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黄昏,新郑机场。
一架架飞机的升起与降落所划出的音波不断在空中回响,巨大的噪音充斥着整个天际,不过,这对于呆在候机厅的人们来说,影响并不会太大,尤其是对于陈亚音与莫离二人。
就在大厅中央,莫离根本不顾别人看着自己的奇怪眼神,他随意扫视了一眼大厅,抬头看了眼显眼的时刻表,扭回头来,看着旁边拎着背包脸色冷然的陈亚音,蠕动了下喉咙,轻声道:“这样……好吗?”
陈亚音脸色平淡的抬头看了眼莫离,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的话……”
莫离还是有些犹豫,说话这句话后,立马掏出了手机:“我给子牙和若馨说一声,他们……”
话还未说完,莫离掏出手机的手掌便被陈亚音给牢牢的握住,后续的打电话动作完全被阻拦。
“姐姐在跟着李音逛街,她第一次逛街……所以,不要打扰她了……”
莫离低头看着握紧自己手腕的手掌,叹了口气:“你不和他们俩说一声就这样走的话,他们……”
“我知道!”
不等莫离说完,陈亚音面色冷然的点了点头:“我全都知道!”
“那你……”
“莫叔,我希望,你能照顾好若馨!”
“瞎说什么呢!”
……
听到陈亚音这交待的话语,莫离整个人脸色一变,大喝出声后,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莫离才继续开口道:“你这次只是去缉捕组而已,又不是……又不是……”
语言再次停顿,“又不是去送死”这句话卡在莫离口中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看着莫离僵硬的脸色,陈亚音又怎么不懂莫离的意思,他真的很想回一句“有区别吗?”,可是,他同样说不出来,他有种感觉,自己这句貌似洒脱的话语如果说出口,可能会带给莫离比自己更大的伤害,毕竟莫离对自己那份真诚的关心,自己能感觉得到……能切实的感觉得到……
“莫叔……谢谢!”
犹豫了好一会儿后,陈亚音终于开口了,只不过却是一句道谢。
听到陈亚音的道谢,莫离愣了一下,随后拍了拍陈亚音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他,可是话语却是充满了歉意:“我该对你说对不起啊……如果不是我拉着你进入狩盟的话,你也就不会……”
“谁都会死的莫叔!”
轻轻挣开按在自己肩膀的手掌,陈亚音脸色依旧平淡冷然,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一般:“虽然我很讨厌会跟那个男人一样的死法,但是……我很高兴会认识你们,并且跟着你除魔……”
听到陈亚音这句话,莫离再次愣了一下,随后眼角似乎有了湿润的痕迹,横在心里对陈亚音的歉意逐渐消泯,他再次拍了拍陈亚音的肩膀,只是脸上带上了一种骄傲,同样是拍打陈亚音的肩膀,可是却与第一次有了截然不同的意味,即使他心里很想告诉陈亚音他误会了他的父亲,可是,有些话,现在并不能说出来,他并不想让陈亚音对自己失望,对狩盟失望,即使,现在有许多人,包括他对现在的狩盟充满了失望,可是,他不想让许多人里包括陈亚音。
“那么……好好活下去!”
看着莫离正色的脸庞,陈亚音郑重的点了点头,即使,他也明白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安慰,可是,总会有人需要的。
“放心吧莫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莫离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沉声道:“在那里……不要那么拼命……”
“嗯!我懂得!”
陈亚音脸色变得有些柔和了,甚至有了一丝笑容:“谢谢莫叔你的支持!”
看着面前展露笑颜的陈亚音,莫离心里很突兀的有种想要感叹的感觉,直到此时,他才会感觉的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看着莫离一脸哀色,陈亚音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表情重新回归了平淡,他扭头看了眼身后已经起身的众人,扭回头来,平静的说道:“那么,我走了!”
听到陈亚音的话,不知为何,莫离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感伤,来的豪无缘由,却又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感伤。
“照顾好自己!”
“嗯!”
陈亚音语气虽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可是,眼睛却是深深的看着莫离。
看着陈亚音平静的脸,莫离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陈亚音的头顶,边说着话,边再次拍了拍陈亚音的肩膀:“那么,再见!”
“嗯!再见……”
即使心里有重重波浪在翻滚,可是,陈亚音依旧脸色依旧那么平静,甚至毫无眷恋的转过了身,可是,语气的颤抖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仿佛是命运玩笑般的转折似的,十多年前,在孤儿院,莫离第一次选择走近了陈亚音,并将其带到了自己的世界,成了陈亚音默认的家人,而到了如今,陈亚音却选择了离开莫离,离开了自己一直信赖的家庭,独自一人走向了另一处世界,一个充满危险与未知的世界……
一路走到登机通道,陈亚音一直没有回头,并不是说他如今的思绪依旧平静,他是知道自己内心现在是有多么的酸涩,即使,在数天前他就做下了退出能力组加入缉捕组的决定,可是,当真的要离开之时,他又害怕了,甚至选择了逃避,逃避火女以及林若馨等人,他没有等到火女几人任务结束,更是没有将自己即将离去的事实告诉林若馨,甚至是连哄带骗的劝林若馨陪着李音出去逛街……
事到如今,陈亚音也知道想的再多也敌不过时间的降临,当脚切实的踏进机舱时,陈亚音忽然有些犹豫了,甚至脸色都有了一丝苍白,直到看到一名空姐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后,陈亚音才深呼了一口气,缓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而他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在刚才,陈亚音忽然有一种想要跑下去回到莫离几人身边的冲动,真的!他是真的很想和大家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可是,一种残酷的事实却不断的逼迫着他迈进了机舱,这种事实便是,他想要林若馨活着……想要林若馨健健康康的活着……即使,自己违背了曾经自己发的誓言……
陈亚音的位子是经济舱内靠窗的位置,在他的旁边位置还是空的,那位乘客应该还没到,陈亚音很顺利的坐在了位子上,放好了背包,扭头看向了窗外。
经过一层厚厚的玻璃的遮挡,即使玻璃是透明的,外面的景象也变得有些模糊了……
外面,确实开始逐渐的变得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到旁边传来了脚步声,陈亚音才缓缓闭上了湿润的眼帘,眼前那些熟悉的人影也开始逐渐的消散……
(再见……莫叔!再见……若馨!再见……子牙!再见……郑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