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了,她还未醒吗?”拖着余毒未清的身体,带来因浸泡药浴还未消散的阵阵药香,燕齐走近施毕针灸的师弟,而原木则兀自呆望着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七弦绝阵乃音杀之阵,杀得却是七情六欲,非断绝尘世之人不得通行,因而世间无人能破。但若有人先行撞破阵眼,后进之人即可在一柱香时间之内畅行无阻此间秘密鲜有人知晓。只是那撞阵之人却要忍受噬心之痛,七日后方能苏醒,此后终生须得清心寡欲,否则心神俱毁,回天乏术。”就在燕齐以为师弟又要陷入沉默之时,原木突地掩面而道:“是我的错,若我早一日接她上山,她也不用受此苦楚……嫔儿……”话到最后竟激动地俯身抱着女孩低泣起来。
“师弟,你冷静些,洛姑娘已经死了!”燕齐赶忙上前拉住原木,直视着他大声道:“她是悠儿,不是洛姑娘!况且当年的事,不能全怪你……”见原木的眸色渐渐清明,燕齐舒了口气。
原木别过头,望向床上之人,涩声道:“师兄不怪我将那孩子打下山去?”
燕齐闻言一愣,叹了口气:“也是那孩子命中有此一劫吧,定要怪谁,只怨我没有与他说清……唉,当年我若如你一般学得医术,今日也不必如此狼狈……”
“医者不自医。何况,那时师父说,书轩的医书只有发下非至亲之人不救的重誓才可翻阅,你就是因此才放弃的,师兄难道忘了?”自嘲地苦笑,原木凄然道:“如今,我终是明白师兄那日的心情了。”
无言转身望向窗外,谷中的阳光似乎格外明媚,侧耳聆听林间时不时传来的鸟鸣声,燕齐倏地说道:“这世间我早已了无牵挂,唯独有一亲妹放心不下。那孩子的母亲与我有救亲之恩,我是万不可食言的。明日无论毒素是否清除,我定要下山寻他……”
此时照耀着藏药谷的太阳,同时也投射在了这个从芍山滚下大难不死的八岁男孩身上。似乎感觉到光芒的存在,靳楠眉睫微蹙,缓缓睁开眼睛,但很快又因为那刺眼的光线闭上了。有些讶异自己还能见到如此明媚温暖的阳光,他开始观察身处的环境。头上缠了绷带,身上也被换上了崭新的衣衫,只是好像是女孩子的?这房间……
“吱呀——”这时门突然开了,进来的却是一个似乎比他还小的女孩,以及身后端着药箱的女子。“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掌门和师兄们!”音毕,女子放下药箱又原路回返。
只见那六七岁的小女孩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看着弟子床上的男孩,颇有审视的意味,已经起身的靳楠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了一声。
“爹爹说你伤到了脑部,恐怕很难醒来,还好你三天就醒来了。”女孩终于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但视线仍停留在靳楠身上。
摸了摸头上的绷带,靳楠这时才感觉到阵阵眩晕,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为何会在此?还有这衣服是……”
“哦,这里是沧海派弟子房,是我爹爹,也就是这里的掌门救了你。至于那件衣衫嘛,派里没有男孩的衣服,只好让你穿我的将就一下啦。”见床上的男孩嘴角抽搐,女孩心中暗自偷笑,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走近男孩问道:“对了,我叫段雪霏,你叫什么名字啊?”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闪着好奇与兴奋,靳楠不知这女孩心中兴奋何事,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就禁不住黯然。脑海中浮现出母后那时的决绝凄然,耳边不停回响着母后的话:你永远是宸国的嫡皇长子,你永远要记得自己的母亲、外公和舅舅是怎么死的!
沉思良久,靳楠幽幽道:“我叫萧南山……”
“哇!太好了!我有师弟了!爹爹,是吧是吧?”不顾在坐在床上呆愣的男孩,段雪霏兀自扑向刚从门外进来的中年男人,中年人的下颌左侧有一颗不小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