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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不好,你也不好”式的沟通(2)

表面上的沟通是一个成人来征求咨询师的意见,咨询师也很尽职地扮演自己的专业角色。但心理层面的真实状况却是一个“孩子”感觉到无助,很想放弃逃避,却不想承担责任,希望通过一个能理智思考的成人来理解自己,并确认这种“逃避”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咨询师看到一个无助的“孩子”,以为他需要“父母”一样的帮助,所以去扮演父母的角色:好吧,我来帮你。但其实对方此时需要的不是建议。

从隐蔽的内心动机中我们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来自“儿童状态”的圈套,只是一个试探,来邀请愿意扮演“父母”的人,但最后的目的是想告诉那个“父母”的扮演者:“别以为自己很高明,你一样没办法。”

在沟通中什么被漠视了

在此情境中,游戏的发起人是表面上寻求帮助的咨询者,他漠视的是自己真正的问题和求助的目的,还有别人愿意理解和帮助他的意愿。在试探之后,他再一次被自己的“无助感”所控制,回到自我封闭的状态。实际上在后续的咨询中,这位咨询师发现来访者并不是真的要出家,而是面临着情感上的问题,只是感觉自己的现状不该谈感情,所以拿“出家”作幌子,先来探探咨询师是否能理解他,然后才谈自己真正的问题。

来访者可以如何调整

不论在咨询室里还是在现实的生活中,用这种方式玩游戏的人,其心理层面必然有对自己的“不接纳”。同时也会夸大自己目前的问题,害怕真的说出来之后没人能接纳他。所以遮遮掩掩,一边说着似是而非的问题,一边“犹抱琵琶半遮面”。来访者需要做的调整是:坦白真正困扰自己的问题和提出真正需要的帮助,不必总是担心被评价。

咨询师可以如何应对

识别对方的游戏之后,咨询师首先可以认同他的选择,同时观察他被认同之后的态度。大多数的人这时候又会告诉咨询师他其实还没有决定。同时,他会告诉咨询师他为什么犹豫,有时还会指责咨询师为什么没有更好的建议。

第二步,理解和倾听他的犹豫,肯定这种犹豫正是他对自己命运负责任的态度。

第三步,到这时,你基本上已经通过了他的信任考验,他也就不再玩游戏,会告诉你他来咨询的真实困惑。

沟通游戏二酗酒的丈夫

出场人物:

妻子:成功的私营企业主

丈夫:事业单位普通科员

咨询事由:

丈夫持续酗酒,经常喝到烂醉才回家,工资有时都不够喝酒。

夫妻目前分居,妻子和儿子住新房,丈夫一个人住旧房子。

妻子:这么多年养家基本就靠我自己,家里的事根本指望不上他,除了喝酒什么都不会干。有时闹得厉害了我提出离婚,他就认错、发誓,找我父母承认错误,找朋友说和。等回来没多久又是老样子。脸皮厚得不行,每次吵完架我还生气呢,他居然能去我父母那蹭饭吃。有时吵完架不让他进屋,他就半夜三更地一直在外边喊,也不怕丢人。

丈夫:反正我觉得家里也不需要我。她挣钱很多,买房子买车什么都不征求我的意见。买了车,儿子能开我就不能开。我又不能回家,那我不喝酒干什么。

妻子:一开始没让你回家吗?你有个当父亲的样子吗?

丈夫:我怎么没有,我对儿子挺好的啊。

妻子:什么叫挺好的,儿子结婚,你给他准备了什么?房子、车,你出了一分钱吗?你的钱全拿去喝酒了。

丈夫:我是不如你挣钱多,但无论到哪,我都是他爸。再说了,一个家全靠钱吗?我知道你有本事、你能干,但儿子没有我这爸行吗?

