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说:“我们重新来一局吧。”
林寒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眼眶顿时盈着泪水,她冲着他摆手:“我觉得我再不睡觉,明天肯定不到下午是起不来的。”
陆言虽然是一副没有尽兴的样子,从床上拿起他的电脑:“那你还是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我带你去白云广场看鸽子。”
听了陆言的话,林寒安的瞌睡醒了一半:“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陆言总是讲他是商人,商人是不会做吃亏的事情这类话挂在嘴边,她听得多了,便觉得他定是有意图的。
陆言本来已经背对着她,准备出门,这时稳稳站住,林寒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冷冷的声音:“我的身价你应该很清楚,用你半年工资来抵消不为过吧?”
林寒安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看着陆言的背影毫无犹豫地答道:“成交。”
陆言鼻子里发出闷哼声,走出门后,大力地将林寒安的门关过来。
她没有丁点儿准备,被砰的关门声吓了一大跳。
虽说是受了些惊吓,林寒安还是睡得很安稳。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私人定制的乌木长桌旁只有加贝胡氏一个人,她侧身坐着,一手扶着眼睛上的老花镜,一手在报纸上指指划划。
林寒安心里压抑着对某人不守信的怒气:“奶奶,陆言还没有起床了吗?”
加贝胡氏抬头看着寒安,笑呵呵地对着她招手:“安安,快过来,我们开饭了。”
她依言坐到奶奶的身边,奶奶见她看着面前的早餐没有半分开动的意思,才恍然大悟道:“言言早早就起床了,不知道要干什么急冲冲地出门了。别管他,我们先吃。”
“呃”林寒安有些趣味阑珊地,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走了神。
“安安,你确定你要这样吃荷包蛋?”听见奶奶的声音,林寒安才缓过神来,看着奶奶正一脸纠结地看着她盘子里已经被她弄得遍体鳞伤,蛋黄乱溢的残蛋,她也恶心了。
林寒安讪笑地将那盘黄橙橙的东西推到一边,嚼着一分蔬菜沙拉。
“安安,陆言说你品鉴画的视角独特,分析透彻。”奶奶停顿了一下,“嗯,陆言很少这样夸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想起陆言对她人神共愤的事情,她将塞进嘴里的原型q版无锈钢调羹从嘴里拿了出来,说话时是情真意切的咬牙切齿:“还真是难为他了,他总也跟我作对,没想到还能找到我优点。”
“安安,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姑娘。上司对你这样赞赏有加,你居然还能这样淡定从容。”加贝胡氏说话总喜欢分成两截,幸亏间隔时间不是很长,“我真是越看你越喜欢了。”
林寒安对着奶奶温柔一笑,“谢谢奶奶的厚爱。您也说了陆言是很少夸人,说明不只夸过我一个人,所以我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有时候她真是讨厌自己是一个学习中文的人,再无懈可击,礼貌有加的话也能被她听出破绽。
加贝胡氏匍匐在桌子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又发现你一个优点,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加贝胡氏见她没了反应,便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吃好了吗?我带你看看我这些年从全世界收集的名画。”
林寒安一大早就被放了鸽子,本来也就没有多大的胃口,听奶奶这样说,她更是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跟着她上楼去。
她看着那些世界名画中的珍品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像是在看师傅收集的藏画。没想到奶奶竟然也好这口。
林寒安一看就是内行,奶奶更加兴奋了,将她带到一副用红布遮住的花架面前,小心翼翼地揭开画布:“这是我最喜欢的藏画了。前些年陆言送给我的,据说是世界各国到处找,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林寒安没有半点心思关心陆言是多有孝心的孩子,所有注意力全在那幅画上,整一幅画是由各色袅绕的烟雾构成,主体是绝美的吸血鬼,嘴角还挂着红色的涎,眼睛里盈满了刚刚吸血过后的快感,自信却又有历经沧桑后的绝望和无可奈何。
看着看着林寒安就有一种自己好像要被撕裂的疼痛感,她赶紧撤离注意力,却在画的角落看到更令她震惊的,Chris《噬爱》。
加贝胡氏见林寒安这种反应,很是满意,打开了话匣子:“你听说过Chris吗?”
林寒安点了点头,凡是涉足画界和服装设计界的人,不管是菜鸟还是精英,都不可能没有听过师傅的名字。他就是独树旗帜的标杆,只能被人仰望,这点她毫不怀疑。
加贝胡氏循循善诱着:“你仔细看看这幅画,不要太过深究它的深层意义,只从最基本的东西去看这幅画。”
林寒安根据奶奶所说,单单看这幅画的润色笔法,线条走势,她惊奇地发现:“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单独完成的。”
加贝胡氏用布满青筋的手缓缓抚摸上那幅画,眼睛里是难以承载的情深,她说:“如果我说我才应该算是Chris第一个徒弟,你信吗?”
没错,若是换一个人说她还真的不相信,就算是奶奶,她也还是有些怀疑,可看到她眼睛里弥漫着回忆,一副安详静好的样子,她觉得她信了。
突然想到她要离开美国的时候,师傅对她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也想起她在师傅的房间里看到的那幅神秘的画,古月就是胡,那应该就是奶奶的作品吧。
林寒安有些震惊地看着奶奶,难道她就是师傅的不能勘破和不能放下。
“我相信。”林寒安想了想,冒着大不韪地问道,“奶奶,你是喜欢Chris的吧?”
那幅画无论如何都能让她感受出饱满的情意,若不是两人心意相通,再好的技艺,两人也不能如此出色地共同完成一幅画,若不是她看惯了师傅的手法,她定是看不出此画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林寒安第一次见到分外活泼的奶奶变得沉默了,她静静地遮住那幅画,又静静地离开。
林寒安知道她是问到奶奶的伤心处了,顿时自责无比。可师傅和奶奶的往事是她所没有参与的,她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这样低落的奶奶。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奶的背影,看着她离开。
加贝胡氏只是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他是我心目中百分百的恋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但是我们只适合一起轰轰烈烈的追梦。我是女人是不可能永远飘着的,最后我找了一个适合与我相敬如宾的男人。Chris是我一段青春的祭奠,那段青春到现在还是很迷人,可是我也爱我的丈夫,是她给了我安定的爱情。”
没有等到她说话,加贝胡氏便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林寒安会永远记住奶奶今天说的这番话,也许某一天她会写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喜欢他所喜欢,没想到学习的天赋厉害得惊人。可最后她想停下来,不想再永无止境地追着他的脚步跑。那男人只看到她的每次进步,却没有看到每次进步里她流了多少泪和汗水,他一切都觉得理所应当。直到看着她哭着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他才幡然醒悟,她一直不是他的,总有一天她是会离开的。可一切未免太过晚也。
林寒安并不打算把它写成一个悲情的故事,她想写一个具有大智慧的女人,她会爱人,也会爱自己,她有血有肉,也敢爱敢恨。这样的女子只要找对了爱人,几乎是没有缺点。
这样的女子兜兜转转也总会找对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