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24日
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叶桑趴在桌子上狂记笔记，不管有没有弄懂全记下来，准备回去再慢慢消化。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叶桑有些烦躁地瞟了一眼，陈阿刀的名字出现在显示屏上，伸手选择了拒绝，准备记完笔记再发短信跟陈凯拉解释。
手机刚消停了一会，又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无奈地拿过手机，是叶母的电话，再次选了拒绝接听。
“怎么都赶上课打电话啊。”叶桑郁闷地嘟嚷着，放回手机。
不安稳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短信。
“怎么都找我啊……”叶桑不耐烦地点击查看，是陈凯拉的短信。
“肖遥昨天去世了。”
叶桑愣住了，又看了遍短信，确定眼睛没看错后，迅速抓起手机回复道。
“你开玩笑的吧？”
叶桑紧紧握着手机，眼睛盯着显示屏不敢移动。不知等了多久，陈凯拉的短信终于来了。
“真的。”
叶桑感觉心跳停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漫出眼眶，心脏猛的一抽，疼的彻骨。
老师上课的声音，教室里的窃窃私语都离自己很远很远，世界一分为二，叶桑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知道。
阿遥，阿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下课铃终于响了，叶桑像个疯子一样抓着手机第一个冲出教室，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打电话给叶母，她实在没有勇气向陈凯拉亲口求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叶母焦急担忧的声音一传来，叶桑就什么都懂了。
“小桑，你没事吧？”
“妈妈……”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嘶哑的哭腔，叶桑努力扯住嗓子，边往教学楼外面走边说：“阿遥……阿遥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母声音带着太多遗憾无奈，“阿遥那孩子，昨天下午在学校跑步，心脏病突发猝死了……”
啪嗒，心底里有样珍贵的东西碎了。
叶桑浑身开始控制不了的颤抖，冷汗密布，眼泪不停地流下。
叶母焦虑的声音还在听筒里响起，叶桑却感觉灵魂已经抽离出身体，没头没脑地应着，什么也没进脑子。
挂了电话，叶桑发现已经走到学校一个廖无人烟的角落，蹲下身来，整个人缩成一团，肆无忌惮地大哭。
阿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叶桑感觉整个人都没了力气，想站起身来，蹲了太久，腿已经麻木的没了知觉，脚一歪，摔在地上，手机飞了老远。此刻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勉强扶着旁边的树站起来，拖着疼痛的身子摸索着手机，抽搐了一会，还是打给了陈凯拉。
浓浓的鼻音从电话一侧传来，“小桑……”
“我都知道了。”叶桑努力克制情绪，试着安慰陈凯拉。“别太伤心，事已至此，都是命……”
“我今天早上给阿遥打电话……是她妈妈接的……她跟我说阿遥不在了……我还不相信，说是开玩笑吧……她妈妈还反问我这是开玩笑的话吗……”陈凯拉的话断断续续，已经泣不成声，“为什么离的最远的我成了第一个知道的人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凯拉的话字字句句像一把刀刃戳在叶桑心上，为什么？为什么生活变成了她最厌烦的狗血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安慰陈凯拉，她也知道，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什么样的安慰都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阿刀，我们现在该去哪啊？上海还是回家？我相见阿遥最后一面。”叶桑最后能做的做只是为下一步做计划。
“我不知道……我还在问，上海那边已经乱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回去。”陈凯拉的声音沙哑但却坚定无比。
挂了电话，叶桑感觉身上最后的力气都被用尽了，重又坐回地上，对着手机出神。
陈凯拉，应该是最伤心的那个吧。
叶桑知道，陈凯拉从高中开始，一直爱着肖遥。
而尹泽，不过是和阿遥相似的替代品。
第一个知道爱人的死讯，还要一个一个传达给其他朋友，忍受朋友的诘问，阿刀，我们该怎么办？
手机又开始震动，叶桑感觉今天的手机就是一场噩梦，连接电话的勇气都快丧失殆尽了。
还是选择了接通，电话那头，平日里总是喜气洋洋的林笑笑已经彻底焉了。
