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有些心灰意冷,在这十面埋伏的后宫,看来只有隐忍,己经远远不够,在这绝色佳丽众多的后宫里,再不争,就真的没有宠了,难道就真的甘心如石沉大海般在这深宫之中,孤独终老吗?不,她还从未输过,又怎能轻易认输,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这一年春节,霓裳在乾清宫操办了最繁华的国宴,后宫妃嫔和前朝倚重的官员,都受邀请奉旨参加,明岚为了哄霓裳开心,特准了小炳也进宫,自凤凰山后,小炳这个新安王爷,一直被软禁在安王府,姐弟不得相见,终于在今日,有了相见的机会,却没有说话的机会,霓裳知道,明岚还并不是完全放心自己。
坐在凤座上,远远的望着位于左侧的小炳,他长大了许多,有十四岁了吧,今年该受成人之礼了吧,明岚既然由他世袭了安王爷的爵位,自己也是否应该想办法让他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呢?
“怎么不见贵妃到场呢”宴席到了一半,明岚突然问道。
“回皇上,皇贵妃说一会给皇上一个惊喜呢”德妃像是早有预备的说道。
霓裳不动声色的看了德妃一眼,知道她们是预备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了,好让自己孤掌难鸣。
“惊喜?”明岚才想起,自得知霓裳有孕以来,便从未去景仁宫看望过她,想起那晚她在景仁宫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内心有些愧疚。
“待宴席结束,请皇上摆驾太掖池,便能知道”德妃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明岚侧首,看着霓裳,霓裳微微点头示意,她也想看看,皇贵妃这葫芦里,到底埋了什么药。
乾清宫内的宴会结束,百官便先行离宫,唯有小炳左右两侧,有侍卫贴身跟随,明则保护,实则监视。
“霓裳,为何朕见今日宴席上,百官案前之席,都各有不同呢?”明岚牵着霓裳的说,移驾太掖池,途中问起。
“去年的国宴,臣妾见百官案前酒菜都未曾动过,想必是御膳房统一安排的宴席,并不能合每位大臣的口味,今年是国泰安康,稷国一统天下,空前繁盛的一年,但节俭是古留传统,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不变的,臣妾让小月去各大臣府中所要菜式名单,这样一来,每位大臣都能享受到美味佳肴,受我们皇室款待,又能为后宫节省开支,物尽所用,不会浪费,这样的国宴,才能尽心尽兴,而不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摆设”霓裳娓娓道来,明岚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眼光。
“你办事,总能替人想到心坎里去,即豪华尽兴,又不铺张浪费,朕今日见大臣们都举怀畅饮,甚是欢喜,也没有往年的拘谨,连布置与歌舞都和往年的不同,这次,你是费心了”明岚夸奖道,心中有许暖暖的安慰,以为今生都不会与霓裳有这样的一日,但终于还是如愿得偿。
