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簪知道这是阿忆故意做给她看的,哪怕再怎么后知后觉,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她想要开口来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看着那个小丫头越过众人,走到顾太太和二姑奶奶面前,她心里悔地打跌,觉得今日是命犯太岁才会事事不顺。
八九岁的小丫头生的玉雪可爱,跪在地上,口齿伶俐:“回太太、二姑奶奶,我确实是第一个赶到的,我也确实看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顾太太和二姑奶奶一起挑眉,小丫鬟眼里的为难可逃不过她们两的眼神。杨簪到底是自己女儿,二姑奶奶不由自主开口:“你不要怕,我这里有十两银子,只要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足够普通农户好好过完一年了。二姑奶奶这举动在顾太太看来颇有些买通证人的意思了。
“二姑奶奶的银子奴婢实在不敢收。要是收了,我就不好说表姑娘的不是了。”小红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可在场的人该听清的都听清了。
阿忆在心里为她喝了一声彩!这一句,比其他百句都强。
小红的话一出,二姑奶奶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她本生的明艳又保养的好,和杨簪站在一起,说是姐妹都有人信。阿忆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平日里很少操心,才会保养的如此娇嫩。可大约也是不操心的缘故,这位姑奶奶城府不深,脸上的表情现在假的好笑。
和她一样表情假的好笑的还有顾太太。顾太太是为阿忆心态,好好的女儿,就这样被人诬陷。要不是看在二姑奶奶的面上,顾太太恨扑上去撕烂杨簪的嘴吧。刚刚在老太太院子外的时候对着阿忆还是一副亲亲热热的小模样,谁知转眼就变了脸,竟然做出自己跳湖诬陷表姐的事情来了。
这丫头是顾真娘的人!杨簪悔之晚矣。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忆要坚持将她带回自己的院子里了。她知道自己是着了阿忆的道了,顾太太和自己母亲的表情都难看的吓人,她凭着心里的一股气,破罐子破摔地张开:“说我的不是?我有什么不是!我清清白白做人,不像有些贱人刚来京城就开始勾引人了!”
顾太太眼前一黑,杨簪实在太过分了,竟然用这样的污言碎语来侮辱阿忆。顾太太心底翻腾的怒气怎么也控制不住,冷哼了一声打算反驳,就被二姑奶奶的呵斥声阻止了。
“簪姐儿!”二姑奶奶哪里看不出顾太太的不悦,连忙大声呵斥女儿。她俏脸微沉,整张脸就变得冷若冰霜。她直到今儿个这样不知轻重,让二姑奶奶很愤然。
杨簪不知道自家母亲的心里,见她生气,只觉委屈。一时间,也不管顾太太还在场,杨簪裹紧被子,怒视自己母亲,还嘴道:“我又没说错!顾真娘就是个贱/人!母亲,娘,你知不知道,你女儿今天差点就被顾真娘给害死!她见我跳进水里,不说叫人,竟还想拿树枝将我打下去!要是我真被打下去了,娘,你就见不到你女儿了!还有,她竟然敢勾引安亭侯!她怎么敢!安亭侯他……”
“够了,你给我闭嘴!”二姑奶奶气得身子打颤,想也不想一巴掌打过去。
杨簪捂着二次受伤的脸颊,满脸不可相信。她知道今日自己是做错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平日最疼爱她的母亲,竟然会打她。杨簪一时受不住,转身就跑了。
二姑太太气女儿不争气,好好的女儿家竟然为了个男人做出这种事来。她歉疚地看向顾太太,口里连连赔不是:
“好弟妹,你放心,今日回去,我必会好好教训她,都是她爹惯的!”
顾太太不肯受她的屈膝礼,也不相信她说的话。杨簪小年纪瞧着天真烂漫,不想骨子里竟然又轻浮又恶毒。心中厌恶,为了两家的亲戚情分,顾太太还要强忍着劝她不要生气:“好了好了,孩子还小呢,过一两年懂事了就好了……”说着,还使了个眼色给阿忆。
阿忆得了暗示,也开口劝道:“姑姑,表妹还是个孩子呢。我又哪里会生她的气。”她不是圣母被陷害还选择原谅。阿忆也会生气,可刚才的话也不假。不是她大度,而是冤枉她的人已经受到教训了。身处内宅,暂时报复不了乔深,和杨簪玩玩日子到也算又去。不过瞧杨簪刚才飞奔而去的样子,想必她不会有胆子再来招惹自家了。
二姑奶奶叹了口气:“好孩子,你今日受委屈了,姑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这块暖玉还算拿得出手,你拿去玩吧。”
暖玉难得,顾太太一早就想给女儿找块,好让天生体弱的她冬日好过一些。可暖玉虽说也没有稀罕到天下独一无二的地步,在江南到底也不常见,也算可遇不可求了。二姑奶奶这一举动成功得让顾太太的怒气消散了。她也不等阿忆开口,接过暖玉就塞进女儿的手里,谢过二姑奶奶,算是将这件事揭示过去了。
二姑奶奶心急去看杨簪,见顾太太和阿忆都不追究了,赶紧告辞去追人。
“我的儿,你受委屈了。”顾太太扶着阿忆往正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不是娘不为你做主,实在是情势所迫。你是要进宫的人,这会儿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被人传出去,怕对你不好。”
顾太太话说的婉转,句句都是慈母心肠。她的名声很关键,但凡她有丁点过错,皇帝就会以此为借口反对太后让她进宫。一个被皇帝拒绝的女人还有谁敢要?阿忆心里感动,却不后悔自己和杨簪闹了一场。
有些人不给她一个下马威是不会收敛的,而杨簪就是这样的人!
重活一次,阿忆早就将所谓的名声、规矩抛在脑后。她虽然活着,却不过是一具为了复仇的行尸走肉罢了。那些外物,只要不影响复仇,阿忆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