说的淡然化之。
“皇后,皇上的意思是,今年,我们都不用跟去避暑山庄了吗?也包括您吗?”德妃不曾想到会是这个消息。
“她是妖精吗?她是妲己转世吗?她真要独宠后宫吗?皇上连去祭祀都要带着她,皇贵妃盛宠时都不曾如此,她要将我们这些妃嫔往哪搁置,全体打入冷宫吗?就连你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吗?”良妃按奈不住,当着众妃的面,大声咆哮。
“良妃,注意你的言辞?在我甘泉宫,本宫就不追究你,她是皇上的帝夫人,在皇上面前,你不可如此无礼的不识体统,以免说我这个皇后没有管教好后宫”皇后厉声严词,众妃不敢多语顶撞,大家心里清楚,皇后外表看上去虽然温和近人,可也绝对是个厉害角色,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我们是皇上的妃嫔,是皇上的女人,皇上自有皇上的按排,我们要做的,便是服从,不必再多言了,小心祸从口出,若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吩咐内务部,都回宫去吧”皇后起身,由侍女扶着回内殿去了,当这个皇后并不容易啊,她处处为明岚着想,可明岚曾几何时有过她啊?一个海棠,她真的有那么好吗?好到他连多看她们这个服侍多年的妃嫔一眼都不行。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难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乾清殿内,明岚一脸的不悦,坐在霓裳的面前,霓裳当作自己不知般,顾自的抚琴,终于按奈不住,一把拉起霓裳的手,打到了琴弦,发出一阵杂音。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欲欲寡欢的,连朕都不理了?”明岚额头青筋暴露,怒气盛盛,恐怕这场戏连霓裳都不愿意演下去,亚父的死,让他的计划有些差错,他也不曾料到亚父会自刎,怕是安抚不了霓裳的心了,如果是这样,他这一切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霓裳看了一眼明岚,并未作声,自明岚从亚父府上回来后,霓裳就没有理过明岚,因为是他,也是自己,害死了亚父,而且明岚明知道了一切,却还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下一个,一定就是倪少,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为何还要在这里打哑谜呢?那自己又何必配合着去演这场戏。
“皇上,莫生气”霓裳给明岚倒了一杯水,天气炎热,容易上火,“臣妾这几日只是身体有些不适罢了,而且皇上后宫妃嫔众多,应该雨露均沾才是,可是如今这后宫,对臣妾己是怨声连连了,皇上就不必为难臣妾了。”
“霓裳,朕只是想要你能留在朕的身边,难道真的有这么难吗?”明岚终于妥协,计划赶不上变化,己经瞒不住的事,就不必再装下去了。
霓裳愣了一下,看着明岚将杯中之水喝下去,“倪少说的不错,你果然都知道了。”
“是,朕在白帝城偷听了你们的对话,你知道朕当时有多震憾吗?我是一国之君,在那个时候,朕却不敢醒来,朕怀疑自己是在作梦,你是海棠,你是朕的海棠,为什么一夜之间,你就变成了倪少的霓裳了?三番两次听他喊你霓裳,朕就有些怀疑,可朕想弄清楚,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却不曾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你到底是霓裳还是海棠?”明岚抓住霓裳的衣领问道,过于激动下手有点重,见霓裳有些透不过气,才甩开。
“咳”霓裳摔倒在地,缓了口气,“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我是霓裳还是海棠,可是,倪少说过,排云接虬盖,敝日下霓裳,我再也不用当什么海棠了。”
“你是霓裳?那谁是海棠?安王妃又是谁?你也是倪少谋朝篡位计划中的一颗棋子吗?”明岚觉得头开始有点痛。
“倘若我只是一颗棋子,事情或许会变得简单许多,是上天的安排,是命运的捉弄,让我跟着你进了宫,才会欠下这太多太多的恩情,无以为报,才会让倪少因为我一个人,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亚父因为我而死,我欠他的,更多更多,如今我只求皇上,倪少如今己经放弃了江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看在白帝城一事上,饶了我们吧,我们保证走的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也不会对皇上有任何危险。”霓裳给明岚嗑头。
“峨嵋山,你们就有机会逃走,为什么不趁那个时候远走高飞,为什么还要回京来?”
“因为桔梗,她是我的结拜姐妹,因为小炳,她是我的亲弟弟,我怕我们就这样走了,你会牵连他们?”
“你就是倪少去世多年的前妻?”明岚终于明白,为什么倪少肯为这个女人放弃到手的江山。
“一女不能侍二夫,在天涯海阁,倪少错将桔梗认成我,而我为了寻找倪少,跟着你进了宫,原以为人海茫茫,事隔多年,早己是天人永隔,可未曾想过,还能再相遇逢,只可惜,木己成舟,覆水难收。”
“既然如此,你们在白帝城,为什么不杀了朕,这样,江山美人,他都可以得到了?可你放了朕,就便是你们死。”
“因为一个义字,一个情字,一个恩字,因为霓裳相信,明岚是位好皇帝,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让这个天下安定,你己经做到了,不杀你,是因为,你需要江山,而倪少需要我,求皇上看在白帝城倪少冒死相救,放过我们吧。”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陪朕,朕答应你,放倪少一条活路”明岚佯装说服霓裳,只要霓裳愿意心甘情愿的留下,他可以不择手段,说是放倪少走,即使他暗地里杀了他,霓裳也不会知道,她永远以为他的倪少己经平安的离开了。
“不,霓裳不能答应皇上,无论天涯海角,他在哪,我便在哪,他生,我生,他死,我死”事到如今,霓裳立场坚定,决不会动摇。
龟息散己经渐渐在明岚体里开始起作用了,明岚用双手捧着头,“朕头好痛,霓裳,你给朕喝了什么?”
“明岚,我知道你一直没对倪少动手,是顾虑到我,包括今晚所做的一切,你也只是想困住我,可我答应倪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分离,所以,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会注定失败,我的心在他那里,你永远留不住”霓裳扶起己经昏睡过去的明岚上床休息,“龟息散会让你进入假死,三天后便可醒来。”
“夫人”冬儿突然出现在屋内,吓了霓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