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后的一天,刘墉应邀前往这位大臣家中作客,正好还有一位僚友座陪。席间,这位僚友向刘墉请字,刘墉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一听说向他索要书法字帖,立即板起面孔,认真起来。请客的大臣见宴席颇为尴尬,就开玩笑说:“石庵公的书法是要换食物吃的,岂能平白无故为你书写?!”刘墉闻言,大为惊愕。这位大臣诡秘地一笑,走进自己的书房。不一会儿,大臣拿出一大册装裱好的书册,僚友一看,全是刘墉的手迹。大臣说:“这诸多珍迹,全是我用食物换来的呀。”刘墉走近一看,全是自己写的谢函,遂与大臣抚掌而笑。
刘墉无论是对名公巨卿,还是对同僚友好,都不轻易以书字相酬,甚至对至亲昆弟,也是如此。只是直到晚年,刘墉亲族众多,为官又清廉,需要周济的人不少,因此专门写一些字寄给兄弟们让他们卖字做零用。
刘墉按族辈排行,为十一,他上有十个哥哥,下有十五个弟弟,因此家信中多以“十一兄”自称。一次,他的五弟请十一兄刘墉写几个字,但几年过去刘墉也没给写。后来五弟为此与刘墉斗气,刘墉自知理亏,便写信一封,表示歉意。家信说:
五弟要字,近中必寄。所有之字尽寄五哥,因五哥屡要,近来不要,或是恼了。极没要紧之事,不得不应,有发财者惠我胶州之武彝茶,京城店货大不如也。再报不尽。十一兄墉寄。
刘墉晚年经常将卖字所得银两,交给家中的弟弟们分享,或买瓜子,或买炒豆。如九月二十六日信:“银十两,卖字得之,诸弟分用(瓜子、炒豆)。”二十三弟给他寄来豆豉,刘墉收到后,回信说“味佳”,并将滇茶以奉。
一次,他自江南回京,路上“稍闲”,于是利用这一闲暇写了不少字给家中弟兄,并说他的字“北京、江南价多甚贵,高贵者欲求多不与之,乃向琉璃厂买去,真假相半。刻下写小楷,不失规矩。”
信中又说:
石庵写字不坏,颇苦应酬。谁有好纸来,为写可存之字,劣纸王羲之亦写不好,所谓不择纸笔者,不刻意求好。古人纸笔之精,今人想不到也。
十月二十五日,他又去信说:卖字一册,得十金,寄回,分吃炒豆可也。
并说:“石庵字颇贵,如得价,仍如寄。”
可见刘墉直到临终,不改滑稽之性,他给兄弟们寄字书,也不忘了讨茶吃,而目还说北京的不如地方味真。
4.才艺是人生富贵的财富
才艺双全是成功的重要标志之一,没有才艺的人即使把他送到王官宝殿,他也会平庸下去,一事无成。
在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恐怕莫过于才艺了。才艺是人生的一座富矿。
孔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说的是学习需要有一种精神,要有一种好学的好习惯,因为学习是一个艰苦的过程,需要有争分夺秒的精神,不耻下问的态度和持之以恒的毅力。学习作为一个过程,在中国古人看来,其实就是一个I生格磨炼的过程,是一个完善自我、塑造自我的过程。古人将学习比作“书耕”,把写作比作“笔耕”,是说像农民种地一样,不付出艰辛的努力,是不会有收获的。同时,古人还用“学海无涯苦作舟”来告诫人们对于求学这一痛苦过程,需要有一种对痛苦的承受力。比如,战国的苏秦因学问尚浅,外出游学狼狈而归,一家人都不理他,因而促使他发愤学习,刺股以自励,终于身挂六国相印,合纵以抗秦。匡衡人穷志不穷,凿壁借光用来读书,终以说《诗经》而跻身于朝,官至司徒。屋梁悬发的孙敬,聚萤照读的车胤,映雪苦学的孙康和带经耕耘的倪宽等都因此受到后人赞扬。
