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大哥?
嗯?
小时候听父亲讲起过,依依顿了下,极北之地里终日飘着雪花儿,天寒地冻常年不开化。依依站在一旁挑了挑灯芯,轻轻地说着。
哦?世间竟还有这等奇事?甄放下了手中的信笺,看着摇曳的火光晃动着,在依依美丽的侧脸上划出些跳动的影子,脸上不觉浮现出些许笑意。来,同我细细说上一说。
依依走到甄的身旁,柔声道,家父曾行走江湖,靠着手上活计机缘巧合下打拼下一份家业。于是儿时听得最多的,便是家父行走在外的各种故事。说到这里,依依的眼眸轻轻波动了下,但却并没有落在甄的眼中。
而最让婢子心里在意的就是父亲口中这常年飘着雪的北方了。幼时便长在南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场雪哩,倒是今年这雪花儿飘起来像是没个完似的,像是遂了咱的心愿呢。依依偏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雪花片片飘落,也有了几丝笑容。
天下这般大,让人想不到的事情还真是多的数不清,甄看着依依说,照着伯父的话,极北之地终日极寒,那么世间,也总会有一地四季如春吧。甄笑了笑。
但愿如此,呢,依依眯了眯眼,挤了下小鼻梁,笑了。
除夕那场雪连着下了几日,清晨推开门,甄走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看着满地晃眼的白,心中不觉轻松了许多。
打眼瞧见了不远处手中握着比自己还高上一些的扫把,正呆呆的站在雪地中背对着自己的依依,像是在思量着什么。甄孩童之心大盛,挑了处洁白的雪地,抓了团雪,在手心处握了握,冲着站在庭院当中的依依轻轻丢了过去。雪团正中依依的后腰间,依依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跳了出去,手上的扫把也顺势丢了出去,呀,的叫出声来。
甄见状不由得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
甄一边揉着笑出的眼泪,一边看着她。依依小脸通红,半天憋出了一句,你。甄大哥你欺负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旁拾起了扫把,缓缓地又开始清扫石板路上的积雪。
依依?甄走到依依身后,伸手拍了拍她后领的雪,低声询问她。
几簇雪团滑入依依的后领,激得她把脖子一缩,打了个激灵。
嗯?她回过身,看向甄。
你可是有事情瞒着我?甄关切的问。可莫要唬我,魂不守舍四个字儿都快挂到了你的脸上了。他板起脸,装出吓人的样子讲。
依依轻垂螓首,许久没出声。
甄大哥,明天,就是十五上元了,一边说着,她抬起头,看着站在身边的男人。我怕你这一走,就不知何年何日能再见了。
瞎说什么,我一定回来接你,虽是踌躇了下,甄还是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虽然相处不过个把月,但是他的心里渐渐的明白,自己没办法舍弃这个女子,说不清究竟是喜欢,还是怜惜。总之他伴着这个冰雕玉琢的脆弱人儿时,自己心中总能没来由的生出安心的感觉,再瞧着她看自己的眼神,也许她也一样这么想吧。
至于椋儿那里,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好委屈她了。看来得想上些法子让她接受这一切。
元月十五,上元节,家家户户都高高的挂起灯笼,整座环阳城都被点亮了,在群山之间仿佛夜色中璀璨的明珠。街上更是热闹无比,人们换上了过年新置办的衣裳出门。女孩子家们更是打扮的比平日更加花枝招展,期待着能遇上看对眼的男子,或许能成一段姻缘也说不定。
依依?甄一边看着被灯火照亮的那半边天一边说,今天街上花灯怪好看的,怎么不出去走走。
依依从屋外探进个小脑袋,说,赏花灯?人家不想去啊,何况甄大哥你还没吃饭哩,这汤元才下到锅里。吃过饭再说吧。
甄微微笑了下,打趣道,一会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呐,看上了哪个公子可别藏着掖着,直接跟你甄大哥我讲了,我帮你打听了他姓甚名谁去,你说好不好?
依依直接皱了皱眉说,才不好,甄大哥你又调理人家了,我不去了。说完就有转身走到炉灶边上,忙活了起来。
甄苦笑,却是心中无可奈何。
走在碎石铺的路上,依依抬头看了看身边眉眼深邃的男子,轻轻拉了拉甄的袖子,甄低下头,侧过脸来,轻声说,怎么了?