有很多男人在婚姻中玩着酗酒、赌博或其他的成瘾游戏。基本的模式是:开始妻子容忍;然后情况一步步恶化,妻子在干预无效的情况下要分手;丈夫悔悟、认错、写保证书,用尽所有手段示弱挽回;女人心软回头——以后一次次循环发生。妻子一次次地下决心要结束婚姻关系,最后总是因为男人的纠缠和“装可怜”而失败。

玩游戏的主角是丈夫,所以我们从丈夫的角度来分析这个游戏。我们看到的表面事实,是一个酗酒成性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成了所有人指责的对象。但实际上,所有的人都在围着他转。当他的家庭起冲突时,他把影响面扩大,朋友、双方父母甚至孩子统统被他拉进来。他像一个狡猾的孩子看着这一切一次次地重复,内心里充满了成就感。隐蔽的内心动机和潜台词是:“我就这样,怎么着,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有经验的父母都知道,这是孩子六七岁时经常说的话:我就这么坏,这么调皮,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不难看出,这个丈夫在用一种不恰当的方式成为一个家庭的中心。

本来一个成年男人可以用正常的方式成为家庭的中心,但由于种种原因,他没有获得这种认可。这也是最初玩游戏的心理定位:我是不太成功,但你们拿我当男人、当一家之主对待了吗?(我不好,你也不好)

沟通中的戏剧三角形

表面上,酗酒的丈夫是“受害者”,每天被人训,实际上这个丈夫扮演着“迫害者”的角色,让伴侣无能为力。而妻子一开始往往扮演的是“拯救者”,主动承担家庭的责任,苦口婆心地劝他改变,等发现对方一直不改变时又变成“迫害者”:骂他、指责他、向周围的人控诉他的行为。妻子想要停止这种行为却又不忍结束关系时就不得不接受现状:在丈夫喝得大醉时再次照顾他、收拾残局,成了“受害者”。

丈夫的戏剧三角形妻子的戏剧三角形沟通中的自我心理状态

丈夫像一个孩子一样犯错、耍无赖,让妻子像父母一样有理由指责批评自己,从而维护危险的夫妻关系。其实背后是丈夫对亲密关系的渴望,渴望像成人一样得到认同和尊重,成为一个家庭的中心。

在沟通中什么被漠视了

有“酗酒者”的家庭一般有两个共同的特点:第一,“酗酒者”的能力有限,尤其是经历失败后选择逃避现实,不愿再努力;第二,配偶比较强势,承担起家庭重担后,对逃避现实的“酗酒者”多有抱怨指责。在上面这个沟通游戏中,妻子首先漠视了丈夫作为一个男人的其他优点(如幽默、宽容、恋家),因为丈夫挣钱少就指责其无能;同时丈夫也漠视了自己改善夫妻关系、寻求妻子认同的可能性。

在传统的中国家庭中,事业是否成功是社会评价男人是否合格的重要标准。当一个男人在这方面遭遇挫折之后,会从否定“自我价值”开始,否定自己作为个人被尊重、被重视的可能性,也否定了自己的其他价值,比如其实自己可以很好地支持妻子的事业、维护家庭的正常等。

家庭成员可以如何调整

“酗酒者”一般不会主动改变,能否调整要看家庭系统是否健全,所以必须从家庭成员的角度入手。

“酗酒者”的游戏有时在婚姻中持续得很久,因为婚姻关系中有很多的社会关系参与,而这些力量都是让婚姻得以维系并让游戏持续的原因。

“酗酒者”沉浸在“儿童状态”的满足中。“喝酒”这个行为本身并无问题,也是社交的一种方式,但“酗酒者”在偶然的喝醉过程中体验到了现实中不曾有的快乐,从此不断强化这种快乐,对这种方式产生了依赖。他不再相信自己能用正常的方式获得关爱、尊重和幸福。不醉酒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与家人相处。

现在对于酗酒恢复的标准是:戒酒者可以在社交场合饮酒,但不会再把自己置于失控状态中。

在这个过程中,家庭成员或其他朋友对“酗酒者”的态度一般是以下两种:

