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终于将这批火器送到了戚家军的手中,恨不得背上张出一双翅膀,立刻飞到京城当中,他始终都不愿相信朱轩姌已然不在这个世上了!但耐不住戚印几番挽留,勉强留下。
戚家与李家都是大明朝的武将世家,戚印与李如松是旧式,两人都是少年得意,不过是戚印稳重,而李如松却是张扬,但两人却是莫逆之交。
月光满地,树影婆娑,两人坐在屋顶,一人抱着一坛酒,对月举杯,酒逢知己,但是李如松却始终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
李如松仰头喝酒,忽然躺下,头枕着胳膊,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十分不舒服,戚印,皇上有什么话带给你吗?”
戚印脸一红,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心虚撇过脸去,不想去看李如松的眼睛。
“本来还有点怀疑,但是现在我倒是可以确定了,戚印,你到底瞒了我什么?”李如松似笑非笑的说道。
戚印坐立难安,喝了几口酒,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奉命要把你多留几天!”
李如松平静的说道:“在路上,我收到了京城里的消息,玉清郡主已经去世!”
戚印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不过看见你这个样子,我便知道,她一定没死!”李如松出神的望着星空,仿佛看见朱轩姌在微笑一般,“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她没有死!”李如松转过头看着戚印,郑重的说道,“那个女人是我想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伤她,任何人!”
戚印震惊的看着他,没有想到李如松用情如此之深,“你……”
“你是我的兄弟,我什么性格你最清楚,最好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否则的话,我回京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无法保证!”李如松说的极为平静,不过戚印就觉得胆战心惊,这是一个嚣张狂妄的家伙,天底下还真没有什么事他害怕的,要是当真惹怒了皇上,那可就糟了!
“你先别急……。”
“不要对我说谎话,我当你是兄弟,我相信你会站在我这一边!”
戚印无奈长叹,笑着说道:“大概你也就拿我有办法!”随即喝下一口酒,缓缓的说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会事,大概是一月之前,父亲便跟我说,皇上拨给了戚家军一批火器,我当时并没有发在心上,直到三日之前,父亲才告诉我,送这批火器的人是你,还说要我尽尽地主之谊,劝你多留几日!”戚印把手一扬,苦笑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
李如松垂下眼眸,洁白的月光让银白色的衣服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平日里犀利的眉目,现在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戚印不禁暗中赞叹,果然是一个浊世翩翩贵公子,“听说云和公主十分看重于你,可是真的?”
“云和公主?”李如松皱起了眉头,若不是皇帝的女儿记住她还真有些困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管闲事?”
“呵呵,我不过是好奇而已,怎么能够算多管闲事?我可是既管不了你少将军的闲事,也管不了那皇上的闲事,不过是你桃花旺盛,让为兄十分的羡慕!”戚印挤眉弄眼,十分的滑稽。
“我今生唯一人!”李如松说得极轻,但是却极为郑重,戚印不禁为之动容,良久才说道:“为兄真是钦佩,敬你!”
两人酒坛相碰,相识大笑,一口气干了,酒像银链一样滑入嘴中,弄湿了衣角却毫不在意。
戚印见李如松纵然大笑,但是兴致始终不高,心里不免心疼,他与李如松一见如故,视他如亲弟,从来见他都是嚣张跋扈,没有失落的时候,不免语重心长的说道:“子茂,情之一字最是世间难题,求而不得乃是最苦……”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并以为苦!”李如松浑不在意。
“皇命难为,若是那云和公主非君不嫁,子茂该当如何?”
李如松扬起了嘴角:“这世上谁也不能强迫我!”
戚印摇头苦笑,这个子茂啊,乃是天下嚣张第一人!只是这天下是姓朱的,皇上爱女如命,一道圣旨岂是一个臣子能够反抗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大哥又何必为了那莫须有的烦恼而弃这美酒不顾呢!”
戚印笑了,两人一直喝到酩酊大醉,第二日,日上三竿,李如松才醒,宿醉最是难受,睁开双眼,头疼欲裂,让他皱紧了眉头,唤了贴身的小厮,打水洗面,青盐漱口,收拾妥当,便向戚印告别。
“你才刚醒,多歇一日吧!”宿醉如何,戚印深有体会,见李如松面色苍白,便知他十分难受,开口劝道。
“我早就是忧心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才好!”
“嗯,那我也不劝你的,万事小心!”戚印知道他的脾气,多留一晚,已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也不再强求了,“那****所说黑衣蒙面之人,我已经派人调查,若有了消息必然会告诉你!”
“知道他们的来历,便给我留着,还没有人在我李如松眼前全身而退,我要让他们知道惹我会有什么下场!”
