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工区招的什么素质的人哦,害人害己,我们计量员这回被他们害惨了……娘卖*的,害我们路路矿要走去矿仓摄像头下举矿废石牌子……举他娘的*,这次被整直了,这废石入矿仓又不稀奇……他娘的……”那计量员连声怨道。
“对不起……真不好意思,让你们受连累了……搞得你们没太平觉睡了……”万子松歉意地说道,忙递烟过去给那满脸不悦的计量员点上了。
抽完一枝烟,那计量员莫名其妙笑了,万子松望着他说:“老杨,什么乐事,说来听听……”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杨姓计量员摇头晃脑说道:“他们想整我,没门……”
“老杨,你想到不用举牌的妙计了??”
老杨得意地点了几下头,开始那覆盖在他脸上的不悦已经荡然无存……
当空明月,银光皎洁,还有一分便满了。
它的光辉泼洒下来,浸渗了群山,照耀着小城,在这夜深,他无声无息地看着人们的梦与醒。
在熄了灯的房间内有两张相邻的铁床,一张床已经空了,另一张床上躺着的老男人正用无助的目光望着那缕缕照射过铁窗格的月光。
被医生宣判了肺癌晚期,他便住进了这间病室,已经个多月了。
胸侧那颗红光发亮的大肿瘤,吸干了他的身体,让他眼窝深陷,皮下的骨头,根根形状清楚,这是一个垂死的男人,从住院那天起,他就有了绝望的心情。
住院后,医院有一段时间特别积极,天天给他做化疗,可他发现,那化疗一点作用没有,反而将那胸侧的肿瘤越化越大,越化越痛……他在忍受不下去,用沉默拒绝了化疗,靠杜冷丁抵抗那痛楚……
医院曾建议他去省城大医院治疗,他摇头拒绝了,他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体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状况,熬不过多久了,何必去浪费那些钱,他更清楚两个儿子的经济状况,他们都没什么钱,砸锅卖铁也没能力送自己去更高级的医院,这一个多月的医疗费已让他们愁眉苦脸,十分沉重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多活一天就多连累嫁人一天,他哀怨地望着那根根铁窗格,为何它们要存在与那里,没有它们的存在,从那窗口跳进月光里,摔下五层楼高,一切就解脱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想牵动了肿瘤的痛,他呻吟了几声,痛出的眼泪让他双眼模糊,他咬着牙关挺着,痛苦万分地望着窗前明月光,他心道:“还不能死,明天就是中秋节……”
那阵痛过了好久才缓冲过去,他松了口气,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这一生。他们那代矿工,是在矿山响亮的广播声中光荣地走上矿工岗位的,那时候,年轻的他们拿着几十元工资,干得热火朝天……他记不起第一位和自己****的女人的容貌,这让他很懊恼,觉得自己原来是无情的……后来,他结婚了,生了孩子,做了爸爸……青春热血一去不返,他和他的家随着时代的脚步在走,孩子成人参加工作了,都结婚了,物质丰富了,饭桌上顿顿有肉了……想到这,他不由苦笑,在过去他家仅有他一人有工资养家的时候,他曾那么自豪地对自己的老婆儿子们说过:“我没有亏待你们,在你们的碗里不仅有米饭,还顿顿有眼珠子菜……”
小虾小鱼,甚至包括鸡蛋,都是一些有眼珠子的荤菜,好菜,那时收入少,他的工资百分之九十都用来养活家人,他抽劣质的一毛八一包的烟。
他突然好想抽烟,他突然想起了临床那抽过一枝香烟后含笑而去的病友,他侧过头看着那空床位说:“干宝,你解脱了,老刘过了中秋节就下来陪你……”
刘在的父亲,也就是这位肺癌晚期的患者,在中秋节那个白天出奇地精神,在领受了一枝杜冷丁后,他独自下了楼,在医院门口买了一盒营养液和一个孙悟空的面罩,那是他准备送给妻子和孙儿的礼物……
中秋节,那晚月亮特别圆,刘父被两个儿子接回了矿山,一家人团聚,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团圆节,他面上始终挂着愉快的笑容……
那天深夜,刘父怕自己痛苦的呻吟惊醒了家人,他忍受着,走进了那亮堂堂的中秋月光里。
阴沉沉的天空仿佛就压在那片四层高的家属楼似的。
在那片家属区的活动室内,曾姨手舞足蹈地对着那圆目瞪直的青年男子在发功施法,他的丈夫和她新收的那个土地坐在活动室的椅子上,充满期待地看着。
一轮法施过,曾姨摸着那坐在小凳上的青年的头问:“孩子,我是谁??“
“师傅……“那男子仰头望着曾姨回道,这回答让曾姨很欢喜,他的丈夫也长吁了口气,站起说道:”一个多月的功夫没白费,可喜可贺,我去家里拿包烟抽……“
曾姨白了他丈夫一眼,却没有阻止丈夫离开活动室,每收服一位疯汉,她都会准许丈夫抽一包香烟的。
丈夫走后,她欣慰地望着自己新首付的疯汉,这男子年轻,身强体壮的,把他的神经治好必然成为一个有用的。
那疯汉的目光,别样温柔,他像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样望着曾姨的眼睛。
“孩子,真是乖孩子……“曾姨笑着又摸了摸男子的头,随后,她将目光移向了徒弟,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曾姨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说道:“东宝,你过来试试,记住要尽量温柔……”
“哎,师傅,我知道。”
“把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很好,你可以开口了……”
按耐不住兴奋的徒弟柔声问道:“孩子,我是谁?”
