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团散在路上所有的人员都集中过来,聚集在老板身后。老板和哈克立在路边一块突兀的岩石上,哈克指着前面一箭之地的一片树林对老板说:“树林里有杀气。”
小青在身后听见哈克的说法,十分的好奇,但他个矮,就是骑在马上连踮带跳也看不见前面的树林,就去怂恿帕蒂说:“想不想看什么是杀气?”帕蒂自然连连点头。两个人趁周围的人不注意,钻出人群往山上攀爬。到了高处,揪住一株从岩缝里伸出的黄杨枝条,两人才在陡峭的山坡上立住了足。眼前没有了障碍,前方的景色一览无余,然而他们两个看了半天,哈克和老板凝神关注的翠绿绿的松树林静谧而安详,偶有微风吹过,引得纤细的枝叶轻轻摇晃而已,就没有发现什么杀气。小青很疑惑地问帕蒂:“帕姐,你看到什么没有?”
帕蒂摇了摇头:“我们是不是看错地方了?”
“应该没有,我们再瞧瞧,看有什么东西值得老板和哈克叔叔这么紧张。”小青并不死心,再瞧了会儿,到底还是看出些异常来了:“帕姐,树林里好像有特别的地方,看,树林上空有几只小鸟老是飞来飞去的,不肯落下来。”
“这说明树林里有人!”帕蒂禁不住轻轻一拍小青的肩头。
“两个小鬼头爬那么高干什么,快下来!”哈克扭头看见他们两个在半山坡上指指点点的,连忙喝道。
帕蒂只好和小青连溜带蹭下来了,小青经过哈克身边时,抢着问了句:“哈克大叔,前面树林里是有强盗吗?”
哈克点点头:“你们两个不要乱跑,在人群中躲好,这种事情由大人来处理,盗匪可不是好玩的。”
老板与哈克商量了一下,哈克就一个人骑着马冲到可疑树林前约八十步停下,吆喝道:“树林里的朋友,请出来一叙,我们是奔流演出团,借过宝地,愿意交个朋友,出些茶水钱,免伤和气。”
树林中一阵骚动,树枝哗啦啦乱响,然后从林中三三两两钻出六七十名披兽皮,手持刀、枪、叉、斧等参差不齐的武器,蓬头垢面的汉子来。
“原来是些山贼呀。”帕蒂不免有些失望。
老板却明显地吃了一惊,显然是山贼的数量超出了他的想象,演出团老幼通算也只有二十五人,成年男女不到一半,如果不是事先警觉,发生起混战来,毫无疑问,演出团将很容易被这伙山贼吃掉。
哈克在前面同山贼交涉,后面老板也没闲着,一通呵斥下,十二名成年男女呈半圆面对山贼散开,将车辆与少女、幼童一起护在身后。小青骑上马抓了一把箭,想进入成年人的队伍中去,却被帕蒂拉到了身后:“哈克叔叔说过,射手不能伤人,不然很容易乱性,我这个人靶就太危险了。”
小青也就只好收起弓,跳下马很不情愿地挤在少女堆里,旁观大人们是怎么应付眼前的危机。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慢悠悠的马蹄声,小青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满面风霜的中年人,领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半大小子正怡然自得地骑马过来了。小青瞅瞅那半大小子,觉得有几分眼熟,正在想那是谁时,那半大小子一眼看见了小青,却先惊喜地叫了起来:“七龄童,你怎么在这里?”
小青听他一说话,倒立即想起来他就是想和自己做朋友的那个叫克克的小子,不觉露出了笑容:“克克,前面有贼,你们快回去吧。”
克克闻言,非但不拨转马头,反而跳下马,老实不客气地一路挤到小青身边,弄得沿途的少女好一阵尖叫。天气尚热,少女们的穿着单薄,特别是充当礼仪的两名少女和帕蒂都穿着南方奥克梅帝国出产的丝绸,轻柔细滑,薄如蝉翼,克克在其中乱挤,同直接抚摸她们的娇躯没什么区别。小青先有些色变,但见克克毫不在意那些女孩,眼睛只盯着自已,却也不好说什么。
“贼在哪里,多不多?”克克问道。
“在前面,有七八十人,看上去都好凶的。”
克克伸脖子从人缝中看了看,“嗨”了一声,不屑地说:“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都是大人,壮汉,人又多,不好打的,你快走吧。”
克克摇了摇头:“他们人虽多,却乱哄哄的,一点纪律都没有,色厉而内茬,都是些逐利之徒,一见血,马上就会散架;你们这边人虽少,却很有章法,十二个人就布了一个很好的防御阵形,长枪、短兵错落有致,四名弓箭手的位置也很好,人员面色沉静,毫无惊慌之色,打起来,你们肯定赢!再说就这伙乱七八糟的山贼,我爸爸一个人就能赶走他们。”
小青惊讶地看着克克:“怎么可能呢?他们有七八十人,你爸爸一个人就能打败他们?”