依依又埋下头,偷偷的,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事,走吧甄大哥,抬起头的依依绝美的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微笑。
那一夜,依依拉着甄走遍了环阳的每一个明亮的角落,依依把甄的每一个动作都仔仔细细的记到了心里,而伴着那千盏万簇的火树银花,不觉间甄也将依依灿烂的笑容牢牢烙印在了心里面。
夜近子时,两个人才准备打道回府。
甄始终惦记着给依依买些什么小玩意,可依依都是笑着瞧了瞧,然后什么都没买。待到快走归到院门口的时候,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忙折回一路小跑,花两钱银子买了盏叠得整整齐齐的天灯。
可是有什么愿望?
对呀,依依看着甄的眼睛,说,望甄大哥能平平安安的回到玉宛,这就是依依的愿望啦。
那天晚上,甄早早的就收拾好了行囊,但却不像往常那样,让依依伺候自己睡下。他今天硬是拗着哄了依依先去睡了。脸颊烧的通红,依依紧紧的拽着被角遮住半张脸,拉着甄同她说了好半天的话儿,依依才慢慢的沉沉睡下。
因为甄明白自己不擅长应付的就是离别的时分,所以等到天刚蒙蒙亮,他便牵出枣红马,拎起行囊转身出了门。
深冬的清晨寒风刺骨,他上了马飞奔出去,没跑出半里地,便听见了风中依依的呼喊声。
甄大哥!依依着乐见单薄的单衫,用力喊着甄的名字,然后蹦跳着指了指天上。
灰暗的天空上,一盏雪白的天灯在冬日寒风里摇摇晃晃的向上飞升着,下面拴着的布条似是写着什么。
到头来,依依这一夜没有睡下呀。甄心中有意思懊悔和歉意。想起昨天灯火下依依的话语,甄转头勒马,马儿一声嘶鸣,甄也高声喝着。
依儿,等我回来接你。
远处的依依笑着挥着手,只是马上的甄没有看见她缓缓留下的眼泪,也没有看见那盏天灯上写着的,别了,苏杭甄。
一路上,甄顾不得寒风夹杂着雪片吹进嘴里,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玉宛。
也是奇怪,环阳一地晨曦之时还是飘着雪片,而到了傍晚时分甄下马拍了拍马脖子,抬起头看向天空,玉宛城天上还斜斜的挂着快西沉的日头,地上也没见半点雪白的痕迹。
什么?环阳就是这样。这样得到的?哲白皙的脸上满是惊诧。
甄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哲转过头来看向甄说,你可曾探听到什么?
并没有,就好似他们云国从未来到过环阳一般。甄缓缓的说。
又思忖了许久,哲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事情定有其中缘由,我再派些人去驻扎着,眼前的事情先暂放到一旁吧。说完他笑了起来,你既然已经回来,我便可以着手准备我同玉笛儿的婚事了。
你这舅哥,我以后还要多倚仗着。哲笑着敲了敲甄胸前的盔甲,道,伤势,好些了吗。
甄脸上流露出些许柔和,道,若不是笛儿的簪子,可能你们要清明再告知我你们的婚事了。苦笑着说完,哲便瞪了他一眼,甄苦笑着,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甄又说,笛儿和我与你虽是自幼便相识,客套的说辞我们之间自是不必,但我常年在外,战场上又是性命如草芥一般,以后笛儿,还要靠你多照顾。
甄的双手搭在哲的肩膀上,眼眸里坚定而诚恳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哲的眼睛里。
那是自然,哲抬起右手拍了下甄的腰间,又说,可是你也一定要平安的回来,你可不仅仅为了自己而活着,还有我,还有笛儿,还有椋儿呢。
椋儿。
听到这个名字,甄心中一阵抽痛。
自己真的是亏欠那丫头太多,挂念别人的滋味,定是不好受吧。
夜色缓缓的铺满了天空,皎洁的圆月悬挂在天上,静静的将银色的月光洒遍大地,椋一身长裙坐在屋内,捧着甄送回的那支玉簪子,不觉出了神。
兄长个笛儿姐姐都已经开始筹备起了婚事,替他们高兴是自然,但却也不觉有了些委屈和羡慕。也不知道那个大木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也不知,他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想到这里,椋不觉鼻子一酸,眼圈里转起了泪花。
倏地,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上了她纤细的腰,整个后背被炽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傻丫头,对不起。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就这么飘进了自己的耳中。椋侧过脸去,正巧嘴唇被等在自己肩头的他逮个正着,深深的吻了下去。
