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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张良为赴约来到竹山,途中得知苗晴已走,心情抑郁。老狐狸早把丑话说在前头,缚魂术是说不准的事,生死由命,怨不得谁,但张良还是觉得第一个就得怨自己。苗晴走后,炮筒整个人都瘫了,赖在祭坛哪儿也不去,谁劝也没用。他想死,想早日超脱,奈何老天不作美,任凭如何糟蹋身体也不肯轻易招了人去。

叶卫军打来电话,描述炮筒的情况,照张良的脾气,如果人在现场,铁定要揪起炮筒一顿好揍,当初多难的处境都挺过来了,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要死要活的?既然死不了,就打起精神好好活下去。

老狐狸曾说过,他们临走前都会受天光超渡,不用过阴司程序,直接就能送去投胎。解脱就是新生,说来还算桩喜事。

可真当接到苗晴先一步投胎的消息时,张良也不可避免地蔫了,沉默许久,最后只对着手机说:“那就让炮筒发泄个够吧,没记忆,就算投胎也就是个陌生人,这世上再也没有他苗姐了。”

活着的人总比没知觉的痛苦,如果能一起解脱也未尝不是件可喜的事,偏就一个去了一个还留着。

来到观音村才八点,大太阳已经开始发威,烤得地面热气蒸腾。七八月天正是油菜花开得最旺的时节,放眼望去一片黄,接天连地,就这一朵朵不起眼的小花也能攒成一个世界。

张良一夜没睡,被阳光晒得全身发暖,懒筋也给晒了出来,走进半人多高的花丛中,找处叶杆稀疏的地方倒头躺下,看着飘在天上的白云,没看多一会儿就眯瞪过去。

可能是花香味催人迷,在昏睡中还作了个梦,梦见一群小孩前后追逐着在花海中穿行,跑在最前面的,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她穿件鲜艳的黄棉袄,黄得刺眼,几乎与油菜花田融为一体。

忽然画面暗下来,女孩站在水潭前朝着他笑,黄棉袄上沾了点点血迹,像是红色的碎花。张良觉得那黑洞似的水潭太危险,想把女孩拉开,这念头刚起,就看见一团巨大黑影从水里冒出来。

张良猛然惊醒,听不远处传来木叫子的鸣响,不知是附近小孩在吹着玩,还是魏淑子如期而至,也就起身朝声音发源地寻去。拨开叶杆,见到一个戴宽边遮阳帽的女孩站在花丛中吹哨子。

这女孩穿一身黄色连衣裙,黄得刺眼,裙摆上的红色小花像是血迹,和梦里的小姑娘重叠在一起。

在张良发怔时,女孩摘下遮阳帽扇了扇,像遇见老熟人一样,开口就问:“中暑啦?怎么这种表情?”

听声音是魏淑子的声音,看脸也是魏淑子的脸,可张良一时不敢认。半年没见,魏淑子头发长了不少,发梢垂在肩上,还穿起裙子,黄色吊带长裙和薄纱罩衫,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城里女孩。如果不是木叫子和挂在胸前的红手观音坠,张良会以为这只是个长得像魏淑子的陌生人。

魏淑子热得难受,大力扇帽子,说话犯冲:“看什么看?没看过大活人?”

顺带翻个白眼,这一脸欠抽样让张良拳头发痒,果然是她,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敢装淑女?一说话就露馅儿了。

张良走到魏淑子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狠狠地说:“你吵到我睡觉了。”

魏淑子拉开领口,把木叫子丢进去,摊个手:“谁知道你在睡觉?我看这花田挺美的,想进来重温下童年时光,里面热死了,又闷又热,亏你能睡得着。”她是随口胡诌惯了,美好的童年时光向来只在梦里出现。

张良上下打量魏淑子,皱起眉头:“我说你怎么穿成这德行?”

魏淑子拉了下裙摆:“什么德行?不是约会吗?约会当然要穿平常穿的衣服。”

张良惊笑了:“平常?敢情你以前穿的都不是平常衣服?”

魏淑子调整了一下挎包背带,帽子在胸前拍得啪啪响:“那是工作服,我一年四季都在工作,难得今天不工作,干嘛?你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要管?”

张良低眼扫过魏淑子锁骨下那一片雪白皮肤,不自在地说:“别太露就行。”

魏淑子从包里拿出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翻开查阅:“没什么问题就开始约会吧,我从网上下了约会流程和注意事项。”

张良无语:“你当我们是革命夫妻?还流程?”抢过本子随便翻了两页,密密麻麻的印刷体小字看了就眼花,张良不是读书的料,连多看两行字的耐性也没有,上下一扫就又丢还给魏淑子,说:“不急,先跟我走。”

张良在地里割了把油菜花,连着叶杆攒成花束,问魏淑子:“有没有绳子?”

