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想说对不起！当然，我更想让这句话是对王队长所说的……”
郑洲市烈士公墓，莫离看着站在晨曦中张局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了前，很出奇的，这个家伙嘴里并没有叼着牙签，脸色似乎也格外的严肃。
听到身后的话，张局偷偷擦了擦眼角，随后扭过身来，看着走到旁边手捧白菊的莫离，勉强笑了笑：“莫先生还没有走吗？”
“嗯！是啊！”
莫离挥动了下衣摆，将白菊放在墓碑前，看了眼碑上那照片中年轻的面容，内心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开口道：“明天就会走了……”
“都走了啊……”
听到莫离的话，张局仿佛想到了什么，感叹了一句，随后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站在警车边的李毅，扭回头来，看着莫离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因为隐瞒吗？”
“隐瞒？”
莫离愣了一下，随后便想明白了，这位局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在张局长内心应该对自己以及狩盟抱着小小的怨念，不过，打从一开始，自己这一方确实隐瞒了些许真相，也怪不得张局长有些怨气。
莫离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大概吧……不过……”
说道此，莫离猛地转了一下话题，轻声道：“我没想到你会选择请辞，我是在昨天才知道你已经递交了辞职……”
“很正常的啊……”
张局缓缓呼了一口气，带出了一股清晨的白雾：“我今年就会退休了，早点走晚点走都一样的……”
“对不起……”
不知为何，莫离再次说出了这句道歉的话，即使他自己也不知现在的这句道歉是什么意思，而自己又是抱着什么心态，可是，他就是单纯的感到了一丝歉意，亦或是，所有有些想法的人对于由于自己而伤害了另一些有想法的人一种打心眼里的歉然……
对！莫离确实觉得自己对不起张局与王度，更对不起那些死去的警察、军人和民众，因为他本来有实力以及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可是，最后却仍然以自己某些想法而选择了隐藏，他至今也觉得是自己害了这些人，所以，在一开始古嘉德出现的时候，他才会表现的那么愤怒，那些质问古嘉德的话，与其说是对古嘉德的质问，倒不如说是对其内心的询问……纵然到最后自己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包括在梁子牙的问话之上，自己仍旧没有找到什么答案（详见第二卷十八章及十九章）……
张局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莫离，他并不知道莫离内心的纠结，他还以为莫离又是为了一开始的隐瞒而道歉，因此，他不由的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对于莫离几人并未有什么厌烦之意，毕竟他们做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他厌恶的是狩盟以及那些站在权利顶端的人……
“哪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
张局摇了摇头，摘下了帽子，抓了下头皮，沉声道：“我曾经有一个儿子儿媳与孙女……可是，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啊！”
莫离一愣，有些不明白张局为何这么说，甚至，表情都有些呆滞了。
说完那句话后，张局看了眼莫离，看着莫离有些不知所措的脸，不由的笑了笑：“不要介意，只是有感而发。”
说完，张局叹了口气，继续道：“那是九年前吧！那时，我儿子和我儿媳才刚刚二十九岁，我孙女也不过是才三岁而已，那天晚上，他们一家刚旅游回来，而我，我在外面指挥着一场缉毒任务，就在我们在高速路埋伏好的时候，我便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电话里……”
张局长看着莫离逐渐变得严肃的脸，长长吸了一口初春的寒气，似乎是想冰冻自己极速跳动的心灵。
“电话里说他们三口出了车祸，生命危在旦夕……可是，可是我却因为任务的缘故，根本无法脱身，直到缉毒任务获得圆满的胜利，当我到达医院之后，迎接我的，也只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尸体了……”
说道此，张局长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看着莫离，苦涩一笑。
“我……”
说完这个字，莫离再次语塞了，他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因为他根本不知该用什么来安慰张局长，更不知道张局长忽然说出这些什么意思。
“本来呢，之后的三年里，我是活在后悔与自责之中的，如果那时我去了医院的话，或许可以和他们说最后一句话，送他们最后一程，所以，那些日子里，我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可是，后来呢，有一天我忽然想通了，即使那天我过去，那场缉毒任务依然会成功，可是，我儿子三口却也依然会死，而我所做的，只能选择做一个见证某些时刻的罢了……”
“要么选择在站在成功的任务时，要么站在儿子死亡的时刻钱……可是，有区别吗？没有！因为我什么都无法改变！”
“所以呢，选择就是选择了，事后的后悔与懊丧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说道此，张局拍了拍莫离的肩膀，叹了口气：“世上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有的，只是选择罢了，而我们能做的，不是在事后说声道歉，而是，承担自己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说完，张局再次拍了拍莫离的肩膀，长舒一口气，将警帽戴在了头顶。
“今天是我在职的最后一天了，所以，我想在警局里过完这一天，就没法陪你了，莫先生，再见！”
“我叫莫离！”
很忽然的，莫离忽然转身，看着张局的背影，无比认真的喊道。
张局有些惊讶的扭过了头，看了眼莫离认真的神色，笑了笑，点头道：“嗯！我叫张耀！那么，再见！”
“嗯！再见！”
看着努力挺着身体前行，可是，身躯却因为苍老而显得有些佝偻的张局，不知为何，莫离心里忽然有种悲凉，他忽然觉得自己与张局有些相似，当然，这并不是单指年龄，而是他们都因为内心的某些想法与信念而选择放弃了太多太多，只不过，张局一个人过的洒脱了一些，而莫离则依然对未来有些迷茫……即使，在莫离手中握着强大的力量……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这幅隐藏的力量压在老板所谓的“Ω”计划究竟正确不正确，他更不确定的是，他究竟能不能彻底贯彻自己的信念与梦想……
“嘘……”
看着离去的警车，莫离的思绪逐渐拉了回来，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从云层抬头的白色光球，低头再次呼了口气，并紧了紧自己的风衣。
“晴天了啊……可是，也该走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