“国宴上的歌舞,只是助兴,太过妖娆,不似在这庄重的国宴上表演,曲调也适用素雅的优美,臣妾也该让百官们耳目一新,留下点好印象,不然百官们想,国宴尚且如此,那么后宫岂不奢靡荒淫,坏了皇上的声誉”霓裳很有心机的笑道,“可惜臣妾目不识丁,倘若读上过几年书,还能跟皇上大臣们,吟诗作对,来个行酒令,更能让君臣之间,其乐融融。”
“朕竟从未看出,你有这番见识与能力”明岚用手抚去飘落在霓裳发丝上的雪花。
“臣妾倒是十分期待,皇贵妃不出席国宴而精心为皇上准备的惊喜”霓裳回身,看了一下跟在身后的众妃嫔,“这般冰雪动地的夜晚,皇贵妃又怀着龙种,在太掖池上别出什么事才好”话未完,迎面便吹来了一阵风,扑在脸上,冰冷刺骨,明岚将霓裳往自己披风里搂,怕她着凉。
太掖池前,己经摆了龙架,龙椅前,放满了火炉供皇上在观赏时取暖所用,霓裳和明岚同在龙椅上坐下,众妃们在侧位上坐下,然太掖池畔的灯,从最近时,一盏一盏的十分有顺序的缦延开,直到最后一盏,一席白色的身影,在太掖池上飘移而来,乍一看,如同水中之仙,在池上飞行,皇贵妃舞步轻盈,身着薄纱,彩带随风飘扬,风中夹杂着雪花,又像雪花仙子迎面而来,真是一幅美景,堪比绝世。
霓裳偷偷打量着明岚,明岚似乎也惊呆了,一个人,如何能在池上行走,皇贵妃一步步的舞来,时而旋转,时而促停,倒是一段惊鸿之舞。
“臣妾恭祝皇上,万岁无彊,稷国王朝,千秋万世”皇贵妃舞至跟前,高声恭祝。
“爱妃请起,如此冷的天,你只穿这点衣服,身子骨如何消受的起”明岚亲自上前扶起夏馨,宫女们拿来披风,为皇贵妃披上。
“只要皇上高兴,臣妾愿意”皇贵妃想必是被这冷风冻得,有些全身颤抖,若不是涂了点胭脂,恐怕脸色也早己苍白无力了吧。
“这么冷的天,太掖池怕早己结了三尺冰,你在冰上舞了这么久,一定冻坏了,你是怎么想到在冰上飞舞啊”明岚拉着皇贵妃在炉边取暖,一脸的关怀,“万一冰层断裂可如何是好?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臣妾只问皇上,喜欢看吗?”夏馨那双眼眸,楚楚动人的看着明岚。
“朕喜欢,此等惊世之舞,朕平生第一次所见,只是苦了你了,答应朕,下次不可这样胡来”明岚满心怜惜。
“皇上喜欢固然重要,贵妃保好腹中龙胎更为重要,本宫说过,你怀了身孕,不便再舞,想讨皇上欢心,可等你产下龙子后也不迟”霓裳淡淡的说着,“只是皇贵妃怀了身孕,对皇上都有此番心思,怎么不见其它宫中娘娘,未有所表示啊?”
众妃一时鸦雀无声,明岚也听出了霓裳话中之意,知道皇贵妃此举是冲着霓裳而来,是为争宠而来,心中那些感动,又荡然无存,毕竟是不爱,仅仅感动是不够的。
“时辰不早了,外头风雪又如此之大,散了吧,都回各宫守岁去”霓裳起身看着夏馨,眼中满是警告,“皇贵妃为皇上如此尽心一舞,怕是受了凉了,皇上晚上就好好陪陪皇贵妃吧。”
“今日是除夕,朕自当陪你守岁”明岚看着霓裳的话,颇有醋意,心里却十分欢喜,“来人,送皇贵妃回宫,朕改日再来看你。”
众妃听到有些气难平,处心积虑的协助皇贵妃,安排这样一出争宠之戏,却不抵霓裳的一句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皇上若心中再无其她美色,她们还能靠什么去争?