1.把酗酒当作一种病,把“酗酒者”当成病人去容忍,不再让他承担责任,这样处理就好像把这个病人当成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头桩子”;

2.不把“酗酒者”当病人,也不再寄予期望,任其自生自灭,这基本上是一种放弃的态度。

这两种态度其实都强化了“酗酒者”的“无价值感”。从一个失败者转变成一个病人,或者一个可以不存在的人,“酗酒者”遭到这样的对待之后不可能会有真正的改变。

我们研究过很多酗酒的案例之后发现一个问题:家里的孩子和“酗酒者”的关系反而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差,有很多孩子甚至站在酗酒的父亲一边。当家里的孩子尤其是男孩越来越接近成年的时候,“酗酒者”开始自动地约束自己,因为这些“酗酒者”实际上很在意自己在孩子心目中的位置和形象,他可以在别人面前耍赖装小孩,却不可能无休止地在自己的孩子面前重复这个游戏。

尤其当“酗酒者”发现孩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用事业的成功与否来衡量他时,“酗酒者”就会有安全感和价值感,更愿意努力在孩子面前呈现正常的一面。

所以,对待“酗酒者”应该遵循三个原则:

1.永不放弃。酗酒本身就是一定程度上的“自我放弃”行为,但他之所以还在折腾家人,其实是在释放一个信号:他并不想完全放弃自己,他在向家人求救。周围的人如果把他当不讲道理的病人或是无足轻重的“透明人”,只能强化这种自我放弃。

2.既然他没打算完全放弃,就说明他有自己的洞察力和自我管理的能力,所以应给予他力所能及的责任,不要事事代替、事事照顾。

3.充分发挥孩子的力量。孩子拥有很多成人没有的东西,比如孩子很少按世俗的标准去评价和指责“酗酒者”,只要“酗酒者”是温和的、幽默的,孩子就认为这是个好父亲。儿童发自内心的安全感和认同感对这样的“酗酒者”有很大的感染力。

沟通游戏三踢我吧

琳琳和阿涛是同乡,大学毕业的时候开始谈恋爱。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关系很好,阿涛对琳琳很细心,追得也非常紧,琳琳对这段感情很满意,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

当琳琳打算两个人的状态再稳定些就结婚的时候,她发现阿涛开始变了,经常出去喝酒,有时还会对她发脾气。由于工作不顺利,阿涛有时还会花她的钱,同时总是忘记两人重要的日子。虽然阿涛的状态越来越差,但琳琳记着他以前的好,舍不得两人的感情,就一直容忍。他态度越差,她就越容忍,这样两人的恋爱关系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两年后,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琳琳突然离开了阿涛,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了。阿涛发现琳琳留下的纸条时简直疯了,不肯接受这个事实。阿涛通过各种方式终于找到琳琳,求她回到他身边。他越求她,她就越严厉地拒绝。阿涛陷入了被抛弃的绝望的感觉之中。

奇怪的是,阿涛之前有过同样一段经历,也是最后被女朋友抛弃。上次他对自己说“我再也不要这样的事发生”,可事情还是发生了。

阿涛玩的游戏叫“踢我吧”。他和“酗酒者”不同,因为他没有什么成瘾行为,也不缺乏工作能力,但问题在于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好却故意为之,让身边的人把自己踢开。阿涛和“酗酒者”相同的表面的行为,都是在放弃这段关系,但“酗酒者”本质上还是要留在亲密关系里,玩游戏的目的只是让对方把自己当小孩、关注自己。而阿涛的游戏出发点却是害怕亲密关系,目的是逼着对方主动离开。

我们看到的表面事实是琳琳对感情丧失了信心,选择离开,但其实阿涛才是游戏的发起者。结局出现后,阿涛会说:“看,我就知道我不可能获得幸福,你们都会这样对我的。”这就是他隐蔽的内心动机和潜台词,当然心理定位也就是:我不可能获得幸福,没人能真正爱我。(我不好,你也不好)