炽热的鼻息拂过她的面庞,两团酡红瞬间爬上脸颊。
唔。甄皱了下眉头,放开了那柔软香甜的嘴唇,一阵刺痛从下唇传了过来。鲜血的腥甜之气在口腔中漾漫开来。
看着紧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的俏人儿,甄之前想了许久的话语此时都忘得一干二净。
良久,他苦笑了了下,道,椋儿。
捧起她的小脸儿,胸中翻涌起无数种情绪,却都拥堵在胸口,没办法好好的传达给她。
终于,椋放声哭了出来,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他宽阔的身躯。
你混蛋!你没良心!你怎么不小心弄伤了自己!一边抽泣着,一边怨着甄的椋说。
我的错我的错,乖椋儿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甄柔声安慰着仍旧啜泣的玉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没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甄轻声说着。
月光下,椋抬起小脸儿,眼中充满了对甄的思念和爱意。
疼吗,抬起小手椋按住了甄的嘴唇。椋记得怨气一时恼了自己,银牙使了几分力道咬了甄一下,许是出了些血也说不定。
甄忽然坏笑一下,含住椋的白玉一般的手指,眼中的柔情一览无余。
椋儿,跟你担心我相比,这点疼又算什么,如果这样让你气消了,那再咬我几下也无妨。说完又捧起了椋通红的小脸儿,吻了下去。
许是几息之间,又像是过了千百年。两人嘴唇缓缓分开,椋的目光略微有些迷离,腻着声音说,甄,要了我吧。
反正总归这辈子都要跟着他,椋烧着脸想着,早晚的事情,却也早些了了这番心愿吧,听笛儿姐姐说,被男人疼的滋味儿像是被丢到了云朵上去呢。
想到这里,她的脸埋得更深了。
甄听到这话脸上也是不禁一红,他虽是早已把椋看做自己的人,但是确实还守着规矩。数月不见的思念,再加上椋儿主动提出,胸中仿佛烧起了一团火,甄将轻盈的可人儿抱向了床榻。
这天夜里,两颗年轻炽热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里依偎着,彼此温暖着对方。
清早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朵洒在甄的脸庞上。他静静的站在庭院里,虽是回了玉宛城,但是在外行军是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于是天刚刚蒙蒙亮,甄帮身旁睡得正沉的椋紧了紧被角,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环阳的那场大雪似乎并没有在玉宛城下起来,但是正月里的玉宛仍旧是让甄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从后背渗入身体里。
正当甄打算回屋取件外衣时,只见椋儿扶着门,手里拿着件袍子,一脸嗔怪的表情。
甄快步走过去,椋把领子紧了下,踮起脚尖把袍子披在甄身上。
椋儿眉头一皱,脸上飞起红霞。
甄倏地明白了些什么,心疼的抱起她,椋儿初为人妇,晨起自己应该多陪陪她才是,自己竟是忘了这一点。
甄宠溺地盯着椋,用额头顶着椋的额头轻轻的晃了晃,眯了下眼,笑了。
椋也是脸上烧得厉害,也不知怎么了,昨天夜里仿佛是一松开手就怕抱着自己的他消失在眼前一样,她疯狂的向甄索取着,根本也顾不得什么初次破瓜之痛,直到最后仿佛脱力一般,躺在甄的怀里,也不愿松开手,紧紧的环着甄的腰。
也是那样的疯狂,让她清早起身就发觉,连下床都让她都觉得迈不开步子。
她轻轻的勾着甄的脖颈,看着宠爱着自己的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觉得心儿似是被蜜饯了一般。
女儿家什么时候最美丽,椋儿无数次站在铜镜前,打量着自己,换了不同的衣裳。可今日她终于晓得了,无论是谁家的女儿,最美的时候,一定是穿上嫁衣候着自己心爱的人的那个瞬间。
玉笛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袍,上面金丝绣着百凤朝祥,头戴金凤钗,素妆淡抹,眉眼间全是盛不下的柔情蜜意,看着同样盛装的玉哲。
刚刚出了正月,玉宛城便迎来了一件头等大事,玉国的王王要成亲了,虽说可能些许个富家小姐要伤了心,但是城内都洋溢着欢天喜地的氛围,人们都真心祝福着自己的王。