霓裳并未作声,心中有些沉闷,难道余生,就是这样与她们争斗的过下去,就为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与明岚手牵着手,回到了乾清宫,小月打点着一切,烛光辉影,更显出霓裳心有千千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倪少啊倪少,此时此刻,她只想与他双宿双飞,等她完成心愿,便会同他共赴黄泉,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冬去春来,霓裳的肚子也一日一日的见大,整个御庭园春意盎然,可整个后宫却是死气沉沉,有节度使来报,冷月宫下月初,国主带着波斯胡姬,汗血宝马,黄金绸缎,前来进贡皇上,霓裳的心里,如翻起了千层浪,与倪少在迦那罗皇宫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霓裳,我们己经没得选,答应我,为我好好活着”倪少临终前的那段话,在耳畔阵阵回响,似乎震聋欲耳,霓裳中禁咳嗽的厉害,拿手绢去捂,又呕出一口血来。
“帝夫人”小月见状,十分担忧,“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站住,此事绝不能张扬”霓裳呵斥道,“顾太医说本宫这是往年留下的旧疾,并无大碍,倘若此事传到皇上耳里,本宫第一个治你的罪。”
“奴婢不敢”小月领旨,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花儿花儿为谁开,一年春去春又来,花儿说,它为一个人等待,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似燕归来,花园里,小路上,独徘徊”霓裳静静的听着从远处传来的歌声,这熟悉的歌声,好似当年她在南城所唱之歌,这宫里谁怎么也会唱这首歌。
待霓裳走近,看到皇贵妃跟着贴身侍女在桃花下赏花呢,背影好似落寞,歌声也有些凄凉,自国宴后,无论各宫妃嫔使出浑身解数,明岚皆是不曾踏入后宫一步,她们似乎也心灰意冷,花招倒也少了。
“这歌哪里学的?”帝夫人从身后问道,皇贵妃不料霓裳会在此,听到声音时,不禁一颤。
“参加帝夫人”皇贵妃恭身给霓裳作了一个揖,不知从何时起,她这个在后宫无品无位的帝夫人,可以受到人人参拜。
“免礼吧。”
“这是南城极为流行的一首歌,臣妾未进宫,在杭州时,听各处歌管歌妓都有唱,便学了”夏馨唯唯诺诺的回答。
“是吗?你可知这歌是谁作的?”霓裳缓缓的问道,摘了一朵桃花,在鼻前闻。
“臣妾不知,传闻是一青楼女子所作”,夏馨毫不知情的回答。
“嗯,确实不错,本宫就是那个青楼女子”霓裳似笑非笑的说道,却吓得夏馨不轻。
“臣妾该死,臣妾不知”夏馨想不到自己如此无意之间,便得罪了帝夫人。
“起身吧,你说没错,本宫出身卑微,未进宫前,就是个青楼女子,幸得皇上垂爱,如今倒是在这后宫耀武扬威,你们是否心中怨恨本宫?”霓裳淡淡道。
“臣妾不敢”夏馨不敢抬头看霓裳。
“若不是身不由己,本宫必然不会与你们去争,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们”霓裳转身,离开了御庭园,如今的自己,手段强硬,心狠手辣,早己不是多年前,在南唱河边唱碟恋花的霓裳了,心生悲凉,如果可以选,她宁愿做回以前的霓裳,而不是现在这个为了好好活着而不择手段的霓裳。
迦那罗的队伍,浩浩荡荡的驶入京城,他的铁甲银兵在离京城十里外的营地驻扎,有波斯美女衣饰暴露,舞姿妖娆,一路在礼车上载歌载舞,倒是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百姓纷纷行至街头观看这奇观异景,迦那罗一脸的络腮胡,骑在高头大马,很是骄傲,不可一世,虽然他冷月国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家,却在丝绸之路上,有种响当当的名号,自是明岚至今都未曾对冷月国动过一兵一卒。
贵客到访,明岚自然不敢怠慢,前朝官礼膜拜后,少不了后宫的歌舞佳肴,乐坊奏着极有西哉风情的龟兹乐,艳曲艳舞,听得人人内心振奋,波斯舞女在舞池跳着胡旋舞,手脚上绑着铃铛,阵阵悦耳作响,
霓裳坐在们下,看着迦那罗还是那幅老样子不曾有变,心中揣测,不知他此次进贡,是否与自己有关?也不知明岚是否知道倪少与迦那罗的交情,无情观赏着歌舞,心神游离,转眼,倪少忌日在即,不料他的第一个忌日,自己却怀着他人的孩子。
“霓裳,霓裳”明岚轻声唤着霓裳,霓裳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曾听到。
“夫人,皇上在问话呢”小月轻轻扯过霓裳的衣服,提醒道,霓裳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