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一碧如洗。一只苍鹰展翅翱翔而过。
随着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大地间一声巨响,树林震动,群鸟受惊齐飞,猿鸣猴哀,林间兽群纷纷逃窜,诚惶诚恐。渐渐地,一切归于宁静。
我醒过来的时候,头脑里一片茫然。环顾四周,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河边,身后是一片枝繁叶茂的林子,林子里鸟声嘀啁,周遭群山起伏,高耸入云,高不可攀。明丽的阳光从头顶柳叶间的罅隙里洒下来,如星光点点。我望向河水中,河水清澈见底,水藻在流水间盈盈飘荡,一群群花白的小鱼逆水而上。水面波光闪耀,树影摇曳。
我蹲下身,水面映出一个影子:一个三岁模样的孩童正望着我,他扎着小辫,头发齐耳遮没了眼睛,眼睛大而明亮,浓眉高鼻梁,樱桃小嘴,一脸的诧异和茫然。他的脖子上挂着两条银光闪闪的项链,项链上坠着两个字,情,爱。
我开始延着河边一直向前走,漫无目的。河边是绿叶倒垂的柳树,一片片阴凉。我一直走一直走,着条河似乎没有尽头。在夕阳染红天边晚霞满目殷赤的时候,我有点累了,于是我靠在一棵树干斑驳苍老的柳树旁,慢慢的眯上眼睛。
恍惚间,一阵温热的气风冲醒了我。我的头发向后飞翻飘散。我仰起头,正上方降下一团金黄的光,让已经透黑的河水泛起了幽光。一个穿着袈裟的巨人,左手拿捏着佛珠,右手竖掌平于胸前,嗓音浑厚恢宏的对我说:“蓝梦柯,你本是我冥尘幽佛座前的一株忘忧草,因为与爱神身边的一位女天使发生了爱恋关系,触犯了天规,所以被贬人间经历磨难与轮回。”
“请问冥尘幽佛,我是谁?我该做些什么呢?”我壮着胆子问。
“你要做的是寻找六个人。花仙园里的另外两株草木,两位公婆,以及另外一位仙子。最后你要寻找的是与你相爱过的那位女天使。当你找到他们后,你将你脖子上的爱挂到女天使的的脖子上。你的磨难就算完成了。在你转世为人时,诸神已经将你俩的灵力封存到着两条项链中,切记切记……”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那六个人的样子吗?还有他们的名字?”我站起身,冥尘幽佛已经渐行渐远,四野里回荡着怪异的回声。
天亮了,太阳出来,光芒四射。昨天的事,像是一个梦,但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让我坚信它的真实。我理了理头发,到河边喝了点水,河水冰凉。我跃身滑进河水里,开始走向通往人间的路,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使命。
河水波动,水花四溅。流线型的水草随流水飘曳。五彩斑斓的不知名的鱼群在我周围窜动,它们吐出一串串水泡,鼓着眼睛望着我,我伸出小手,它们下意识的摆动尾翼,向前游走。我跟着它们,距离越来越远,眼睛逐渐模糊……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四周的墙壁斑驳陆离,有好多墙皮都脱落了。屋顶有几个小孔,阳光直射下来,形成几条浑圆的光柱,细小的微尘在光柱间上下舞动。屋里杂乱的摆放着几个桌凳,有点破旧。靠左边的墙上挂着几张鱼网。屋子另一边的角落里有一个漆黑的土灶,灶上搁置着大锅,锅里断断续续的冒着水汽。
我下了床,屋外是一片明丽。这里应该是半山腰。周围错落有致的立着许多类似的小屋。屋前的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忙着晒网缝补。我想这些人都是靠打鱼为生吧。
“嘿!小乖乖。醒了醒了,不要乱跑哦,不要乱跑。”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汉,一手提着一桶活蹦乱跳的鱼,一手提着鱼网快步的走向我。我一时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把将我抱进屋里,放在一张木凳上坐下,笑盈盈的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乖乖?”老汉笑得皱纹都展开了。他拿出烟袋,古铜色的烟管,黑色的烟盒,光溜的烟嘴。老汉把烟袋在地上磕了几下,从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捻取一点烟丝,装在烟盒上点燃,一阵烟雾在屋里飘散开来。我叫蓝梦。我记起冥尘幽佛告诉我的名字,然后脱口而出:“我叫蓝梦柯。”“哦?小乖乖,你好聪明,那你告诉爷爷你哦怎么落进河里了,你家里人呢,他们住在哪里?”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个老妇端着一只白色瓷碗走进来,瓷碗里的水汽轻缓升腾。“祝老爹啊,这孩子醒过来了啊。哎呀!你看这多水灵的一小子哦,怎么就掉进河里了呢?他爸妈一定急坏了吧。来,孩子,把这碗雨羹吃了。”老妇微微显胖,她用布满粗纹的手端着鱼羹递给我。我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喝着汤。“祝老爹啊,你看这孩子,我们给送回家吧,还这么小啊,没爸妈在身边照顾怎么行呢?”
“胖嫂,应该的,应该的。”祝老爹吸了一口烟,用浑浊的眼睛望着我。“孩子,你告诉爷爷,你家在哪儿?爷爷送你回家。”
家?我哪里有家呢?“我不知道,爷爷,我就住你这儿吧。阿姨,我还要一碗可不可以?”我舔舔嘴唇,鱼羹味道鲜美,这是我在人间吃到的第一种食物。
胖嫂把祝爷爷拉到屋外,看看我,悄声的说着什么。祝爷爷弯着腰,回头看看我,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几天后,祝爷爷不再提回家的事,我暂且住下来。祝爷爷成为我在人间的第一个亲人。随着对环境的渐渐熟悉,我知道了这个渔村的名字,扬花村。扬花村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与世无争。祝爷爷是个孤寡老人,无子。从村人的言行中我隐约感觉到我的到来圆了祝爷爷的一个梦。
我每天坐在河边的沙滩上眯着眼偏着头蹶着屁股看太阳,光着脚丫挽着裤腿走在柔软的泥沙上,风带着腥咸与水藻的味道扑鼻而来,我胸前的项链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发现我是个孤单的小孩。我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完整而生动的描述自己的梦。而我同年龄的小孩子,只会咿呀学语.
我时常在河边玩弄着贝壳,或者凝视着光线从遥远的时空跌散在河面上,被揉碎点滴的金黄,随着波浪的上下起伏跳跃,我很想知道,河的那边,还有什么呢。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离开了扬花村,跨过了那条河,到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