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裕撤身走到殿外,过了一会回来说:“娘娘,刚才去请安大人的太监回来禀道,安大人由于那日在城楼之上亲眼看到安公子被叛军刺杀,痛彻心肺,当时便倒地人事不醒。抬回府后也一直昏昏沉沉,真到昨天下午才稍微清醒些,可是身子太过虚弱,下不了地,因此不能来宫中给娘娘请安。”
喜鱼在旁听到这些,虽然没有说话,双眉却紧皱了起来:“在城楼上看到亲子被杀,这是怎样的痛苦经历?这次浩劫,安大人尽全力保住了后宫诸人与洛阳百姓的性命,却要经受中年丧子之痛,不知他如何能挨过去……”
皇后一脸不悦地说道:“平时也不宣他进来,宫中刚经过这么大的变故,他该时时待命才对,要不何以年年领朝廷那么多的奉禄?本宫今日找他就是有要事,他就是让人抬也得抬进宫来,真是仗着位高权重越发骄纵了。”
简裕见皇后神情不对,忙在旁边说:“安大人虽然没来,不过他已将当日的情景全都详细写了下来,呈给娘娘过目。”
皇后打开信签仔细看着,越看脸上的神情越发阴沉。
喜鱼在旁瞧着,心里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啪”皇后看完把信签往炕桌上一放,虽然力量不大,却能听出她心中着实有些恼火:“安之海信中所写与宫中传言相同,确是华仪将叛军所在方位与兵力分布用计谋传到了宫外,让他有的放矢地进行了准备。”她回头看了一眼喜鱼,挤出一点笑意说:“华仪立了大功一件,本宫必定将你这几日的英勇表现详细记下,待皇帝回宫后呈报给他……”
正说着,外面有太监来报:“悬榔府的管吏到了。”
皇后说:“传。”
很快,一个须发皆白,身形清瘦的老官员走了进来。
皇后慢悠悠地问道:“叛党在悬榔府可曾供出些什么?那个主犯暮天沙说了些什么?”
管吏回禀:“暮天沙此人可谓软硬不吃,从他嘴里什么都没得到。目前只知道他筹备叛乱已经多年,被路华仪撞破后而仓促起事,之后便一直呆在沉泉殿中,日夜监视路华仪……”
听到这一句,皇后眼光忽然一闪:“日夜监视?夜里如何监视?”
“暮天沙说他睡在沉泉外殿,路华仪与两个贴身侍女在内殿休息。”
“这可是少见。”皇后看了一眼喜鱼:“本朝后妃殿中,晚上怎么能出现男子?虽然是有内殿外殿之别,却是同一屋檐下,实在有违宫规。”
喜鱼气得脸都白了:“娘娘说得正是,叛贼怎么没好好学学宫规就进来了,不但在各殿横冲直撞,连每日的三拜九叩都免了,最可气的还守在各殿门口不让人进出。违反了这么多宫规娘娘看可治他们什么罪?”
见到喜鱼动了气,皇后把脸一沉道:“华仪言辞这般凌厉有失身份。细查叛贼在宫中的所作所为是本宫的职责所在,华仪愿不愿意是一回事,按宫规查不查是另一回事。”
喜鱼刚才话一出口,已觉失言,心里想,平日里常说犹泫与相从莫逞口舌之强,到自己这里却是按捺不住。于是她起身屈膝行礼道:“喜鱼莽撞,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看也没看她,只是对说管吏说:“你们审问暮天沙的口供将来是要呈给皇帝的,必要记得清楚明白。在沉泉殿这一段要单列出来,将暮天沙在沉泉殿里两天两夜都发生什么要记得详细了,尤其是晚上的事。”
喜鱼听了心里又气又恼:“皇后这般暗示,无非是让管吏将沉泉殿之事写得暧昧不堪,毁我清誉,待皇帝回朝后看到这份报告心中不悦,从而疏远于我。我与暮天沙在沉泉殿中本是势不两立的两个人,在皇后的嘴里似乎成了暗通款曲。”可是她却无法发作,因为暮天沙在沉泉殿呆了两天两夜却是事实,自己反应过激的话,倒让人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见喜鱼终于没再说话,皇后嘴角一挑,对管吏说:“快回去把这段加到口供里面吧。”
没想到的是,管吏并没有动而是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依微臣之见,这段还是不用加了吧。”
皇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安之海不听我的话也就罢了,连你个小小的悬榔府管吏也敢当面顶撞我,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想到这,皇后恼怒地瞪了管吏一眼。
管吏此时声音不高,却说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因为暮天沙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