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搁下话筒,米泽开始思忖着此次赴约的行为是否妥当。她不止一次地告诉过自己,她必须在两个男人之间作出抉择,她情感的天平正逐渐地倾向于她善良的丈夫。但是另一方面,每当她想到自己就要永远地离开李石安时,她的内心就感到那种撕裂般的剧烈的疼痛。
吉田蒲和在后院的简陋的厨房里学习烹调中国菜肴,系着围裙的他正笨手笨脚地忙碌着一堆蔬菜的挑拣切割。王米泽一面披着外衣,一面望着他那专注的身影高声说道:“蒲和,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吉田蒲和蓦然抬起头来望着妻子,没有忽略她那强作镇静的脸上隐约可辨的羞愧不安的神色,但是他依然十分平静地回答:“好吧!我等你回来吃饭。”
面对丈夫的信任和温情,王米泽仅仅踌躇了几秒钟便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颓败的台阶下停靠着他们新近购置的那辆木兰牌女士轻骑摩托车,米泽轻盈而平稳地坐上去,一溜烟地离开了老宅的树丛和草地,向着那条一直通往镇上的蜿蜒而漫长的林荫路上疾驰而去。
当她踏着李石安家那平缓而宽阔的楼梯向他走去的时候,她还在心里默诵复习着将要和他谈话的内容。但是当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的李石安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呼吸急促地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的时候,她却像往常一样感到自己立刻被他的热情融化了。
本能地躲避着他凑近前来的炙热的唇吻,王米泽微微喘息着说:“安子,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们不能这样!这对蒲和是不够公平的!”
李石安失望地松开她来说:“我知道你们已经破镜重圆了,现在我真正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心痛地凝望着他消沉落寞的神情,王米泽含着温柔的沉静的微笑,果决地说:“安子,我们不能恣情地享受这种****的放纵。今天我必须告诉你,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眉头紧皱的李石安频频颔首道:“是的,我也早就意识到我们三个人之间必须做个了断。”
于是王米泽迫使自己鼓起勇气来说:“那么,我要走了,我要离开王庄,离开自己的祖国家园。就像我当年东渡求学时一样,绝不拖泥带水,而且永远都不再回来!”
“不,你不能这样!”李石安激动地一把捉住她纤弱的肩膀,“你是我的,你和孩子都是我的,你不能跟他走!”
王米泽竭尽全力地挣脱他双手的钳制说:“今天我就要明确地告诉你,我是我自己的,我不属于你们任何人!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休想控制我,因为现在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我自己了!”
“这是不行的!”李石安斩钉截铁地说,直视着她的眼睛里投射出她从未见过的,令她心惊胆寒的严酷的愤恨的光芒。但她却依然倔强地微微抬起下巴来,毫不示弱地甚至带着几分挑衅意味地说:
“我倒要试试看,有谁能够阻止我前进的脚步。”
李石安痛苦得内心痉挛地凝望着面前的这个他迷恋了半生的女人,生平第一次对她产生了一种几近绝望之际的刻骨的怨恨,他忽然抡起大手掌来给了她一记沉重而响亮的耳光。“你敢这么做,我就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说,“所以还是请你不要逼我去做一个杀人犯吧!”
捂着迅速地发烧肿痛起来的面颊,米泽默默无言地流下委屈的眼泪来。她突然狂热地扑上前去,动作敏捷地一把搂住石安粗壮的脖颈,将她那满面泪痕的光洁的脸庞不顾一切地凑上前去。
李石安紧紧地箍住她纤柔的腰身,贪婪地如饥似渴地吮吸着她暗香浮动的嘴唇,许久都不愿意将她松开来。他那炙热滚烫的唇吻还进一步地如暴风骤雨一般袭击了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当他们在楼上的小客厅里那张柔软而宽大的沙发长椅上渐渐停止了激情燃烧的亲热动作,王米泽羞愧地满面绯红地依偎在石安的胸前说:
“我回去怎样面对蒲和呀!今天我到这里来,原本是打算与你一刀两断的,现在却身不由己地陷得更深了!东京大学的校长已经对蒲和发出了最后通牒,他非得回校任教不可了!我知道解决我们三个人之间的难题只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那就是尽快地和他回日本去。”
“是啊!”李石安沉重地叹息着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你和嘉儿两个人,我只能选择一个,而失去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对我来说都将是一种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