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吓得不轻,不认识般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这样?素和,素和!”她想唤醒他,不料却得来他更残忍的对待。
太子又一巴掌扇在申屠脸上,道:“不要叫我素和,你还以为我们像当年一样么?你这个骗子,叛徒!你怎么好意思这么亲密地叫我?嗯?”
他一面说,一面将大剪子的刀口分开架在申屠左手小指上,狠狠地剪了下去,好像在剪一根枯树枝。
申屠狠狠地咬住牙,才没有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叫。她死死地盯着微笑着的太子,只觉得这个人可怕到了极点。
太子看见她因疼痛而狰狞的脸,微笑着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盈盈地道:“此战若是胜了,本宫封你做占星司命,你乖一点……不要喊,不要吵到本宫,也不要吵到本宫的家人,否则,本宫要你好看!”说着,捏着她血淋淋的断指大笑着走了出去。
申屠垂着脑袋,简直像死过去一样。
恍惚间听到有抽泣声,申屠想抬头看看是不是死在这儿的冤魂来找她了,但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间的,有两只冰凉的小手贴到自己脸上,抬起了她的脑袋。
申屠费劲地掀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瞬间浑身的血液都提到心脏上。耳中嗡嗡地轰鸣着,瞳孔都紧缩。
她攒回些力气,低声朝着他吼道:“你来做什么,快滚!”
面前的沈宁修满脸是泪痕,他并没有一点要哭泣的表情,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止不住地流下眼泪来。他浑身冰冷,忍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地牢的温度,还是被吓的。
他偏过头看向申屠血流不止的小指,依然无甚么表情,连恐惧都不曾有。
申屠好想抱住他,让他别哭,但是她连动一下都不曾,更遑论抬手抱他了。只好温声哄他道:“余休,余休,别看,闭上眼睛,余休什么都没看见,余休什么都不知道,忘了今天这件事,忘了他。”
沈宁修却不听她的催眠,只愣愣地问道:“我父王怎么了?我父王为什么这样对你,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么?”
申屠的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她将脑袋抵在沈宁修小小软软的肩上,哽咽着声音道:“余休乖,别问了。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沈宁修的确不明白,让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每次一问一些他不知道的问题,大人们就会告诉他:“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可是,要长多大才会明白呢?像他们这么大,就能了么?
申屠又去劝他,道:“余休,快,快走,千万不要叫你父王知道你来过这里,以后,也千万不要过来,此处有洪水猛兽!”
沈宁修一愣,问道:“叔叔不怕洪水猛兽?”
申屠伸长了脖颈,凑过去亲了他细嫩的脸庞一下,笑道:“余休先走,叔叔在此与洪水猛兽作战,等叔叔灭了它们,便上去找你。若是没去,便是仍在战斗,届时,余休千万不可来打扰叔叔,叔叔一分心,便赢不了啦。”
沈宁修仍是愣愣地瞧着她,脸上满是泪痕,却不在流泪了。
申屠又问他:“知不知道?”
沈宁修拨开她粘腻在脸上的碎发,问道:“那我去找我皇叔们来帮叔叔?三皇叔不是可厉害了么?不对,三皇叔现下打仗去了,与我五皇叔……”
沈宁修好想问:“为什么他们要打仗,他们不是兄弟么?”但他知道,所有人都会告诉他:“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因此,他也不问了,反正,等他长大了,他就会懂了。
申屠又开始撵他,道:“走啊,余休,快走,以后别来了。”
沈宁修深深地看了申屠一眼,迈着小短腿转身跑开了。
过了几日,太子再一次来了,瞧着心情好的不得了,他一把薅住申屠的头发,抬起她的脸。
第一句话,就是:“你说他是不是蠢?他真的出征去攻打楚王了,五万对二十万,同胞相残!你说民众会怎么看他?他还是不败战神么?不不不,他是残忍的修罗,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全是因为你,你这个祸水!”
说着,不屑地甩了她一巴掌。
申屠已经做好了被他羞辱的准备,也不难过,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看。
太子又不愿意了,抓住她的头发,狞笑着问他:“你到底看上了他那一点?我早跟你说过了,去军营的时候注意点,你偏不上心,你看,着了道了吧,还是说,你天生就喜欢被男人压?!”
申屠忽然笑了,笑的轻蔑而肆意。
太子眯起眼睛,狠狠地拽她的头发,问道:“你笑什么?恶心的断袖,你笑什么,你凭什么笑本宫,凭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申屠冷下脸来,冷声道:“我人不人鬼不鬼,我恶心,你他娘的不还是照样喜欢老子?惦记了老子这么多年都不敢承认,到底谁更恶心,你这个变态!”
太子惊愕地摇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魔障了一般,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谁说本宫喜欢你,本宫怎么可能喜欢男人,本宫是太子,本宫有妻有儿,本宫要当皇帝的,本宫……”
申屠仍然在笑,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条狗。
太子狼狈地看着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朝申屠咆哮,声音有点哽咽,他道:“你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背叛我,去和沈蕴衡在一起,你既然知道,你为何……”他蹲下了身,抱住脑袋,痛苦地道:“你为何不阻止我,为何让我这么痛苦?”
申屠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以为,除了那层关系,你还当我是兄弟。可是,你根本就不是,你从从来来,都没有看的起我过。你自以为的喜欢,自以为的照应,其实,根本是你高高在上的心施舍乞丐的表现。你以为你喜欢我,其实,在你心里我只是个恶心的断袖而已。”
太子僵住了。
申屠又道:“我对你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下手,但你一见我有别人要了,又委屈了。你凭什么委屈,你他娘的是狗老子还不是肉骨头呢!你得不到了,你就不让别人得到,你觉得你凭什么?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那种唯你独尊的感觉而已。我以为时间长了你就会懂,可眼下看来,狗永远都只会咬人,失心疯永远不会好转。”
太子站起身来,又变成了那个魔障疯狂的太子,他将手往后一背,站成君临天下之姿,他道:“你说的对,我就是享受那种唯我独尊的感觉,你的沈蕴衡不是,所以他现在是我手下会咬人的狗。”
申屠也笑了,像往常一样,笑的娇俏可人。她笑着对太子道:“沈蕴徵,你会不得好死。”
太子闻言,笑的更加肆意张狂,撂下一句:“那咱们便等着瞧,是我先死,还是你心里,那无所不能的沈蕴衡先亡。”
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出了地牢。
申屠瞧着他笔直稳健的背影,无力地垂下脑袋,浑身虚脱一样困乏——每次与太子的交锋,都让她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