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想不到这堂堂冷月国的国主怎会像市井泼妇般如此八卦鸡婆,“这传闻自然不能信,必然有小人从中作梗,弄虚作假,以讹传讹,诋毁帝夫人声誉。”
迦那罗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安,没心没肺的样子,“本王就坐在这月光亭中欣赏欣赏你们稷国的妃嫔。”
李安想不到迦那罗会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皇上的妃嫔,岂能容他欣赏,好个不知天高地厚,嚣张昌狂的迦那罗,一肚子恼火,却又不能发作,心中盘算着,今早所听到的这番话,是否该一五一十的向皇上回禀。
干清宫内,霓裳就静静的躺在明岚怀中静休,不料肚子中胎儿有些胎动,算算时间,也该有四个多月了,头一次感觉到肚子里的生命在蠕动,霓裳有些讶异,虽未出娘胎,可那也的的确确的是条生命啊,就在半年前,她曾经亲手扼杀过自己的骨肉,为何那时,她不曾感觉到肚中的生命在成长,就那样为了复仇无情的利用它,扼杀它。
“霓裳,朕感觉到我们的孩儿在你肚子里调皮呢”明岚闭着眼,放在霓裳腹上的手,也感觉到了这个小小的动作。
“呃”霓裳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你的心,难道还没有放下吗?”明岚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霓裳,双眸中有些泪水。
“四个月了,它都会动了,可是上一胎,为何我却从未感觉到过这种触动。”霓裳全身颤动,内心延生出一种内疚和罪恶感,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才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作了她复仇利用的工具,如果那时它有曾感觉,定也狠不下这颗心,可是如今,她却己经不能再回头。
“因为上一胎,你一心求死,这一胎,你一心要活”明岚的心里原来是这么有心境如明。
“如果是个女胎,你会封哪位皇子为太子?”霓裳假设性的问道。
“只有我们的孩儿才会是太子”明岚淡淡道,那是他给霓裳的承诺,他会做到。
“皇后的八皇子,冷清秋的三皇子,夏馨肚中的胎儿?”霓裳继续问道,因为她知道,他们不可能会再有第二个孩子。
“霓裳”,明岚并没有回答霓裳的问题,他们之间的心结,一直在结上加结,却从未解过,“倪少己经死了,可我们还活着,这己是事实,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儿,应该有我们新的开始与生活,不要再怨恨了,朕真的不想失去你,每次抱着你,却感觉到你的心比天还要远。”
“好吧,一定会是男胎,一定会是太子”霓裳也并不理会明岚的话。
“小炳也长大了,不能一直关在安王府,朕不想你的留下,只是为了小炳的安危,倘若朕放了小炳,你是否会毅然离朕而去呢?”明岚看着霓裳,想从她眼神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去哪?”霓裳反问着的明岚,如今的她,哪还有脸去见倪少,“我会好好活着。”
“让朕补偿你,用时间慢慢化去你心中的怨恨,你的心病己经蚀入心骨了,不要再装下去了,对你对胎儿,都不好”明岚温柔的关心道。
“小月是你的人?你一直在派人监视我?”霓裳不敢相信的看着明岚。
“不要再胡乱猜测了,小月对你忠心耿耿,霓裳,朕是皇上,这里是皇宫”明岚暗示着霓裳,这毕竟是明岚的天下,不管他如何放纵着她,他依然操纵着最后的大权。
“是,皇上”霓裳并没有领明岚的情,反而心中更痛恨这皇权。
“来人,更衣”明岚掀开床纬,他想解开这心结,却不料反而将霓裳推的更远。
小月和侍女们,将早己准备好的漱洗用品送进屋内,霓裳也跟着起身,慵懒着身子,肚子也一日日的见大了。
“回皇上,刚李公公来报,迦那罗国主在宫前等候多时”小月禀报着。
“让李安带迦那罗来见朕吧”明岚整理着衣服袖口,回头观望了一眼霓裳。
霓裳不动声色的漱洗着,那一句关怀,并没有拉近两个人心与心的距离,那股皇权似在他们彼此心中,隔出一条银河般宽敞的河,永远都淌不过岸,即使近在咫尺,却是各在天涯。
迦那罗带着爽朗的笑声,走进干清宫,自霓裳认识他起,他的个性一向便是如此,不拘小节,豪爽开朗。
“皇上,你的皇宫很是富丽的,前朝有威严堂皇,后宫却是如南方水乡般,别具一格,就连妃子,个个都长得差不多,哈哈哈哈”,迦那罗在紫檀而制的侧椅上坐下。
“你连江南都去过?”明岚微觉得不对,倒是泰若无事的问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丝绸之路上,江南的书画,多着去了,皇上是不是认为我迦那罗是个粗人,不懂得欣赏啊”迦那罗佯装生气。
“哪里哪里,朕并不是这个意思,朕己安排人,在猎场待驾,你远道而来,不该让你久等,咱这就起吧,试试你送来的汗血宝马究竟是何神物”明岚转移话题,即使迦那罗他真的偷偷进稷国去过江南,他也没有证据在手,不好发作。
“带上臣妾吧,在宫中呆久了,有些闷,臣妾就在营账中为皇上准备茶点”霓裳也整妆而毕的出来,趁机让明岚带上自己。
明岚看着霓裳的双眸,并没有拒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即使知道霓裳要去,定是其它的原因,想必也是跟倪少脱不了关系,她心病蚀骨,又怀有身孕,不能有闪失,还是称了她的意,让她内心舒适些,对病也总是好些。
