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苏远被师傅收作关门弟子的时候,林寒安已经在了。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并不觉得惊艳,况且她那踏进微胖领域的身材也不会让人的脑海出现那个词。
真正让陆言着迷的是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阳光般的味道,只要她身边的人,她都会毫不吝啬地照耀,让他们温暖。
而他就像是被久久关在黑暗地狱的囚徒,他的世界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就是凉彻心扉的潮湿。看见林寒安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似乎能够透进光亮,他多想靠近她,温暖自己凉透的心。
可是他自卑,不敢靠近她,也不愿意和其他师哥们交流。刚开始师哥们还热情地同他说话,但见他这样不爱理人,后来师哥们也不会主动关心他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叫做林寒安的师姐,总是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吵着他,就像一个管家婆一样,他不说话她要管,他不吃饭她要管,他喝酒她要管,天冷了,穿衣服穿少了她也要管。
甚至是曾经他招惹过的人,找到他之后,一大帮人拿着棍子将他逼近死胡同,她也要管。虽然陆言的身手也不错,但是对方有武器,人又多。
那次他根本就不打算活着从死胡同出去,直到林寒安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站到他的身边,他发现自己是恐慌的,虽然他不怕死,但是却不想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于是他对她说各种尖酸刻薄的话,可是不管他怎样骂她,她都倔强地站在他的身边不离开,后来她还抓着他的手坚定地说:“Abel,你放心,我是你的师姐,我一定会保护你,决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那一刻,苏远心里的怨恨,黑暗,潮湿全都消失殆尽。
那是他这辈子听到过最温暖的话,温暖到他前半生经历的所有世态炎凉都被融化得毫无痕迹。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林寒安那样珍惜他。
他深深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说要保护他的女人,他才觉得他不仅要从那里走出去,还要带着她安全地离开。
那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寒安成功地突破他内心的坚硬,住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刚开始本来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想保护他,根本没有想过其他。却没有想到她的身手也那样漂亮,矫健的身姿避过了一根又一根向她挥舞过来的棒子,而且她的每一招都快准狠,和她交过手的都躺在了地上。不用担心她受伤之后,他也不再觉得束手束脚,可以全心全意地和他们交手。
那是他第一次大意,一个本来已经被他打倒在地的人忽然爬了起来,由于在他后面,他根本没有发现。
林寒安看到之后,完全没有考虑直接从另外一边跑了过来,抱着他,生生接下了那一棍。
他还没有开口问她,她便抢先一步笑着说:“不疼,我有经验的。”
怎么会不疼,那么粗的棍子打在那么瘦小的身子上怎么会不疼。
那个晚上,他见识到了林寒安除了烦人的另外一面,黑夜中凌厉的她拼命保护她承诺要保护的人。
她握着他的手说要保护他的时候,她帮他接下那一棍子的时候,苏远便发誓,林寒安,是他这辈子都要用心去守护的的女人。
突然听见敲门声,一个白大褂医生探头进来,打断了苏远的回忆:“请家属来我办公室一下。”
苏远将粥递给了她,像嘱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一般:“安安,呆会罗宾洁会来,你先喝点粥,我去去就来。”
林寒安其实一点儿也不饿,但是怕他担心只好端在手里,等他一走,她便将饭盒放到一边,又躲进被子里面了。
苏远并没有离开多久,回来的时候,一脸严肃。他的后面跟着罗宾洁,眼睛红红地,肿的像根胡萝卜。
林寒安感觉天上下红雨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到罗宾洁哭,本能地感觉出了什么事,语气不善地质问:“苏远,你欺负她了?”
苏远摇了摇头,再看了看罗宾洁,便出去了。
她隐约觉得苏远和罗宾洁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罗宾洁手里提着汤,吸了吸鼻子,装作轻快的样子:“安安,你说你最喜欢喝我妈熬的汤了,看我大早上的就让我妈熬了,你得多喝点。”
林寒安制止了她的忙碌,将她拉到身边,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罗宾洁扭过头去:“没事儿。”
刚刚看到苏远进了医生的办公室,罗宾洁因为好奇也跟着进去了。她听见医生说,林寒安得了一种病,这种病之前并没有案例发生,属于新型疾病,需要进一步确定。但是已经能够初步断定,是家族遗传病,有生命危险。
“洁儿,你光着屁股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你骗得过我吗?”林寒安有些焦急又有些生气,“我是眼瞎了,才看不出你有事儿。”
罗宾洁挣开她的手,将凳子端到她的床边,坐了下来:“安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林寒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看着她眼中的坚持,她点了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两只小老虎,这两只小老虎花纹很漂亮,眼睛也很有神,是森林里最最美丽的两只老虎。它们本来不是一块儿的,只是在迷路的时候找到了彼此。它们一个人寻找回家的路会害怕会难过,可它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陌生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可怕了。无论做什么事情,它们都在一起,好吃的好玩儿的它们都分享,虽然很多年过去它们依然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可它们有彼此就觉得很幸福了,还能不能回家也不那么重要了……”
罗宾洁一边讲一边流着眼泪,最后突兀地起身抱着林寒安:“安安,我们也要像两只小老虎那样永远在一起,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可以不喜欢苏远,我不要喜欢他了。”
林寒安并没有听懂她讲的那个故事,也就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哭得这样伤心,只是看着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她的眼泪也禁不住往下掉:“洁儿,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罗宾洁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挣脱。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她,她知道她还有很想很想要完成的愿望,以罗宾洁对林寒安的了解,她一旦知道自己生病了,她一定会放弃。
罗宾洁擦了擦眼泪:“我喜欢苏远,从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刚开始我以为是我肤浅,只是被他的外表所吸引,于是我又去相了很多次亲,每一个都很帅很有钱,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满脑子都是苏远的影子。所以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喜欢上他了,可很不幸他喜欢的是你。”
林寒安有些惊讶,推开罗宾洁:“怎么可能,他只把我当妹妹。”
见林寒安的注意力被引开,罗宾洁敲了敲林寒安的脑袋:“你那么傻,人家说什么你都相信。可是我是旁观者,我看得出来苏远喜欢你,而且很喜欢你。”
罗宾洁的话打通了林寒安的神经,其实有些事情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去深究,因为很多时候捅破那层纱之后,世界不一定有保持原样来得好。
林寒安的心里突然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