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载着日本友人的红色夏利出租车渐渐地消逝在梧桐树和红枫交相辉映着的长街的尽头,王米泽理了理她那铁灰色羊绒大衣的领襟,步履沉稳地跨回到水泥修砌的台阶上来。忽然有冰凉的雨丝随风飘拂着她的脸颊,她便忍不住抬起头来仰望了一下晦暗阴沉的铅云密布的夜空。这正是晚秋的薄暮时分,街道两旁却早已次第地亮起形态优雅的昏黄的华灯来。米泽踟蹰地流连在门前宽阔而平坦的台阶上,稍微留神便可以听到右首不远的十字路口传来的车水马龙声。
秋雨渐渐变得密集起来,而且汇聚成越来越凝重的雨滴,无声地敲打在米泽的脸上和身上。她两手插在衣兜里,依然沉浸在适才谈话引发的起伏不定的心绪当中,以致年轻温良的保姆走来,请她进屋去用晚餐的声音也没有立刻听到。
“太太,外面凉,您请进去歇息吧!马上就可以开饭了。”保姆用她那纤细而温和的声音重复着说,拘谨地撩起腰际的蓝色围裙擦拭着她那湿淋淋的小手。
深夜,王米泽静静地独坐在安装着明亮的落地玻璃窗的花房里时,仍在凝神细听着窗外越来越浓重的风声和雨声。保姆离去时为她在餐厅里留了一盏灯,那束柔和的灯光远远地从门廊里投射进来,正好可以让她看到在脚畔身旁含苞怒放着的那些花草婆娑的姿影;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小小的花房里充满了它们别致的浓郁芬芳的味道。米泽舒适惬意地坐在那把铺着棉垫的竹椅里,一时竟然陶醉得忘了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