沟通中的自我心理状态

这个游戏的模型是建立在儿童早期的感受中的。在阿涛的经历中,存在与亲密关系有关的创伤。这个创伤可能来自他的家庭、他与父母的关系,也可能是身边“重要他人”的经历,让他不再相信自己有获得幸福的可能。阿涛的表现是一个有挫败感的“儿童”,总在等着被“踢开”的一天。

琳琳离开后,阿涛到处去找琳琳,表面上的行为像是在挽回这段关系,是一种成人与成人之间的沟通,但潜台词是:“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你还是会抛弃我。这不是我的责任。我就知道你们都会这样对待我。”这是一种“儿童”对“父母”的沟通方式:“看,你就是这么残忍,我都这么求你了,你还是会离开。”

在沟通中什么被漠视了

在此情境中,游戏的发起人阿涛,漠视的是自己心理问题的严重性。他从没意识到童年的感受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影响,会让成年后的自己不自觉地破坏亲密关系。

表面上阿涛是正常的:毕业工作、恋爱都与常人无异。但还是能看出他的异常:在恋爱过程中发生了严重的冲突,他却并不急于改变,因为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能一直容忍自己的人,所以可以得过且过。

阿涛可以如何调整

两次“被分手”之后,阿涛应该充分认识到自己心理问题的严重性,需要弄清楚从什么时候起、是什么事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影响。他可以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去处理这些过去的经历带给他的不良影响。

再次进入亲密关系时,阿涛要经常觉察自己是否又开始无意识地做一些破坏关系的行为。如果发现了,不妨告诉对方自己的问题,请对方理解并适当约束自己。但无论对方如何理解,阿涛自己的改变都是最重要的。

琳琳可以如何调整

在对方的异常行为出现的时候就应该向他提出来,表明自己不舒服的感受,让对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要把对方一直当小孩。恋爱和婚姻中没有人能一直把对方当孩子照顾,每个人都期望得到一定的回报,而不是一直单方面付出。琳琳不要扮演“母亲”的角色。两性关系中的“母亲”角色会让自己越来越枯竭,最后只能逃开,这样既伤害了对方,自己也无法释怀。

沟通游戏四法官游戏

情境1:婆婆充当法官

小夫妻俩一起开公司,因为员工管理的事情起了冲突。两人回家在饭桌上谈起这件事情,一旁的婆婆充当起法官。

媳妇:让小王今天来上班为什么要给她报交通费啊?她可以回来调休啊,又不是让她白加班。

儿子:我不是觉得今天本来让人家休息又把她叫来加班很不好意思嘛,所以她这么问的时候我就答应了。

婆婆(对媳妇说):开公司嘛,应该一个黑脸、一个白脸。你觉得不该报,你就当个黑脸,说不报就行了。

媳妇:这样的要求就不该答应。他处理事情总是这样,办得不清不楚,最后把事情推到我这来。

婆婆:男的嘛,说这些事情总是不太合适,女的说好些。本来也该你处理嘛。

儿子:就是,有时候我确实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媳妇: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公司有制度,按制度走就行。你就是老爱充好人。这样其实不好,别人会认为我们两个意见不一致。

儿子:有什么不一致,最后还不是都按你的。

媳妇:我说的是对的嘛,本来就该按我说的来,但你这样就增加了很多无谓的烦恼,还让员工感觉不好。你以后得注意不能再这样。

婆婆:你知道他这样,干吗还让他处理这样的事,他这人就是心软。你就应该把这些事担起来。

媳妇:那有的时候我不在啊,员工肯定问他。

婆婆:问了就问了,你就得维护他的尊严,按他的办。否则员工还认为你们有矛盾,那就不好了。

媳妇:那怎么行,规则前后不一样,员工也不认可啊。

婆婆:那他这可不好改,打小就这样。

媳妇:你看每次都这样。你儿子什么都对,不对的又改不了。说来说去,就是我不对呗。

儿子:妈,我们的事你别管。

……

好好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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