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萧勇以无上能级,配合九霄煌炎制造出那场世界末日之后,被天地元气肆虐过的天空就再也不是往日的景象。
天空到处残留着淡淡紫色,空气里时而飘过一些散发紫芒的微粒,初涉外界的古云深,不由得感叹天地奇物的神妙,那九霄煌炎之力居然持续至今!
只怕今后还将持续下去,无限的特性果然不是夸口。
如今的萧族地域,相比于外界,就如同建立在一座孤高的平顶峰上,四周的地面与其相较都要低上千米有余,且一片荒芜。
再看了眼萧族,古云深收回视线,嘴角咧起自嘲的弧度,身化云光,冲入高空消失不见。
未及他离开片刻,在萧族外界的空间中,陡然便浮现出六道人影,其中一人看了看古云深离去的方向,冷然道:“你们三个去送古云深一程,剩下的跟我继续监控,还有你上次说感应到了来自魔渊的气息,现在还能确认吗?”
在他身侧的一名少年立刻躬身道:“当然可以,目标是个女子,自从姜楚那次离开萧族,陪同萧少君取得源气开始,就一直陪在姜楚左右。”
“那好,时机我会给你制造,你混入萧族继续观察那女子,若是时机得宜,就自作决断。”
“是!”少年海蓝色的双眸中荡漾起些许疯狂的意味,但转瞬就被他压抑下来,他的头也在此时被一只手掌抚摸了一下,当即说道:“大人请放心,我能自控!”
那人收回手,叹道:“你是魔恸海化出的圣灵,亦是其意志,你毁灭一切的本性何其可怕,我心知肚明。你需常常默诵轮转经,将毁灭的意志导为创生。”
“倾海谨记教诲,让大人费心了。”
“好了,都开始做事吧。”
“是!”那被点出的三人应声之后,消失在原地,其余的人则四散飞开,开始执行计划。
身入清静,执念为引,则天下各处,皆转瞬即至。
古云深辛辛苦苦飞出上百里,眨眼就被那三个人拦了下来,他早就知道有伏杀,不以为意地笑道:“怎么就来了三个人?魔渊的人手原来才这么点?”
三人之中,那名穿着黑色金边法袍的中年男子开口问候道:“自葬天谷血战以来,云座别来无恙?”
古云深摇摇头,神色有些嫌弃:“只要一想到随时都有你们这帮杂碎堵路,我就吃不好睡不好。”
男子失落地叹了口气:“云座真是会伤人,好歹我们也是魔渊数得上号的魔将,又怎么能说是杂碎呢。”
“其实这不是最在意的,我只是在意,如果哪天你们被我干掉,岂不是说我比杂碎还杂碎?”古云深无奈地摊着双手,颇为孩子气道:“就连很多前辈都教导我,选择对手的重要性。”
“原来如此。”男子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样想来,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云座贵为帝宫八座之一,按理说也合该由魔主来与你对决才是。”
“如果方便,你们现在可以去通知他,就是不知道会是方哲过来,还是玉知命过来?”
摇头予以否认,男子郑重道:“魔主很忙,怕是听到了也不会来了,所以还是我们三个人代劳吧,就是有点委屈云座了。”
发出一声叹息,古云深懊恼道:“人之将死,居然会矫情起来,你说如果当初我懂了清静,那该多好?”
微微一笑,男子上前一步,安慰道:“云座毕竟是云座,不懂清静还是云座,况且你山水不露,到如今也就让外界以为你只懂无量,但实际上你还懂什么,没人知道。”
云座自嘲道:“原来我竟是低调到了这样的地步。”
“今日还请云座高调一些,若您真的只懂无量,那大家会非常失望。”男子提醒道。
“好吧好吧,压箱底的功夫也只能用了,再丑的婆娘总得见公婆不是?”古云深缓缓伸开双臂,像个神棍一般朗声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那就赶紧补吧。”
话毕,对面三人突然浑身剧震,不仅是自身的力量开始迅速流失,就连境界也无端端跌落下来。反观古云深,一身气息却是稳步上涨,与自己三人逐渐持平。
他们惊骇欲绝地看着古云深,根本想不出古云深到底懂了什么,会拥有这么霸道的能力!?
但是古云深的话还没说完:“道有余,则奉天下。”
他的身周迅速涌起磅礴的云气,仿若海市蜃楼,衍化为一片独立的繁华世界。冥冥中,一股沛然之力灌注到了古云深化出的云之世界,世界却不涨反缩。
被古云深完全地纳入体内。
至此,古云深完全恢复了当初的境界与实力,他放下双手,一切的矫情都离他而去。
现在的云座,才是帝宫八座!