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迦那罗马背上的功夫一流,明岚自是北国人,打起猎来也毫不逊色,此次打猎也主要是为了试试迦那罗进贡的汗血宝马究竟有多优秀,两位帝王一到猎场,便蠢蠢欲动起来,谁是猎物的多,谁就是赢家,那该是他们男人之间争执的,那霓裳所关心的是想是否能看到昨晚在太掖池旁遇到的那个带着面具的侍卫。
霓裳在营中漫步,左顾右盼都不见其影,他说他是迦那罗的贴身侍卫,那么他应该会跟着迦那罗来猎场才是,正想着,却见林间闪过一个人影,那个背影像极了他,霓裳故意支开小月,随即跟他走进林中。
跟了许久,却是跟丢了,都没有看到那个侍卫的身影,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或许是他不想见自己?以他的武功,若是想甩掉自己,那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如果从凤凰山上跳崖之后,倪少并没有死,是否他己经选择放弃了自己?是否是自己又成为了明岚的帝夫人,他选择成全了自己?是否自己怀中的身孕,他便选择不再想见?种种猜测在心头盘旋,越想越难过。
“这不是帝夫人吗?怎么独自站在这里,差点当了猎物”迦那罗不知何时,骑着马,手里拿着猎物,出现在林中。
霓裳回头,看着迦那罗看自己眼神,带着讽刺和责备,微微低头,给迦那罗作了一个揖,迦那罗从马背上下来,将猎物放到猎袋中。
“你如今己是堂堂的帝夫人,我可受不起这个礼”迦那罗走到霓裳跟前,“你肚子胎儿,将来更有可能是稷国之主。”
“倪少他……”霓裳想开口问。
“你如今享尽荣华富贵,何必再去提一个尸骨都己经腐烂的人,拿命换来的富贵你应该珍惜”迦那罗紧皱眉头,强压着心头对霓裳的不满。
“噗”一口鲜血喷洒而出,霓裳用手捂着那颗早己破碎不堪的心,脸色惨白。
“你?”迦那罗想不到,霓裳光鲜的外表下,却己是支离破碎。
“好与不好,只是你们眼睛所看到的表面,心中的苦涩只有我自己懂”
“你们走后,我心中也有不安,便偷偷潜入稷国,得知消息后,我立即派人下山搜寻,却没有半点消息,我甚至沿着江河走了几千里,都没有消息,或许早己漂入大洋,连个尸骨都找不到了”迦那罗的话中,语气十分心痛。
“不,你撒谎,他还活着,还跟你一起回来了,我认得出来,你身边那个带面具的侍卫就是他”霓裳上前一步,祈求在迦那罗的眼中得到一丝肯定。
“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有多少?”迦那罗吹了个暗号,那侍卫从暗中出来,一步一步朝霓裳走来,每一步走得心都在颤动,“如你与皇贵妃,也不是十分相似吗?”
“不,人可以长得相似,可是感觉不会”霓裳颤抖的伸出双手,去触碰侍卫的面具。
“你是太思念倪少了,所以才会错认,当你发现面具后的不是他时,你会更失望的”迦那罗有些不忍心,从中劝解。
霓裳还是坚持的摘下那副面具,当那张陌生的脸庞出现时,霓裳心念俱灰,“脸可以换,但声音换不了,背影换不了,眼神换不了”霓裳牵起侍卫的手,“手心的温暖,换不了。”
“帝夫人,你真的认错了”侍卫甩开霓裳的手,“让皇上看到会误会的。”
“迦那罗,这汗血宝马果然跑得快”明岚远远的驰马过来,看到霓裳和迦那罗在一起,内心有些起疑,“怎么都在这。”
霓裳回头看到明岚走进,只要往后退几步,明岚看着霓裳嘴角还沁着血,地上还有一堆血迹,“你又犯病了?”
“在林中闲逛,竟迷了路,好在遇到了迦那罗国主”霓裳轻轻的说道。
明岚一把抱起霓裳上马,“你有身孕,不便到处走动,林中多有野兽,太危险”明岚也上了马,“迦那罗,朕己经见识到汗血宝马的非凡,今日的打猎到此为止,回营休息吧,让御厨们将这些猎物处理下。”
明岚牵着马绳掉头往营帐慢慢走远,迦那罗看着身旁侍卫,不禁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呢?她心里明明还有你,还没有忘记你。”
“看到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明岚对她很好,她还怀了他的孩子,我的出现,只会给她带来灾难”倪少缓缓将易容的面皮摘下,捏在手中,“她得了很重的心病,看似病入膏肓了,再不医,她会出事的,只有让她真正的死了心,放弃了这个念想,她的心病才能好,大哥,可否将你的冷香丸?”
“我明白,早己准备好了,离宫前留给明岚,我想他不是糊涂人,心中早己有数了”迦那罗拍拍倪少的肩膀,“你希望她能放下,那你什么时候能够放下?桔梗她。”
“大哥,我这一生都放不下,也不愿意放下,舍不得放下,经历了生离死别,我与她之间,早己成了永恒,有的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也替代不了,情有独钟,在于这个独字,别人再好也比不上,人生在世,最快乐的事,莫过于遇见一个你爱的也同样爱你的人。”倪少望着那早己远去的背影,满眼的眷恋。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迦那罗摇摇头,“幸亏我没有陷进这温柔情网中。”
“我看未必,你也快了”倪少重新将面具带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营帐中,明岚在床前守着霓裳,小月将煎好的药端上,霓裳别过头,不想喝。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心病好的那天,便是我放小炳出府之日”明岚缓缓开口道,这份他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而得到的爱,将明岚的心也绞得心力交瘁。
霓裳咬咬唇,接过小月手中的药,“我来喂你”明岚抢接过来,一口一口的喂霓裳,泪水不禁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