中国古代有作为的知识分子具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在学习上勤奋刻苦,而这一美德的具体体现则是潜心治学,发奋著书。在我国几千年历史上,无数的思想家、文学家、史学家、科学家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创造了丰富的精神财富,不仅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同时在全人类的文化发展上也作出了举世瞩目的贡献。这些都是同敏而好学分不开的,在我国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有许多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
.“书家须自立门户,其旨在熔铸古人,自成一家。否则,习气未除,将至性至情不能表见于笔墨之外。”而要熔铸古人,就要广泛地学习古人。然而,学习古人,决不是东施效颦,为的是取古之众长,自成一家。刘墉少时学松雪、香光,壮时习颜、苏、黄和钟、王,晚年醉心北朝碑版,一步一步向书法的个性化之路前进。他将前贤的各种技法融会贯通,终于写成独具自己特色的字来,成为清代集帖学之大成者。张维屏说得好:“刘文清书初从松雪人,中年后,不受古人牢笼,超然独出,人乎古人而出乎古人。”当时书法公推翁方纲、刘墉为大家,但翁方纲学书最大的毛病就在于只求稳,只求沿袭削以,而没有自己的个性化特点。所以马宗霍说:“性颛规唐法,略无变化,如翁覃溪者,则又宜为石庵所笑耳。”而刘墉却不是这样,“石庵八十后到不稳,暖叟七十后更不稳,惟下笔时时有犯险之心,故不稳。愈不稳则愈妙”。
刘墉晚年追求不稳,追求个性化,无疑是正确的。
满族文学家英和,曾跟刘墉学过书法,因而与刘墉有师生之谊,交往也最多。他在自己的笔记里曾记载过这样一次谈话:“刘文清尝云:‘吾生平有三艺,题跋为上,诗次之,字又次之。’余因请日:‘师书名遍中外;朝鲜人亦求书,何谦为?’师日:‘吾非谦也。’小就不肯,大成未能,今尚有骑墙之见耳。”于此可见刘墉对自己书法、题跋、诗文所谓平生三艺的认识。
不管怎么说,后人对刘墉的书法成就是充分肯定的,对他的题跋和诗文也同样持肯定态度。《国朝先正事略》和《国朝书画家笔录》等书,都曾引用英和在所做《刘文清公遗集》题跋中所说的话,说刘墉“所学贯串经史百家,诗道练清雄,题跋尤古雅,其不以诗文名者,为书名所弃耳”。
刘墉的书法初从雪松人,中年后融汇诸大家而自成一家,貌丰骨劲,气厚神清,不受古人牢笼,超然独立,推为一代书法家之冠。
据载,翰林学士戈源,是内阁学士翁方纲的女婿,又是刘墉的门人。他也很想学习书法,于是便很想知道刘、翁两家书法各自的优劣,因此向其岳《父翁方纲询问他对刘墉书法精义的理解。翁方纲大不以为然,便带几分讥笑地说:“去问你的老师,问一问他的字哪一笔是古人的?”戈源于是便以岳父的话告诉刘墉,同时询问刘墉对其岳父翁方纲书艺的看法。刘墉本对自己的书法颇为自得,听到翁方纲的看法自然有几分不快,但既然都是朋友,也就不好说什么,便对戈源说:“老夫写字并不蹈袭古人,贵在白成一格。回去可问你岳父,他写字哪一笔是属于他自己的?”
后来戈源的儿子对此不太理解,便将这段笔墨官司告诉著名书法鉴赏家包世臣,请他予以解释。包世臣回答说:“依鄙人之见,翁先生的书法确实属于工匠的精细之作,他练习书法,广泛搜集各种碑帖加以琢磨学习,下笔务必求其相似,而对其笔法并不注意,不仅仅是无一笔是自己的啊。诸城刘文清相国练习书法,重在研究笔法,稍加变通,确实深得古人书法精义。但如果因此而必定说是自成一格,却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为此,包世臣讲了他当年与刘墉论书的一段经历:
大约是嘉庆九年夏天,刘墉奉嘉庆皇帝所派,前往江苏南京他侄子刘镶之学政衙门,为其母祝寿期间,同样迷恋书艺的包世臣前往江阴拜会刘墉,两人对南北朝以来著名的碑刻、法帖等谈论甚欢,于是刘墉对包世臣说:“先生对古来书艺评论都很精确,何不对老夫的书艺得失评价一番呢?”