等了两分钟,见那疯汉眼神直直的,徒弟没忍住,他大声提示道:“我是你师……师……”
“师个屁……是你……还我老婆……”那个疯汉呼地站起,将那徒弟推得退了几步,他比那徒弟足足高出了一个头,他像要生吃了那徒弟似的瞪着他。
“别怕,镇定……”已坐在一旁喝茶的曾姨急忙说道,他那徒弟本来十分害怕,但见师傅说了话,一下子稳心了,他开口骂道:“你个疯子王八蛋,敢推老子……”
“东宝住口……”曾姨的喝斥显然晚了,只见那疯子一个箭步上前,一拳就打翻了东宝,他没有上前痛踩,而是用他红通通的眼睛四处在寻找着什么。
不等曾姨开口,那疯汉怪叫一声冲出了活动室,这让曾姨彻底慌了,她说:“东宝,快起来追,他若在外伤了人,可是砸招牌的……”
当他们追出,却不见疯汉身影,曾姨着急地喊道:“孩子……孩子……”
这时,那疯汉从旁边一栋家属楼跑出,他的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菜刀,他呀呀叫着向那徒弟冲去……
那徒弟身子小,跑得却比兔子还快,一下就跑没了身影,那疯汉追丢了目标,他站在那里嗷嗷哭了起来……
曾姨,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向了那疯汉,走向了她的死亡。
“孩子……孩子……一切都好……放下菜刀,师傅带你回家……”
远远躲着的众人都看出疯子的眼神不对,他们中间有人劝道:“别靠过去,危险……”
曾姨的双手如风摆的树枝一般抖动着,她一边作法一边靠近……
“杀了你这个王八蛋……”疯子尖叫一声,冲了上来,菜刀划开了曾姨的肚皮,划断了曾姨的肠子,曾姨倒在了地上,不敢相信地望着那低头狞笑的疯子,她的视线正在扩散,模糊……
“疯子杀人了……疯子杀人了……”远观的人好多都在惊叫,可疯子拿着菜刀,一脸狰狞,让他们不敢上前。
疯子往那人多的地方冲去,挥舞着菜刀,他挥舞着菜刀,冲过了人群,往那条通往山尖的小路狂笑着跑去……
急促的敲门声响过,喘着粗气的邻居告知了他楼下发生的事,曾姨的丈夫急忙跑下楼去,看到断气了的妻子,他痛哭道:“风雅……风雅……我该死呀,我不该看到好电视就不下来的……”
彩云勤勤恳恳地浇灌她开垦出来的六块荒土,在土壤里播种了白菜,萝卜的种子。
秋叶凋零的时节,她看到青苗蹿出了土地,感到特别高兴,就抱着马千里来到土地间,对那还不懂说话的儿子说:“千里,这些菜都是妈妈种的,再过一两个月,它们就能吃了……千里,吃不完的妈妈就拿到市场去卖,给你买玩具,买过年的衣裳……”
马勇敢在矿山,也会陪着彩云去土地间看看,见到那些青苗,他就会夸彩云能干,彩云当然笑得开心:“哈哈……种地我是能手……这六块地不算什么,等千里再大些,我还要种更多……“
刘忆莲对媳妇的勤快,那是不吝啬言语的,她见到土地里渐长渐大的菜,她更是开心地夸道:“彩云啊,你真是好媳妇,家务做勤快不说,这地里还种了这么多菜……我家勇敢好福气哦……“
可是,随着秋天一步步走深,冬天的气息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