克克自豪地说:“我爸爸是大陆有名的英雄,当年千军万马中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对付这伙小毛贼完全不在话下。其实,以你那么好的箭法,你上去也能一个人赶散他们。”
小青很惭愧地低下了头,小声说:“我用的弓和箭都是特制的,表演是可以的,伤不了人。”
克克吃惊地说:“特制的弓?你拿给我看看。”他从小青手中接过弓,反复端详了两遍:“这是张很正常的好弓,没有特制的迹象呀。”
帕蒂在旁“咭”地一笑:“你听我爸爸胡说乱侃,正宗表演嘎布拉的特制弓箭至少要15枚金币,我爸爸那个吝啬鬼怎舍得,你这张弓倒是张好弓,但最多值两枚金币。”
小青颇为不满地瞪了一眼帕蒂:“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父亲,其实你父亲还是很关心你的。”
帕蒂冷笑一声:“他关心我?他舍不得用好弓,实际上是在拿我的性命冒险。哼,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父亲,拿他的亲生女儿当人靶!”
克克讶然地看了一眼帕蒂:“这位小姐,你恐怕有点误解你的父亲,我们推罗帝国的法律规定,表演嘎布拉的人靶一定得是表演团主的亲人,否则就是违法,要坐牢的。这条法令很好呀,既保证了嘎布拉的成功率,也保护了人靶,嘎布拉如出现血溅当场的事儿,那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把人射个窟窿谁做不到呀?不伤人才难呢!”
“不过呢,”克克又嘟囔了一句,“一般是团主的侄女,亲生女儿倒也少见。”
“为什么呢?”小青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大感兴趣。
“这是行规,还有一种大家听得少,譬如说盗墓的两人组合一定是甥舅关系,这里面的关系大着呢……”
克克和小青正聊得起劲,帕蒂不满地打断了他俩的话:“强盗就快要杀过来了,你们还在这里聊天?”克克和小青也就只好闭嘴。
此时此刻,克克的父亲和老板也在聊天:“老板对行伍战阵还是个行家呀。”克克的父亲纵马来到阵前,与老板一起并立阵头。
老板连忙谦逊地说:“哪里,行走江湖的一点小伎俩而已,上不得大阵仗,倒是阁下,恕我眼拙,莫不是枫叶家族的骑士?”
克克的父亲有些吃惊地点点头:“枫叶家族早已没落,想不到老板竟能认出!”
“枫叶家族?”小青看着克克,克克自豪地指指自己的胸口,果然上面绣着一个枫叶的图形,再留心观察,马鞍、箭壶上都有枫叶的标志。
老板微微一笑:“枫叶家族曾是帝国的军魂,近年来帝国的军功不振,枫叶家族的威名才显不出来,江湖中人最是尚武,岂能不知?嗯,看阁下形容,莫不是费勒爵士?”
费勒又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我只是枫叶家族不成器的子弟,有损家族的荣誉。”
老板肃然道:“将军的威名谁人不晓,将军的风范更是为世人景仰!功归人,过独担,将军的职务、爵位虽均被削,但江湖中人皆言将军是推罗国中最后的骑士。”
费勒摇了摇头:“老板过誉了,败军之将不足挂齿。”
老板正想说什么,和盗匪交涉的哈克跑回来了,嚷嚷道:“他们最低要十枚金币。”
“十枚金币!抢钱呀,最多五枚金币,要想打尽管过来好了。”老板生气地说,说着无意瞟了一眼费勒。
费勒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老板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算了,大清早的动兵器坏心情,哈克,去告诉他们,一人一枚银币,没有更多的。”
哈克应了声又跑回去,不一会儿就返回了:“成交,他们有八十二人。”
老板哀叹一声:“这是八枚金币呀!做强盗也太好赚钱了,真是一门有前途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