包世臣回答说:“中堂做书可以称为华亭董其昌先生的高足。”
刘墉听后大为不平,说:“先生为何如此轻薄老夫呢?我做书以拙取胜,自以为有超出钟繇太傅之处。”
包世臣说:“相国难道见过钟繇的真迹吗?钟繇真迹传世者,只有《受禅》、《乙瑛》两道碑文。《受禅》风格庄重,《乙瑛》风格飘逸。而钟繇碑帖只有唐代人临摹的《戎路》略有《乙瑛》笔意,《季直表》不过是近人见识浅薄者的赝品,中堂怎么会以它为样板呢?中堂得力处在华亭董其昌先生。
然而,董其昌先生晚年书法渐渐趋于古朴,而相国却专以巧取胜,因此尚有不及董其昌先生处。”
刘墉听后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叹惜说:“老夫数十年心力所在,却被先生一语道破了!”
石韫玉说嘉庆初,他与刘墉同直上书房,日闻公诸论。公尝云:吾书无他良,但向背之间能左右取势,不著一死笔。又日:吾卅年功夫,始写平一画。闻斯二语,公书法三昧可知矣。
据载,刘统勋初入仕时,以所书就正于钱文端,钱告诉刘的房师王楼山说:“我祝贺你,门下得伟器,他日必栋梁才。”时钱塘梁诗正俱以书法自诩,钱告诫说:“二君切莫自大,会看贤郎跨灶耳。”后刘墉、山舟学士同书,濡染家学,八法冠时,碑版大书,照耀四方,而书名在其父上矣。
刘墉的诗,字字穹劲,清新超悟,有苏东坡风格,确实令人感受到“清新超悟”的感觉,《刘文清公遗集》保留的题跋诗文大都工整流畅,朗朗上口。如一首题画诗写道:
容容山头云。潺潺山下水。
云外有杉枫,水边富兰芷。
不寸候常阴,无风籁自起。
仿佛濯缨人,鼓柑沧浪里。
读其诗,仿佛看到远处一座大山被白云笼罩着,山下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山头白云之外有苍翠的杉枫,潺潺的小溪边有密密麻麻的香花秀草;一片寂静,了无风动,仿佛有天上仙乐奏起;又依稀可以看到,小溪的水边,有一妙龄少女正在清澈见底的水里洗着彩色的衣裙。确是一幅不错的风景画。
《题施静波画册四首》写道:
松柏苍苍夹山路,一重一掩云扃固。
举头时见一线天,峭壁悬崖起无数。
蛇蟠鳌伏经稍改,环曲绅拖溪屡渡。
此中岂合有人家,只许群仙最深住。
黄鹤山人不厌山,爱山还向画中看。
有时得意骤挥洒,顿移真境来人寰。
丹青入手尽活泼,林泉落笔随飞翻。
同时流辈争秀发,后来邱壑谁追攀。
披图忽见烟峦大,乍恐峰尖穿屋破。
青螺秀色饥易疗,白昼高轩游可卧。
临摹似欲脱羁束,厌倒前贤成一个。
不须轩轾古与今,且喜未遭寒具浣。
《题画松》写道:
画松兼画松所宜,丹黄蛾绿随手施。
融金屈铁共斑驳,缀璎积翠争陆离。
铱织不类偶并峙,妙笔作合疏乾昵。
图成绝艳厌春色,英华挛结方能奇。
语言随便自然,不事堆砌,不事雕琢,天然成趣。刘墉才艺之大,为人称绝,这些都是他努力的结果。
5.刘墉的书法成就
自从有了文字,就有了书法,可见书法对人们生活的重要意义。
一个精神世界丰富的人应该学习书法,这样才称得上完美。
中国书法是一门占老的艺术,它伴随着中华文明的发展而发展。书法比较集中地体现了中国艺术的基本特征。正像在西方美术中建筑和雕塑统领着其他门类艺术一样,书法和绘画则统领着中国美术的其他门类,列为中国美术之首。刘墉就以其书法和诗文闻名于世。
刘墉是一个著名的书法家。历史上记载,他的“书名满天下,政治文章皆为所掩。”其书法特点之一是用墨浓重,因此当时的人都称他为“浓墨宰相”。他的字,最为闻名的是小楷,貌丰骨劲,别具面目。
