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地上的阿大见状毫不犹豫一个蛙跳扑到宇文婉身上,从怀里掏出一截油黑发亮的绳索,就去捆宇文婉。阿大捆人的技艺娴熟,等小青赶来时,阿大已将女骑士捆扎停当了,自己则倚靠在墙上大喘粗气。
小青蹲下身,掰开女骑士的面甲,但见宇文婉面色尚红润,秀美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眼睫毛在不停地颤抖,脸露痛苦之色。小青探了探宇文婉的气息,她的呼吸均匀,生命显然无什大碍。
小青稍感欣慰地点点头:“她还活着。”小青只想救人,并不想杀人,但一个全身甲胄的人从高速奔驰的马背上骤然摔下来,后果会严重到何种程度,小青不知道,他只能想到全身重甲的人从马上摔下来,短时间内是很难再站起来的。
因为他自个儿就不知道从马上摔下来多少回,每次少则躺两天,多则一两个月都有。宇文骑士的本领再大,也还是个人,摔下来的感觉不会有差异。不过,既然人活着,小青很快就担心另外一件事:“她不会马上就醒过来吧?”
阿大气略喘匀些,摆摆手,略有几分得意地说:“她醒来也不打紧的,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搞来的牛筋绳,绑住了,就不好挣开,还会越挣越紧。不过刚才好悬,你出手再慢些,那婆娘可就把小爷捞走了,马一摔,这个大铁砣子砸下来,小爷的命也就交待了。”说完顺脚踢了宇文婉两下。
“离我们预定的攻击点还差十步。”小青认真端详宇文婉头盔的结构,按计划,他需要将骑士的头盔弄下来,以作诱敌之用。
“那婆娘来得太快太猛,小爷实在跑不过来了。不过咱的运气算不坏,你居然一下就砸中了马腿,不然这婆娘可不是咱俩收拾得下来的。”
“侧面很难打中,但正面就简单了,在胡同里,马不能左右晃,只要石子飞出去和马腿保持在一条线上就可以了。这个宇文大人披甲再厚,马腿上可没有什么甲胄保护。”小青埋头试图卸下宇文婉的头盔,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弄不下来。
“你别费力气了,头盔可能摔变形了,也许得铁匠才拆得下来。”刚才的全力奔跑似乎耗尽阿大的气力,他继续倚靠着墙休息,一动也不想动。
“快来帮帮忙,我们还有十个人要对付,时间不多了。”小青有些不甘心地放弃摘下头盔的努力。
“救老婆也不用这么热心吧,歇口气再说。”阿大咧着嘴嘻嘻笑道:“俺可吃亏了,也就能捞个什么什么茜的凑合凑合。”
“你少胡扯,说正经的,现在头盔弄不下来,我们拿什么去把剩下的人一个一个诱来?”小青在演出团可没见过阿大这种人物,懒得接这个茬。
“可以用她的兵器!”说起兵器,阿大眼睛就是一亮,“宇文家族是咱推罗国数得着的肥户,这婆娘用的兵器一定不差,咱可说好了,救人你得老婆,够意思了,这兵器可要归俺。对了,这婆娘的兵器搁哪儿去了?不在人身在,在马身上!”
宇文婉坐骑的马鞍旁果然挂着柄剑,阿大窜到尚在痛苦挣扎的马边上摘下配剑,一看剑柄上镶着一颗猫眼大的绿宝石,顿时一把抱在怀里大喜道:“天哪!这下咱可发财了,这把剑少说也值上百金币,金币呀,小子。”
“好,剑归你,可我们得把人救出来再说。”小青整理好甩石带,又挑了两块合用的鹅卵石攥在手上,催促阿大赶紧行动。阿大收起了剑,又想起什么,说:“稍等一下。”说完又俯下身在宇文婉怀里胡乱摸了几把,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来,嘴里嘟囔着:“到底是大老爷,身上竟然没有钱包!”
二人依商量好的计划,继续由阿大诱敌,小青埋伏在胡同里。阿大拎着宇文婉的配剑,在村口装着很慌乱的样子胡乱跑着。村民们因有状况发生,早都躲得没影了,阿大的乱跑还是非常引人注目的。果然不多时,一个女侍卫纵马上来了,阿大则故计重施,扭头往胡同里飞跑,一面跑一面还有意时不时把剑扬起。
女侍卫果然拍马直追过来,脆声喊:“小鬼,不要跑,站住!再跑,我就要不客气了!”阿大听她喊,反而跑得更快了。女侍卫从马鞍边摘下一圈绳索,在头顶甩了两圈,“悠”地一声甩出。阿大听见头顶有风声,本能地一侧身,那绳索没能套中他,却圈住了他扬起的剑。
阿大不肯就此丢掉宝剑,拚命往怀里夺,那剑却纹丝不动,女侍卫轻轻往怀里一带,反把阿大给拽了个趔趄。眼见女侍卫骑马赶上来,阿大只好万分不舍地扔掉剑,继续撒开脚丫往预定的伏击区跑。
女侍卫收回剑,用余光扫了一眼,顺手挂在马鞍上,继续甩开套马索,来套阿大。阿大左躲右闪,躲过了前两次,第三次到底没闪过,被套了正着。阿大当即被拽翻在地,他连忙高呼:“快打呀,点子扎手!”话音未落,那女侍卫已是惨叫一声,翻身坠马。
阿大从套马索中挣开身,摇晃两步走到女侍卫身边,揣了她两脚,冷笑道:“想捉小爷,下辈子再来吧。”阿大见女侍卫没有动弹,遂放心大胆到她怀里去搜钱包,不料,他才将贼手伸进衣襟里,那女侍卫陡地翻身揪住阿大的手腕,顺手一扭,阿大顿感痛彻心肺,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一头呛在地面上,手腕上的剧痛这才略好些。
阿大试图挣扎,稍一动,女侍卫扭住手腕一紧,阿大就疼得卸了力,无法动弹,只有破口大骂:“贼婆娘,你耍诈!”