“怎么会这样……”林笑笑的声音也哑了，显然哭了很久。
叶桑感觉好累好累，回答的有气无力：“笑笑，我觉得现在成了最无聊的八点档，这么狗血的剧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太狗血了！我不相信！”林笑笑在那边叫的有些声嘶力竭，“现在我眼前都是走马灯，全是我们以前在一起的场景……明明前两天还在聊天，怎么就没了……”
叶桑的眼前也都是过去的场景，微笑着的肖遥，冷漠的肖遥，狡黠的肖遥，骄傲的肖遥，肖遥，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肖遥，怎么会不在了？
“笑笑，帮我个忙，我要联系到澳洲人。阿遥到现在还没告诉他的话，我们一定要转达。”叶桑声音坚定，阿遥不在了，自己必须要撑过去，还要让阿刀、笑笑撑过去。
“好，我懂了，我马上去联系。”也行是被叶桑话语里的安定感染，林笑笑稍微恢复了一定镇静。
阿遥，你爱的人，你没说出口的话，他一定会知道。他会不会后悔，错过了你？
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联系以前的同学。
“上海校方那边已经乱了，一直在推卸责任，还不让肖遥父母把人带回家。”上海那边的同学发来消息。
叶桑赶紧回复：“我想知道具体事情经过。”
“她们学校非要学生每学期长跑打卡到一定次数，否则学分不合格。肖遥昨天是最后一次长跑，结果病发了，在场只有两个不认识的学生在场，医务室也没人，耽误了很久，送到医院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叶桑瞪着显示屏，抢救不及！她想和冲到上海和学校拼命！因为你的抢救不及，阿遥不在了！你拿什么弥补！
稍微恢复了一丝理智后，叶桑继续打字：“当时她的室友不在吗？阿遥跟我提过她们都是一个寝室一起跑步的。”
对方很快发过来：“肖遥本来已经跑够次数了，可是最后一次打卡时没打上，只能昨天一个人去补跑，结果就出事了……”
该死的学校！该死的上海！
叶桑忍不住咒骂起来。
“人现在在上海，葬礼是准备回家对吗？”犹豫再三，叶桑还是颤抖着打出字发过去。
“还在和校方沟通，他们现在的意思是，如果带回去就不给太多钱，要钱就在上海殡仪馆这边解决。”
什么学校啊！
叶桑气的牙齿开始隐隐生疼。
“一旦有明确结果，麻烦你马上通知，我要见她。”打出来发过去。
对方很快回复：“知道，你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
关了对话框，叶桑点开了人人网肖遥的个人主页，现在满屏全是送别留言。
默默盯着肖遥的头像，当时自己还取笑肖遥开始学着卖萌装嫩，现在，怎么看怎么难受。
眼泪流下，愈流愈多，叶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哭出声来。
旁边的纪兰听到叶桑的哭声，吓了一跳，赶忙走过来。
“小桑，你怎么了？”纪兰担心地问。
“阿遥……死了……”叶桑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纪兰伸手抱住叶桑，安慰道：“没事，哭吧，哭吧。”
叶桑恍惚间想起叶森以前也常常这样安慰自己，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心里却舒坦些了。
“我不要……不要这样……”叶桑一边抽泣边哽咽着。
“哭吧，哭吧。”纪兰柔声道。
室友都在午睡，叶桑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无声流泪，头有些泛晕了，就去用冷水猛泼几遍，叶桑看着镜子里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头发蓬乱的像女鬼一样的倒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下楼去便利店买了瓶啤酒，付钱时想起刚刚萧诗雨让她去买点甜食吃，说甜食能改善心情，就拿了袋彩虹糖。
回去往嘴里塞了一把糖，食不知味地嚼了几口，实在受不了趴在水池全吐了，整个胃都在泛酸。开了啤酒，猛灌一大口，啤酒的气味刺激的胃又是一缩。
叶桑想起高中那年夏天，肖遥带着自己开了人生第一罐啤酒，两人笑着在路灯下干杯，敬还没萌芽就被踩死的毒品走私大业。
阿遥，阿睡不在了，我们的睡E公司怎么办啊？
想着想着，叶桑已泪流满面。
两罐啤酒下肚，叶桑有些晕眩，整个人都开始发红发烫，倒在床上，叶桑想，这就叫借酒消愁愁更愁吧。
室友们都起床上课了，叶桑一个人躺在床上，放肆地发泄自己的愤怒与伤痛。
“我不要……”嗓子吼的已经嘶哑了，心脏已支离破碎。“我不要你走……”
阿遥，我该怎么办啊？我一点都不坚强，不理性，我这么差的人，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手机震动，屏幕亮了，笑笑的短信发过来。
“已经找到澳洲人了，他知道了。”
知道就好。阿遥，你会不会少一点遗憾啊？可是，遗憾的事太多了，我们还没一起去约好的宏村，还没谈恋爱，还没结婚，还没一起陪伴着慢慢变老……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