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灵魂之间的联系,从来都是那么脆弱……纵使身体流着同样的液体,血脉相连。
亦从来没有人一直为我等在那里……
那么的清楚。一直以来冷漠,刚硬。却一点也不坚强……如果有一天,终于支持不住,当我一头栽倒,直直坠落,会不会有人在那里将我接住……
眼前闪过一张张熟悉的侧脸,那想念已久却已淡忘的容颜。我想要吐露悲伤,开口却哑言。我声声呼唤,却叫不动那侧脸回眸一眼……
飞雪狂风中乱窜在古老山林,天地愈见肃清,是天地还是我渺小了起来?一个人,遗落,流离在苍荒之地……
眼前闪现姥姥的脸,霎间心芒针在刺……
是吧……连伊锁也听不见我的哭声……连自己也有封闭自己的时候……
雪花乱舞吧……刮痛我的双眼,划伤我的脸颊……
像一个自由落地,直直,直直坠落……
似死去的飞鸟,早已被判给了地狱深渊,再没有人会来拯救……
倒去,倒去……让身后冰冷的墙壁承接不断坠落的心……一个毫无生气的物体可以这么给人稳妥,安定……不就是我一直寻找的东西……哪怕冰冷,哪怕无息……哪怕……
冰冷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我眼帘低垂的视线里,一双黑靴踩在了弃置的抹布旁。红黑交换的披风翻滚。
“祭品,你这是在偷懒么?”那已然熟悉的冷漠声音响起。
我低着头不敢抬起,生怕被看到脸上的泪。却是冷硬地回驳:“我不叫祭品。”
“哦……那,你是在偷懒吗,牺牲品?”却又是换了一种叫法。
“我说我有名字!”心生怒意,我欲抬目喷火。
只听头顶上一阵爽朗的笑声却是因逗我生气而发出,我正抬眼逢上,那不掺杂质的开心灿烂让我一瞬间如被阳光包围,温暖若华。
晕眩中,忽觉额角一下疼,惊觉而起,周身一阵寒气。原是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头撞在了墙壁。
原来是做梦啊……
我坐起来,渐渐清醒。
可是那阳光般的晕眩还在我心里如光圈似涟漪荡开,久久不曾散去……
我揉着额头,对自己竟然会做这种梦诧异之至。
这处阴森地方的领袖,跟这里的气氛一样冰冷森寒,怎么会有那样子的笑?
我甩甩头想抛开这奇怪的梦,然而心里却似长出什么东西似的,若瘙痒般,让我难适应。
等了好一会儿,那梦的余温终于消散,我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恢复正常。
空荡荡的偌大空间里有什么清亮的声音在回响。我侧耳细听,发现是自己的肚子。
饿。已经非常之饿。
我知道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而这地上又是这般冰寒。别说干活,就连维持体温现在都成问题。
比起这冷硬的地面……我总感觉那处帘幕的后面,或许会好一点……
只留了一句“这里交给你负责”,确是没有规定不准进去里面……
里面也是要打扫的吧……
想是这样想,抹布去被我丢在了身后。我用可怜的体力,连爬带晃朝那垂帘走去。
掀开那厚重垂帘的瞬间,神秘的莫测感充盈着我的心。
帘幕后面诡异的气氛蛊惑着空气,混沌得浊暗一片。然而空间却并不大,大约只有十来平米左右。只有一小支红烛在有限空间的狭小角落里微弱地闪动着。由于帘幕太厚,这小簇光在帘外竟没有被我察觉。然而要打量一遍这狭小的房间,已经足够。
整间房墙壁上满是古朴厚重的书籍。空余的地方,只有一把椅,一张圆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如此简单,却不知为何透着让人说不出的压抑和诡秘。好像碰任何一样东西,都是一种禁忌。
我定了定心神,走向前去。
我先到了那张桌前,手不自觉地就摸上那光滑的桌面,稍一接触,那特殊的丝丝沁体的冰凉感便教我身心一震。
我赶忙去了那角落取了烛台,借着微弱的光,终于看清桌的纹路。我得以确定——这桌定是埋藏于地下上亿年的树化玉经过抛光打磨后制成,而那上乘的鸡血红昭示着,它堪与世间稀有的缅甸墨蓝树化玉相媲美。
我稍稍呆住。这等瑰宝奇石,竟然在这般随意安置不起眼的地方出现!