刘墉的书法与翁方纲、梁同书、王文治齐名,被称为乾隆朝四大书法家。
刘墉不但书法好,他还很懂书法的历史。他曾经用诗的形式,写过一本关于历代书法史的书,叫做《学书偶成》。《学书偶成》采用诗的形式,叙述了中国书法的历史。
比如,他说到中国书法的创始人李斯、蔡邕等人时说到,“博雅中郎有占风,廓清摧陷亦英雄。李斯秦相残碑法,未遣销沉劫火中。”
又比如,他说到中国将隶书转化为楷书的曹魏钟繇的书法时说到,“书到元常体最多,新声未变古谣歌。典型巳觉中郎远,野骛纷纷更若何。”还比如,他说到中国的“书圣”王羲之的书法时说到,“内史风流已变革,更将道媚绚真淳。颖川法嗣晨星在,衣钵传来有几人。”
他不仅工诗善书,还擅长水墨花卉,精于古文考辨。
比较而言,刘墉的书法最为有名,他在书法史上的最大贡献是对传统书法的创新。此后的清朝人评价刘墉的书法时认为其成就甚高。
《松轩随笔》谓:“刘文清书初从松雪人,中年后自成一家,貌丰骨劲,味厚神藏,不受古人牢笼,超然独出。”又云:“本朝书法当以王文治、刘石庵为最,王犹依傍古人,刘则厚而能脱,人乎古人又出乎古人。”
包世臣《艺舟双楫》谓:“文清少习香光,壮迁坡老。七十以后潜心北朝碑版。虽精力已衰,未能深造,然意兴学识超人尘外。”又云:“近世小真书以诸城为第一,所诣出苏、董两家之外。”又在其《与吴熙载书》中谈到“坡老书多烂漫,时时敛锋以凝散缓之气。裹笔之尚,自此而盛。思翁晚出,自知才力薄怯,虑其解散,每以裹笔制胜。然亦用此救败耳。及近人诸城,乃专恃此。又先以搭锋养其机,浓黑助其采,然后裹笔以作其势,而以枯墨显出之。遂使一幅之中,浓纤相问,顺逆互用,致饰取悦。”又云:“墨法则以浓用拙,以燥用巧,使墨白相当,枯润互映,以作插花圆镜之势。卷帘一顾,自成万态。然其心悴于字内,筋力尽于画中……”又云:“诸城相国,祖述华亭,又从山谷笔短意长一语人,窥破秘旨。虽复结构伤巧,较华亭逊其道逸,而人锋洁净,时或过之。盖山东多北魏碑,能见六朝真像,此诸城之所以过华亭也。”陈希祖谓:“二百年士大夫,善学华亭者,惟诸城耳。”
《快雪堂》跋日:“石庵于轨则中时露空明;于运用中皆含虚寂。拙中含姿,淡中入妙。反复审视,乃见异趣。”
《芳坚馆题跋》谓:“晋唐元明诸大家,得力全是个静字,须知火色纯清,大非容易。国朝作者相望,能副是语者,只有石庵先生。”
《频罗庵题跋》谓:“今之能为魏晋人书者,惟石庵先生。虽随意书尺牍,亦可玩视。”
《求阙斋日记己》谓:“文清爱堂帖,其起笔多师晋贤及智永干文,用逆蹴之法,故能藏锋。”
徐珂《清稗类钞》谓:“文清书法,论者譬之黄钟大吕之音,清庙明堂之器,推为一代书家之冠。盖以其融会历代诸大家书法而白成一家,所谓金声玉振,集群圣之大成也。其自人词馆以迄登台阁,体格多变,神妙莫测。其少年时为赵体,珠圆玉润,如美女簪花;中年以后,笔力雄健,局势堂皇。
迨入内阁,则炫烂归于平淡,臻炉火纯青之境矣。世之谈书法者,谓其肉多骨少,不知其书之佳妙,正在精华蕴蓄,劲气内敛。殆如浑然太极,包罗万象,人莫测其高深耳。”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谓:“石庵出于董,然力厚思沉,筋摇脉聚,近世草书作浑厚一路,未有能出石庵范围者,吾故谓石庵集帖学之大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