魏淑子递去两条橡皮筋:“你割人家地里菜花干嘛?”

“这是野菜地,给游客观赏拍照用的。”张良横了魏淑子一眼,把皮筋套在杆子上,又说,“摘花还能干嘛?送人。”

魏淑子厚脸皮的指指自己:“送我?”

张良说:“你想要,自己摘一朵就是,随手就能捞到。”

魏淑子翻看本子:“听说男的常在约会时给女的送花,是为了表达心意。”

张良嗤笑:“那是送玫瑰,黄花一般是用来祭奠死人的。”

魏淑子挑起眉头:“哟,你懂嘛。”

张良用花束敲敲魏淑子的头顶:“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再说你会喜欢玫瑰花?”

魏淑子把本子塞进包里,说:“本来是没兴趣,我也不喜欢花花草草,但如果你送我,那就有别的意义,你就知道我不会喜欢?”

张良愣了一愣,像是没料到魏淑子会这么回答,耳根有些发烫,嘟哝道:“你倒挺坦白。”

魏淑子用帽子把张良身上的草屑掸掉:“我一向坦白,而且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对吧,你不常说女孩要有女孩的样?谈恋爱这种事如果有机会经历当然乐意,以前不就是没机会吗,也没喜欢的人,现在有了就要好好把握。”

这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就是张良这老流氓。张良的心跳又加速了,但他不好意思说“我也喜欢你”,嘴上念叨不如用实际行动表示,也就借这机会把魏淑子抱进怀里意思意思,想把心动的感觉传达给她知道。

这大暑天的,两人身上都有汗,魏淑子没领会到张良这熊抱的用意,直把他往外推:“别靠过来,黏得难受。”

张良的心情是忽高忽低,才说这丫头终于晓得体贴人了,没眨眼的工夫,马上又是一脸嫌弃,张良的食指屈了起来,想敲她满头包。

魏淑子看出张良的意图,拉住他的手,把屈起的食指又推了回去,露出个痞子似的笑:“约会不许动粗,良哥,你别看我这样,其实真的挺想好好谈一场恋爱,过过普通生活。”

魏淑子说这话时的语气不大正经,张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胡扯的话说太多,每句都计较真假就是自找罪受,听着放心上就行了。

观音村得名于村西的观音庙,小庙是开放式庙堂,平常没人看顾,游客可以自由出入。前堂供奉的是红手观音,张良说的那个红手娘娘的故事也正是出自竹山地区的红手观音传说。魏淑子第一次来这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轰动一时的浣溪镇碎尸案就是在这间观音庙里发生的,凶手是观音村住民徐师傅。据了解,徐师傅虽住在观音村,却不是本地人,传闻他是为了报答村民收容的恩情才犯下杀人罪。案发前夕,观音村一带的民居连同观音庙,本都是要拆了建景区,当地住民和地方上多次发生冲突,抗议强拆征地的做法。

于是徐师傅瞒着所有人,把负责园区建设的官员及相关人士杀害,将尸体带到庙堂后院的井下肢解。最后案子是破了,建景区的事也在社会舆论下被迫中止,观音庙被封了一段时间,在村民的强烈要求下重新开放,因为徐师傅在肢解尸体的枯井下自杀,每到清明忌日,村人总要来庙里烧串纸钱聊表谢意。

张良在积香炉里投下三枚硬币,拿了三根线香点燃,对着红手观音像虔诚地鞠了三个躬,把香插在米坛上。红手观音受了这么多香火,可算是一方土地神,魏淑子入乡随俗,也跟着拜了拜。

张良说:“我能撑到今天,是托了这娘娘的福。”

魏淑子问:“怎么说?”

两人转到后院,院中有口被封的地井,张良拍着井上的石板说:“我就是在这井下和蝙蝠生活了多年,这底下有娘娘庙的废址,外头的红手观音像其实就是用娘娘土象重塑出来的,这地方住民从藏区迁过来,不知道东方神仙里有娘娘,只知道观音,老狐狸说我能撑下来,没准就是吸了娘娘庙的仙气。”

张良不像是那种求神拜佛的人,果然这其中另有缘故。

“你不是说你住山洞?怎么又变成了井底?”

“井是出入口,底下能通到一个山洞,别忘了我们现在就在山上。”张良挪开井上石板,把油菜花束丢了进去。

魏淑子问:“不是说送人的吗?那人在井下?”说着,走到井口向下张望。

她看到一个穿黄棉袄的小姑娘仰面朝天地躺在井底,血水从干涸的泥土裂缝中汩汩涌出,逐渐漫过了女孩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一件黄棉袄还浮在鲜红的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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