惊讶中,又抚上旁边的椅手。独特的设计,独脚而立,传递到手的质感别样非凡。我细细搜寻在脑海中的记忆,却是无法断定究竟取材何种木质,但这番匠心独运,配上它旁边的奇石圆桌,可推断定是亦非凡品俗物。
而这石壁上的书,一本本毫无留隙地镶嵌在石壁里,巨者长宽可达二十几寸,厚胜砖块。
想来最初那叫做御君的男子一直背着身专注于此,定是在端详这些书了。
这种地方摆放这么多书已甚是奇怪,而到底是什么样的书,可以这般被嵌在这里呢?
好奇心一下让我暂时忘却饥饿。我抽出一本,呵,真是厚重啊。不是拿,而是搬了下来,摆在膝上,借着那烛火的光,翻打开来。
大体浏览过部分内容。“奇怪……远古传说么?”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我又有些纳罕地继续看几行,随即被内容吸引住全心投入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书里的情节颇似中国古老传说的天地传说,然而却没有提及所谓天庭,也没有什么阴间地狱,直仿佛另行创作的一部神话;书中主宰者创造宫殿,描述地理环境竟像是在大巴山附近!这是怎么个说法……竟像是说得跟这真的一般。
在心里感叹着,我又翻了几页过去。这时一页页的文字赫然变成一大版面一大版面的图画,这画的逼真程度,竟直可以和照片相媲美!若不是判断这本书年代古远,否则真可误以为是一幅幅照片。我细细端详着那高山谷涧,在其中穿插几幅像是山洞又像是石屋的内部结构的图片,我定定看几眼,忽觉有些眼熟。这些地方……“不就是这里么?”乍然明白过来,我不禁四周环顾。
就在我大为惊讶之时,忽听一尖锐的划破空气之声。
抬臂阻挡之时,我知道已然来不及……
果然,手臂才挡去,静谧黑暗中便听到滴答滴答液体掉落地面的声音。我心想手臂已经被划破了。然而落手处忽觉不对劲。抬头,果然,在我前面一稳若泰山的高大身影挡在了那里,他纹丝不动,而那血却正是从他出手阻挡的手臂上滴落下来。
那殷红的血仍在滴落。
“啊。”
我惊起。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四下里,红色的暗光刹时亮起。
垂地的帘幕缓缓地打开,将里外的情况接通。
那冷光闪动的蓝色光刃仍如时空凝顿般停在半空中。
当帘外的黑衣男子愣愣地看清真正受伤滴血的人时,惶恐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御……御君,你?”
奕风的话亦道出了我的诧异。
为什么……他要为我挡这一刀?
我傻在了那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不准动她。”身前的人照是冷漠如常的声音。
“可,可是她擅入御君的……”
“我说过了,不准动这个人。”男子平静开口,然而气势强硬不容反驳。
“是……”虽然不甘心制度被如常破坏,奕风还是诺诺受命。
男子说话时顺手将手背到身后。这会儿我忽觉身上某处扎疼,检查处蓦地发现竟是男子手臂的血滴下恰恰落在我身上的伤口上。我愣了一下,随之也并不奇怪。来此后诸般折磨,伤口怕是遍身都是;刚刚折腾摩擦许是使得伤口又裂开,受到滴落的血的冲击骤疼起来。
此时却见男子转过身来。他扫一眼我身后大开的那本书,继而转向我。
听奕风的意思,这处地方出了御君本人外,其余人皆禁入内。我便清楚了他这眼神的意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看得懂书上的字?”
冰冰冷冷的开口,却竟是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不禁一愣。
转身瞥一眼那本书,我在心里叹道:原来是文盲!
我摆出一副“废话”的表情不屑地点头,算是回应。
他阴沉着脸,冷冰冰道:“这并非人间的文字。你当真看得懂?”
我一怔,随即转身再去翻那书。我细细地辨别那些文字——天哪!这当真不是我所熟知的汉字!最初读的时候只在意当中写了些什么,却并没有发现这些文字的蹊跷!
奇形怪状……我盯着这些鬼画符似的符号,手心不禁捏了一把汗。
我刚才,读的真的是这些东西吗……
“你确定没有?”冷冷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一下子不知该隐瞒还是该作何解释,迟钝恍惚地抬头。
然而他扫一眼我的表情,即可便知晓了答案。
“奕风。”他转向外面候命的人。
“再去找一个人来替她,这里的活不用她干了。”
我心里大惊。“难道说这些字真的代表了什么?是因为我看懂了这些字,所以他不能再留我活口……”
再次将要面对死亡的无奈和无力感袭来,我的眼前又现出姥姥和小牙的容颜。恨痛交织……我的心泛起针扎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