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小翁主求见!”恬姐通报了声,随后带着小翁主进了门。
窦老王妃一看走进房间的孙女,心里就有点异样,孙女的模样还是平日的,只是那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没见过的,没有了那灿烂的笑容,整张脸像是突然间被罩上了一层阴影,阻挡快乐的阴影。
“祖母,您说奶娘和小柯是自己要离开我们王府的,您说他们离开是对他们好的,也是对我好的,可是我想要让你明白,他们走了,到底会不会对我好!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开心,再也不会笑!”小翁主慢慢的吐出这句话,脸上一副超出她这个年纪的决绝表情。窦老王妃看着,心里不由自主的慌起来。
“无忧,不要任性!”
“祖母,我没有任性,我是很认真的在和您说话。”
“无忧,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祖母说话?你不明白,我可都是为你好!”窦老王妃提高声音呵斥道。只是心里依然恐慌,孙女脸上的表情她以前从没见过,却又是熟悉的,她看着,一瞬间仿佛前面站着的是她那离去的王儿。
“我明白祖母的心,所以我不怪祖母,只是祖母您记住我刚才说的话,现在,祖母,孙女告退。”小翁主低头行礼。
“好吧。”窦老王妃点点头。看着小翁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窦老王妃的心沉重的像块大石头,压得她透不过气。但很快她又咬咬牙,自己什么样的艰难还没有遇到呢?现在这点麻烦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孩子总是孩子,会很容易忘记人和事情,会很容易去适应新的生活。而这新的生活就是她要给小翁主的。她吩咐婢女去把管家叫过来。
“管家,现在我们府里情况怎么样?我想着要给无忧去请个先生来教她学点东西了!”
“王妃,我也不给你瞒着,王府现在呢是比之前好过点了,从赵奶娘来了后,她接的活,种的菜能补贴点府里的用度,不过她走了,没人接着干的话,又要揪紧着过日子了,哪里还有钱去请先生。”管家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吧,我知道了,这样吧,在先生来之前,你我抽空教无忧吧!”
“是,王妃,要没什么其他事情吩咐的话我就先去做事了!”
“你先下去吧,我要写份家信。”
“哦,对了,王妃,刚恬姐把一样东西交给我,说是在小翁主的枕下发现的,她说像是您的东西,我看着也像,是不是您忙乱中掉下的?”管家边说边递过一样东西,王妃接过来一看,正是自己的金钗,自己送给赵奶娘做嫁妆的,看来她并没有带走。
“唉,是我的,这两天无忧闹得我魂不守舍的,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对了,管家,去把它当了吧,然后去给无忧找个好先生来。”老王妃接过后只看了一眼,就又递回给管家,管家接过来,沉吟了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行个礼告退了。
管家从小就被卖进了江都王府,当时老王都还只是个孩子,他看着窦老王妃嫁进了王府,他看见了江都王自尽而亡的尸体,他听到了无忧来到人世的第一次啼哭。当别的仆人四散逃跑以自救时,他却紧紧的抱住襁褓中的无忧,跟着老王妃踏进这废弃的府邸,他不觉得自已忠心,他想自己只是在王府里时间长了,然后分不清王府里的人是他主人还是他的亲人,也许他就是觉得是亲人了。因为是亲人,所以他会很宽容,不管他们做得是对还是错。他知道赵奶娘绝不会是自己想离开王府的,可是那又怎样呢?她终究还是离开了。现在,府里少了个得力的人,小翁主脸上是愁云满布,唉,就希望能快点过去吧!他能做什么呢?只是来到街上,四处寻访个好先生罢了,这又让他想起当初遇见赵奶娘的那幕。他边走边连声叹气。
要说找个好先生并不难,当初江都王在时,最喜欢结交朋友,门下的幕僚有才没才的也聚集了一大帮,当然,树倒猢狲散,王府没落了,这帮人也就消失了。其实管家也不是在怨恨他们,他们没落井下石已经算好的。明哲保身,不就是人之常情吗?
管家知道江都的哪个角落最是这些读书之人喜欢聚集的,现在,他就来到南城的酒肆。这里平日里总是聚集着一帮自认怀才不遇的文人,吟唱着大风起兮。
“哎,这不是江都王府的顾管家吗?”一个声音冲着管家抛过来。
自己这张老脸看来还是有人记得的,管家边想着边看看发出声音的人。好像是叫徐嵬的,当初也是江都王府的常客。
“想不到今日还能看到管家您啊,我还以为,咳咳!”徐嵬连着咳起来,把自己那下半句话给咳没了。“管家今天到此有何贵干啊?”当徐嵬这样问时,他的身边也围过来其他几个酒客。
“我是来给我家小翁主找教书先生的!”
“哈哈,这可是奇闻!我来帮管家问问!”那个徐嵬一听,忽然像是发狂似的大笑起来,然后冲着众人大喊起来,“这里有哪位愿意去江都王府教小翁主啊?”他故意把江都王几个字拖长了。
他的话音一落,立即引来众人的大笑。
“我可是愿意的,可是你们王府支付我多少报酬啊?”人群里有个人在问,管家不由自主的看看自己手里紧攥着的几吊铜板,当铺那个杀千刀的,这样好的金钗竟然只给几吊铜板。
“哈哈,就这点铜板吗?我的学识也不会就降到这个价吧?我看管家啊,你还是用这点铜板给你家小翁主买点猪肉回去吧,这到可以帮她长点肉,至于学识我看就免了吧,这样也会免了日后再遭谋反之罪,是不是?诸位,我可说得对!”那个人说完就大笑,周围众人多附和着也在笑。
管家没有答他的话,只是叹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开这里往回走。
“无耻小人,就会以言讥讽落难之人,也真浪费了他肚子里的满腹经纶。学了这么多,就只为了讽刺可怜人?学了有什么用?”管家边往回走,边轻声嘀咕着,他清楚王府今日不同往日,只能是夹着尾巴过日子的,所以他也没和这些小人去计较,惹不起躲得起,这是他现在信奉的原则。过了酒肆,是买肉的集市,也许是被那个小人的话刺激的,管家真的准备买点肉回去。王府有几个月没有买过猪肉了。他走过一个个肉摊,然后在一个摊前停下来,这个摊位很冷清,上面摆着的肉也很少,不像是卖肉的,到像是摆样子的。
管家也不想再换其他摊位,反正他也只是买一点点,不是买整只猪。
“这位小哥,麻烦你给我称点精的肉。”管家看看那买肉的摊主,很年轻,肤色白净,身材修长,一点也不像是个屠户。
“咦,这位不是江都王府的管家吗?可是好久不见了呢!”屠户看着管家没有称肉,却是笑了笑说开了话。
“这位是?”管家仔细看看他的脸,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