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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北海之眼 (二)

玛利亚刚才偷偷地在厨房里听亚当和茜茜娅的动静,她太喜欢茜茜娅了,美丽、聪明、懂事、温顺,几乎所有对好女孩的溢美之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在玛利亚的眼里茜茜娅就是一朵鲜花,亚当就是一坨牛粪,虽然她觉得儿子除了相貌堂堂胆色过人外也没什么优点,但她还是一心想把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丈夫季布诺夫也对此深表赞同:要是娶到茜茜娅的话,亚当这小子就算交了****运了。

玛利亚端给茜茜娅一杯牛奶,几片面包,一双热切的眼神几乎可以把她吃下去。茜茜娅对这个除了父母之外可以算是最熟悉的人不禁一阵心慌,嗫嗫嚅嚅的勉强挤出个“谢谢”就不知如何启齿了。若是以往,只怕早已开始抢亚当的汤匙给牛奶加糖了。其实女孩的心里明镜儿似的,她也喜欢亚当,一颗心早已为亚当所系,只是要她直说出来,即使面对最熟悉的人也还是不敢。

玛利亚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忽然发觉忘记给茜茜娅拿汤匙了,一拍脑袋:“哎呀,我真老糊涂了,怎么忘记拿汤匙了?我这就给你去拿。”其实她是不想在这里给他们搅和。

亚当和茜茜娅都笑了。亚当笑问:“亲爱的妈妈,您多大年纪就老了?”茜茜娅也笑着说:“玛利亚妈妈,您还年轻漂亮啊!”

“啊啊哦,宝贝儿你可真是太会说话啦!我可真是嫉妒米莉安娜怎么就能生出你这样的可人儿来!”

三个人一起笑着,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又像以前一样随便了。只是亚当和茜茜娅偶然一对眼,都能感觉到对方眼里迸出的火花,喝下去的不是牛奶而是甜蜜蜜的爱了。

谁也没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又暗了许多。

亚当用自己的汤匙给茜茜娅的牛奶里加了一点糖,茜茜娅抿嘴笑话他:“又拿你的汤匙显摆了,我可当不起啊。”她很清楚,这把汤匙是亚当专用的,到如今恐怕也就只有自己抢过他的汤匙用过,其他人别说用不到,玛利亚把它收得好好的,就算拿到了也没法用。这恐怕也是亚当一家认准了她是他们家人的一个原因吧。

然而他们的笑容忽然像被时间定住了:这个救过亚当性命的汤匙的颜色竟然慢慢黯淡了下来,跟着颜色越来越暗,最后化作一小堆粉末掉在桌上,又很快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过。三个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了,玛利亚颤抖着声音喃喃自语:“天哪,预言真的发生了,预言真的发生了……”

亚当从长白山天池被旅游的季布诺夫和玛利亚夫妇捡回来时,身上赤裸裸的什么也没穿,虽然时值夏季,但那天天池依旧大雪飘飘天寒地冻,亚当居然没被冻死着实让玛利亚夫妇吃惊,而谁会在那么高冷的地方弃置婴儿则是个谜。茜茜娅的爸爸正好顺路就把他们带回了家,这就是他时常向亚当卖口的功劳。

但最初几天亚当什么也不吃,一个劲地哭,肚里没食嗓门还挺大,还日夜不停,吵得全村人怨天恨地头大无比,幸亏都很善良,没有要求玛利亚夫妇再次扔了亚当。直到第四天,亚当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玛利亚夫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来了一个传教士敲他们的门,自称受人所托来看孩子。虽然传教士早在十六世纪就到了西伯利亚苦寒之地,最远也曾到过海参崴,但却足迹却从来没踏到过这片土地。虽然玛利亚夫妇不像当地人那样不是教徒,但突然见到传教士出现还是又惊又喜,在他们看来,此时出现的传教士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出苦海的使者。

传教士也不含糊,叽里咕噜念了一大篇经文,一次又一次感谢了上帝,之后拿出一个样式常用但却是黄金的汤匙,说:“你以后只要用这个汤匙给孩子喂奶就行了,长大后也要这样。”又不厌其烦地提醒玛利亚夫妇要尽量给亚当专用,不能丢弃,否则对亚当大大的不利。

听他这么一说,玛利亚反而担心了,忙说“这一点我们平时可以注意,可是它要是自己坏了呢?”传教士抬头看天,久久不动似乎要把天上看出花来,半晌才皱着眉头幽幽的说:“那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啊,不是,应该是全世界人的运气!”

季布诺夫和玛利亚面面相觑,都觉莫名其妙高深莫测。这时他们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了,两个人赶紧手忙脚乱地给汤匙消毒,好赶快给亚当喂奶。传教士又啰啰嗦嗦的说了些什么,他们也大多没听明白,玛利亚只是依稀听到了什么“断了就是天命”之类的话,却也没把他当回事。

但奇迹发生了,亚当嘴唇一碰到汤匙,立刻就不哭闹了,乖乖地张开小嘴把牛奶喝了下去。从此只要是用这把汤匙喂亚当,亚当就没拒绝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汤匙的缘故,亚当从小就百病不生,长得也比同龄人偏高偏壮。

不可否认,这把汤匙对亚当简直有着救命的恩典,但它的意义绝不仅限于此,亚当只知道这是一个传教士送的,但它来自哪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是一概不知。而更古怪的是,这把汤匙的材质就算不是黄金也是一种合金,怎么会像中了魔法一样凭空消失呢?玛利亚妈妈为什么又如此恐惧,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呢?而预言又是什么?种种疑问使得他想在玛利亚那里找到答案,但玛利亚却呆呆的出神。亚当不禁想到先前莫名的感觉,忽然想那是不是要出事的前兆呢?

玛利亚的惊恐来自那尘封多年的往事,那是预言的起点,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汤匙的凭空消失,她几乎已将它忘了。因为汤匙不断,预言就不灵;预言不灵,就是妄言。妄言只是故意说说而已,不必当真。但不幸的是,汤匙真的断了,而且还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这就由不得她担心了,现在她开始纠结:预言会不会实现?要不要告诉亚当?亚当已没有了汤匙,注定已是祸不是福,,但他又能做什么呢?只是徒增风险而已。可是不告诉他的话,要是果真有那回事呢,毫无准备不是太可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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