女侍卫一把提起阿大,就势劈面一掌,将阿大扇了个滚地葫芦,然后一脚踩翻在地。阿大还想挣扎,觉得脖子一凉,那女侍卫已拔出战刀,按在他的脖子上。女侍卫将座骑牵到身前,并小心地将身体掩在马身后,警惕地四下张望,却未发现袭击者。
“何方贼寇,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一刀劈了他!”女侍卫作势用战刀的侧面在阿大的头上拍了两下。
阿大吃痛,不由得哎呀呀叫唤了两声,但一听见女侍卫的叫喊,就马上忍住痛冷笑道:“小爷贱命一条,要砍要杀随你,黄泉路上有你家老爷作伴,小爷不亏。”
女侍卫杏眼一瞪,一刀背毫不客气地拍在阿大的嘴巴上,低声叱道:“闭嘴!”她见阿大哑了声,一抬腿又将他踩住,略一扬头,清脆地喊道:“我是宇文大人的随侍云影,押解犯人路经宝地,敢问是何方好汉,有何见教?”
村子里寂静一片,偶有狗吠鸡飞之声,却是无人应声。云影见状,寻思片刻,又喊道:“敢问好汉是否求财?宇文家族富甲一方,些许薄礼还是拿得出手的,今日若行得方便,宇文大人无事,家族必有厚报。”云影见依然无人回应,脸色一变,大喝道:“既然如此,云某就不客气了!”她扬起战刀冲压在地上的阿大就劈。
“住手,别杀他,我投降,我投降!”从前方不远的胡同里一下子钻出一个瘦削清秀、神情焦灼的少年来,一边还哇拉哇拉地大叫。云影闻声收住刀,当下就是一怔,她怎么也没想到敢于袭击宇文大人的不法之徒竟是两个半大的少年!待小青离她不足二十步,云影才醒悟过来,忙喝令小青站住。
小青双手大张,显示自己没有危险。云影却不敢大意,眼前两个少年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但宇文大人的剑在他们手中出现,却非同小可。宇文家族向来的传统是人在剑在,剑失人亡,宇文大人技艺精强,行走江湖多年,鲜有失手,此刻却生死未知,这样的情形对云影而言太过诡异。
云影谨慎地保持着距离,用刀遥指着小青:“我家大人现在何方?”
小青指着胡同说:“在那里面,你放人,我也放人,我们交换,谁也不吃亏。”
“我家大人现在还活着吗?”云影一边问话,一边仔细聆听周边的动静,她确信还有埋伏者,这两个少年只是障人耳目罢了,在没看出陷井前,云影不想轻举妄动。
“宇文大人还活着,就在胡同里。”小青急切地指着胡同,他对阿大的担心全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云影听说宇文婉还活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原被她踩在脚下的阿大趁机滚开身,并顺手搂了一满把泥沙冲云影脸上洒去,拚命叫道:“快打!”
云影正高度注意小青的动静,没想到已被制服的阿大咸鱼翻身,虽本能地急闪,灰土仍蓬了一脸,眼也被迷住了。她正想伏下身向后退,脑门上已是重重地挨了一击,随即软瘫在地。
阿大见云影倒地,不给她喘息之机,立即扑了上去,用另一截绳子捆住她,当然也没忘记摸钱包。当小青迅速赶来时,阿大已经得意地拎着一个精巧的荷包冲小青晃荡,叮叮当当地发出钱币悦耳的撞击声。
小青又好气又好笑:“你在干吗?要钱不要命呀!”
阿大悻悻然地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的石头都砸哪儿去了,你开头就冲着她的面门扔,那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
“那很容易砸死人的。”小青摇摇头,“我第一下是打她的肩头,应该打中了。”
“你打的肩膀?”阿大睁大了眼睛,“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过家家,刚才差一点,咱就没命了!”
“我不能……我不想杀人。”小青咕噜道。
“没有谁想杀人,不过像你这样救人,会把咱俩都搭进去的,你手下留情,可这些婆娘是绝不会手软的!”阿大激动得两手乱舞,他见小青又在探云影的气息,不耐烦地说:“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娘们气,砸死了就砸死了,就怪她们命不好。这些娘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手上全有硬货,咱可没能耐把她们一个个活蹦乱跳地捉住。”
云影虽然满脸是血,但显然还活着,因为她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正恨恨地瞪着他俩。阿大见云影醒过来了,也顾不上埋怨小青,赶紧从云影身上扯了一块破布去堵她的嘴,云影则抿紧嘴竭力躲闪。两个少年忙活了半天,竟然堵不上云影的嘴,阿大还险些被咬了一口。阿大眉头一皱,猛地在云影丰满的胸乳上狠抓两把,云影不由自住地张嘴欲叫,阿大眼明手快,一下将破布塞进云影的嘴里,填了个结结实实。
阿大连着疯跑了两场,刚才捆堵云影也甚费力,当小青催促他继续诱敌时,阿大累得直摆手:“不行了,没劲了,跑不动。”
小青一看阿大精疲力竭的样子,再让他去诱敌显然不妥当,但时间不等人,云影醒了,胡同里的宇文婉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醒,这两人只要有一个人脱困,就会让小青和阿大吃不了兜着走。再说牛筋绳能不能捆得住宇文婉这样会风系魔法的骑士,两个少年心里都没底。
小青想了想,对阿大说:“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