戚印失笑,李如松这次算是阴沟翻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活该那群人倒霉,惹到这个活阎王。
一路疾行,李如松到了京城,没有回府,径直去求见皇上,却不想一道圣旨,让他回宁夏继续进行宁夏反叛的善后事宜,李如松气急,巍然站在宫门,道:“回禀皇上,臣李如松遵旨,但有一事不明,还请皇上解惑,若是皇上不见微臣,那微臣便站在这里等皇上圣旨,若是皇上不想见微臣,那微臣恐怕只能强闯了!”
“你这个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皇上也敢威胁!”李成梁从后面走来,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刚刚李如松的这一席话已经够上了大逆不道了。
“父亲,你何时来京城的?”李如松皱着眉头问道。
“哼,幸亏为父来了,否则你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李如松不语,紧紧抿着唇,双眼坚毅的看着宫门内。
虽然李成梁一生征战无数,有着赫赫战功,但此生最让他骄傲的便是此子,李如松自幼如此,倔强的要命,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别说是九头牛拉不回来,就是百头,千头也是无济于事。
李成梁心里一叹,放柔了声音说道:“我自是知道你的疑惑,回家之后,为父自然会跟你解释!”
李如松怀疑的看着父亲,不为所动。
李成梁大为光火,怒道:“难道我说的话还不管用吗?”
李如松默默转身离开,李成梁松了一口气。
两人回府后,李如松直接跟李成梁进了书房,李成梁见他浑身尘土,狼狈不堪,心里不禁叹道,看来这个玉清郡主真的把他给迷住了,李如松嗜白,沾上一丝灰尘都让他无法忍受,现在白衫变成了灰衫,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李成梁坐定后,说道:“你一路赶来,想必非常的劳顿,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李如松双目紧紧盯着父亲,说道:“孩儿不累!”
李成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既如此,你便坐吧!”
李如松坐在了下首,李成梁喝着茶,并没有开口的意思,父子二人都是指挥千军万马之人,自是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再彼此的试探,先开口的人必然会让对方抓住弱点,于已不利。所以两人的肚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却谁都没有开口,一个喝茶,另外一个则是手指在茶杯上摩挲,暗中较量,不开口也没有任何尴尬。
李成梁放下重重的放下茶杯,打量了李如松一番,骄傲之情油然而生,自己的儿子果然是个翩翩公子,又少年得意,难怪连金枝玉叶都会刮目相看,只是这话要如何开口。
“父亲有话不妨直说!”李如松到底年轻,终是没有沉住气。
李成梁笑笑,道:“知子莫若父,你心里想什么我又怎么不知?不过松儿,你可想过,那玉清郡主是如何想得?”
李如松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无数的柔情,道:“她如何想重要吗?我现在只想知道在她的身上发生什么事情?”
李成梁从未见到过儿子有如此温情的时候,不由感叹,道:“我此次回京述职,皇上与我商量了一件事,便是要与我李家结为秦晋之好,松儿意下如何?”
李如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追问:“轩姌到底如何?”
“我不知道,但是皇上跟我说起郡主之时,让我转告,郡主安全无虞,所有一切皆为郡主所愿!”
“她在什么地方?”
李成梁摇头,道:“不知,不过我想这位郡主无论在何地都会生活的很好!”
“您不知道,那皇上一定知道吧!”说着,李如松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李成梁大喝道:“逆子站住!”
李如松的身影只是顿了一下,却没有停止,李成梁纵身挡在了他的面前,沉声问道:“你确定那位郡主希望你现在这么做吗?”
“父亲怎知她不希望?”李如松反问道。
李成梁淡淡的说道:“瑞王岂能完全放心唯一的女儿独自在京城,这京城,这皇宫,这朝廷,难道瑞王一个眼线心腹都没有吗?若是那郡主想要像你求助,怎会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呢?”
李如松脸色一变,不动。
李成梁心里一松,语重心长的说道:“虽未见过这位郡主,但从只言片语当中就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她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松儿,你也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李如松在心里自己,想要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个世间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少,或者应该说自己得到的东西很多,出身高贵,自幼聪明,十二岁即打了胜仗,深的圣眷,别人奋斗一生的东西,似乎对自己而言唾手可得,想要什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李成梁看到他一脸的郑重,知道自己的话对他产生影响了,继而缓缓的说道:“你做事,我很少多问,事事顺着你,做起事来你只顾自己,现在你要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是谁?要什么?担负着什么?有些事情,你是无法忘记的!”
李成梁转身要走,想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听到李如松低沉的声音:“她还活着,对吗?”
李成梁从没有听到过李如松如此失意,心中一痛,无声点头。
“我想要她活的好!”
房间里只剩下李如松,和李成梁若有似无的叹息。
李如松大醉,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吓坏了一院子的人,唯独李成梁看着他,对他说道:“今日,你可以做任何事,从今而后,便要记住,你是大明的将领李如松!”
李如松醉眼朦胧,嘴唇微动,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李成梁听清,“李如松呢?”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