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就不去想,不管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她一尸两命、林家三代嫡系全诛都是事情!阿忆瘫坐在椅子上,胸口不停起伏。往事不堪回首,他只要一想到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嫁给了乔深,就觉五内俱焚。
乔深!对了还有乔深!皇帝远在天边,暂且不能报仇,可乔深却近在眼前。虽然顾维之刚进屋的时候还和顾太太说自己打发了乔深,但以阿忆对他的了解,对方绝不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
阿忆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船舱里慢慢走着。顾维之说自己不该救乔深,说自己手段幼稚。可事实上,她是故意的。因为阿忆恨!她恨他!恨到想将他破皮抽筋!恨到觉得就算是死也太便宜乔深了!
早在灵隐寺遇见乔深的时候,阿忆就看出了他眼里深藏的算计。从十三初嫁,到十八身死重生,五年的朝夕相处,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谁比乔深自己还要了解他,那这个人一定就是林元娘,现在的阿忆。
她曾痴爱乔深,一颗心都围着他转,为了更好的照顾好她甚至学会了察言观色,唯恐他有哪里不好,生生将一个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变成了一个患得患失的深闺夫人。
那日再遇,阿忆的举动看似并无任何违和,实则全在她的算计之下。她知道乔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所以,她先是做出娇羞的模样,让他以为自己被他的风姿所惑;接着又在他侍卫拔刀的时候上去呵斥他,让他觉得刚才不过是自作多情,从而引气他的兴趣。
乔深果然上当了!如果他不是真的对自己产生兴趣,绝对做不出假装落水的事情来。要知道江南和京城不同,些许小事也能让人联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上。
这到不是说乔深愚蠢,一个愚蠢的人又怎么可能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废帝和当今圣上之间,先是两不得罪,直到废帝颓势渐显才扶持当今弑兄上位。这个男人只是在女人中顺风顺水惯了,在京城的时候,他因为出生和相貌都属顶尖,被戏称为京城四少。一向都是京城待嫁闺秀眼中的金龟婿,加上自己这个蠢货只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付出一片痴心,才导致了他在对待女人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轻慢。
顾维之以为阿忆思虑不周才没有处理好乔深落水这件事,但实际上这一步也是阿忆故意的。轻易得来的东西,往往不会让人珍惜。顾家、太后,都将挡在乔深得到自己的路上。
林元娘就是太容易得手,太蠢,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一次她学乖了,饵要一点一点给,才能钓到乔深这条大鱼。
杀人不过头点地,阿忆不想便宜乔深。她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从重生成顾真娘的第一日起,就做好了要让乔深身败名裂、无子无后、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她对天起誓皇帝害她家破人亡,她就还他家破人亡!乔深害她情深如海错付,她就还他一顶绿帽!这两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大概是老天怜惜,她重生成了顾真娘,太后娘家即将进宫的姑娘。这样的身份真是再好不过了,她甚至不用费尽心思找借口去京城,乔深和皇帝就主动送上门了。当然除此以外,这具身体也有坏处。
顾维之太敏锐了!要不是她现在这具身体是真的单纯不知人情世故,她之前挑拨离间的举动说不定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想到这里,阿忆难免觉得自己的冲动。她虽有原身的记忆,但到底她不是真的顾真娘,行事说话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复仇的事情也不该急于一时,否则若是被发现,那不要说复仇了,怕是要被当成妖孽烧死了。好在这次冲动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知道了朝廷局势和林家的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阿忆从深思中醒来才发现已经夕阳西下了。用过晚膳,阿忆不死心又去了顾太太那儿,想从她口中得知林家被清算的原因,结果扑了个空。后来才知道,顾维之带着顾太太去游夜市了。阿忆失望而回,因为不知道答案,一整夜她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到天明时才略微合眼休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阿忆仿佛听到门外似乎丫鬟婆子在说什么要出发了。她勉强睁开眼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热得厉害,怕是昨夜思虑过重之顾。要说阿忆对现在这具身体有什么不满意,不过两点。一是体弱多病,容易伤春悲秋;二是有个精明的父亲,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暴露。
她支起身子,咳嗽了两声还没喊人,就见自己的丫鬟跟在几个顾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她们有的手里拿着洗漱的东西,大部分人手里却拿着一些市井小玩意。她们见阿忆醒了,连忙问好:
“见过姑娘。”
其中一个颇有体面的嬷嬷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东西呈在阿忆面前:“太太昨夜和老爷去了夜市,这不,收罗了一堆东西。姑娘捡捡,有什么喜欢的,就留下来。余下的,就留给京里的几个姑娘玩。”
阿忆嗯了一声,就发现嗓子哑得吓人。下人一听她这声音,具都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说要报给顾太太。阿忆想到自己昨日说的挑拨的话确实有利用顾太太的嫌疑,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有些不好意思。顾太太一番慈母心肠,让阿忆无比动容,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利用了她。想到这里,阿忆挥手阻止想要出门的丫鬟,不许她们去告诉顾太太:“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何苦惊动太太。我这里药方单子俱有,随便哪个煎来吃就行了。”
谁知她话一说完,丫鬟婆子纷纷跪倒在地,面无人色的磕头:“姑娘绕了我们吧!太太要是知道我们知情不报,必会发卖了我们。求姑娘可怜可怜!”
“……”阿忆哑口无言,只能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点头同意了下来。阿忆心里明白,从八宝桂圆被顾太太卖了之后,她身边的人就没有不寒心的,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事事以她为先。这件事也给阿忆提了一个醒,去了京城之后,必须重新选几个丫鬟了。
有人去回顾太太了,自然有人去请随船的大夫。顾不上洗漱和挑选小玩意了,阿忆很快就被丫鬟们服侍着重新躺下。她身上是真不好,重新躺下之后没一会儿就觉得昏沉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阿忆就睡了过去。她不知道,她这一睡就睡了半个月,等她醒来人都已经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