男子震骇道:“这..这是..什么境界?”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不过既然法用天地,那便叫法象好了。”古云深若无其事地卷着袖子,“好了,大家都很忙,杀完你们我还得去迦南学院呢。”
语落瞬间,团团诡云围住了这片天空,将三人困在万重云间,清静境随即被封。
形势急转直下,对面三人强自镇定,他们轰然出掌,掌间星沉月落,瀚海成田,苍峰作谷,单以无量而论,已是接近古云深的境界。而这三掌,换做大长老的天刀,只怕也要在沧海桑田中迷失。
只是,这惊天动地的攻势,在古云深面前只换来轻轻点出的一指。
令生命无力的时间,在青云化作的无相世界前败下阵来。
输赢只在一瞬,那一指落下,男子身前的两人瞬间灰化,他想要退走,却身处诡云之间,又哪里能退?
最终,他敞开双臂,沉默着迎接死亡。
遥遥天际,一只净白的纤细手臂突兀地从空间中伸出,这只手握着一柄剑,便不啻于死神手中握着镰刀。
这把剑的剑身如同荆棘,一样的狂乱,一样的深沉。没有规律带来的肃正,没有弧度造就的美感,给人唯一的观感——无理。
紧接着,这把剑斩下,落在了那团遥远的诡云之上。
云散烟消,伴随着两声痛苦的闷哼。
相失万重云被无理破去,男子早已顾不上那一剑带给自己警告意味的伤口,凌空摄住自己的断臂,与世界错了开去。
古云深咳出一大口鲜血,右手紧抓着心口,懂无量,而且是无相的无量,让他浑身上下没有致命之处。
但今天这一道剑伤,却依旧可以致命。
甚至让他体验到了久违的死亡气息。
这让他兴奋,痴迷,如中毒瘾,但绝不好受。
他与那一只手对峙着,整片天地都如同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这其中的意味却相当疯狂,对方是魔主,自己是云座,这样交手已经等同于正面宣战。
那么接下来就不是什么局域战争这样的小打小闹,而是惨烈的全面战争。
“方哲?”因为伤到了肺部,所以古云深的声音有些嘶哑,听上去中气不足。
魔渊的几位魔主当中,唯一能施展出这样的无理之招的,印象中也只有他。甚至当初宫主还郑重评价过此人,若能不死,他日必定能走上最高的境界。
无理不等同于混沌,而是一种心之理。因为他否定一切,认为心外无理,所以很轻松地到达了无量的地步,也到达了清静的地步,乃至于更高的地步。
白皙的手臂收了回去,这把无理的剑也消失在原处。
可是因为这一剑斩出的漆黑剑痕,却像一道屏障,隔出了天空上下。古云深明了其中的警告之意,当空长笑起来。
通过法象暂复曾经的境界,让对方恼羞成怒,但碍于身份,魔主只出一剑便走。
仅仅是警告而已。
古云深放下手,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势,随即化为一团云光,对着迦南学院的方位疾驰而去。
萧族内界,密室中。
姜楚的心神沉入了九界执相塔第八层,看到了自己不太愿意看到的东西。
九界执相塔素来以神妙莫测的力量,将生灵本源化为自己的分身,此次虽然收了还活得好好的张先,但毕竟只是化身,不足为虑。
这一条想法,到此刻直接被张先给摧毁了去。
他静坐在那里,似在又似不在,九界执相塔的力量再奇妙,也无法干涉到他一根汗毛。
姜楚想了想,心神转入天兵种子的第四片叶子,将自身想要一把弓的意念传达之后,那片叶子上开始浮现一张长弓的影子。
和以往一样,神器很快就形成了,这把弓通体漆黑,宛若墨玉所成,弓型与传统弓一致,但它上面却没有弦。唯有在弓身内侧,与握手处接近的地方,有着金刻的字样:濯率。
不再感叹天兵种子的神奇,姜楚取了弓便对准了塔内的张先。
张先陡然睁开眼来!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令他本能地站起身,先前一切算计早已抛诸脑后,他只想知道这股威胁来自何方?出自何人之手?
食中二指拈上了似有弓弦的位置,那处便真的有了弓弦,姜楚缓缓拉开,一身灵力尽数涌入弓身之中,脑海中的无率箭意此时正盛放着世间不应有的光芒。
遗世独立,有形无影?
但你既然存在,就必然有率。
双指松开,弓弦急颤,随即化为虚无。
紧盯着姜楚的方向,张先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旋即炸散开来,本源被执相塔镇压,化为了姜楚的模样。
解决了张先这个变数,姜楚暂时松了口气,他对着身旁的凌烟瑶笑了笑,然后看向了门外。
在门外感知这一切的萧勇,了然地微笑起来,万物有率,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