虽说不上锣鼓喧天,可是同向殿内的青石板路旁那天也是热热闹闹的站了许多来一睹王妃真容的百姓们。
玉宛城内没人不知道他们有个和善俊朗的王,但是谁也不清楚这个王妃究竟是哪家的小姐能入得了哲的眼。
自然住在城外的二爷爷也是进了城祝福自己的孙儿,但按他的话来讲,出了那大殿的门之后,这辈子他就不再打算再踏回一步,现在的他不是那个雷厉风行的王,只是个年逾古稀的卖茶的老爷子。
老爷子自己一个人,右手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站在热闹的人群中,脸上堆满了笑容,胡子也跟着抖了起来。
宏儿,你的好儿子长大了。老爷子轻声的念叨着。
说完,老人家不觉眼中湿润了起来,我的侄儿啊,真是难为了你,到最后都背负了骂名离去,我亏欠你们夫妻俩太多了,希望玲珑那丫头等我去找你们的时候不要为难我个老糟头子吧。
想到这里,脸上不觉已是老泪纵横。
这个时候,哲已然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缓步从远处走了过来,一旁的马车上坐着惊为天人美艳不可方物的玉笛儿向自己走来,跟在后面的甄身着轻甲跟在众多兵士后面,眼中充满了庄重。
原本打算护着这两个哲儿和椋儿到进棺材,想到这儿二爷爷看了看远处的甄。不过这个小子明显比我个老人家有用的多哩。
二爷爷脸上挂着笑容,缓缓转身消失在了人群里。
这种盛大的庆典,上一次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城内的百姓们自然是悉数走出家门,哲也是取消了夜里的宵禁,与民同乐。
天色渐黑,玉宛城内仍旧是灯火通明,人们在街上的欢声笑语直传远方。
甄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紧锁着眉,手中捏着沾满了鲜血的信件,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
只见信上没写几个字,但是每个字都扯得甄心中一紧。
环阳危急,速来。
写信的是明将军,虽是相处时间不久,但他明白,明将军是个心思缜密沉稳之人,带兵也很有心得,如今这求援的信件送到了自己手中,想必他也是想了许多法子才不得已而为之。
约莫推算了下时间,甄觉得不能等了,但是他不想扰了哲的新婚之夜,便穿上铠甲,准备出门。
你。看着眼前的人儿,甄说不出话来。
椋身上还穿着庆典上的长裙,披着一件并不厚实的小衫,站在他的房门外,月色洒满了她吹弹可破的娇颜,脸上是恬淡的微笑。
看到你打开那封信时候的表情,我就知道又要打仗了对吗。椋把自己的小脸儿贴在甄胸前冰凉的盔甲上。轻声的说。
甄本想像是往日一般摩挲她的长发,但是犹豫了下,道,环阳告急,我不想扰了哲和笛儿的新婚之喜,我本就是修罗之身,这等杀伐之事我去就好。说完,他低下了头,下颌轻轻抵在了椋的脑袋上。
忽的,依依巧笑嫣然的脸没来由的出现在甄的脑海里。
同一个瞬间,负罪感充满了他自己的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明明已经有了椋儿,明明没有办法好好回应依依的心意,却是两边都放不下。
甄略有些烦乱,轻轻推开了椋,说,椋儿我现在必须要走了,有些事情等我回来,我会跟你细细说来。安心等着我,我爱你。
虽然是略略有些错愕,但是椋儿还是笑了,死木头,这个时候才说你爱我。
甄一愣神,懊悔之心更盛。
原来椋儿等了这么久的一句爱你,自己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过一句。
我等你。椋柔着声音说。
月光下,椋轻倚着门框,不觉两行清泪流了下来。但是眼泪滑过嘴角,却是根本掩不住的浅浅笑意。
甄骑在马上,回过身子看着远处仍旧灯火通明的玉宛城。
终于,他用力扯过缰绳,对着身后近百士兵下令,连夜赶向环阳。
甄在心中祈祷着,环阳地处要地,城墙牢靠,明将军带兵也算得力,莫要出了太大的岔子才好。
虽然这样祈祷着,但是理性告诉他,有些事情,会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仿佛是终日缠绕着他的那段儿时的梦魇又一次重现在眼前一般,冲天的火龙盘旋着直上云霄,在十里外都能看到原本应该寂静漆黑的夜晚被染上了业火一般红莲的颜色,仿佛是被火舌****过鼓膜一样,甄的脑袋中像是有什么炸裂了开来,他咬紧了牙,发了疯一样抽打着胯下已经精疲力尽的马匹,全速向环阳赶去。
数日前的大雪多少限制了火势的蔓延,但是自古以来的古城环阳在一夜之间被付之一炬,仅余下满城废墟和丧亲无数的百姓的哭号。
召集来仍然活着的兵士们,甄询问了他们的话,言语间兵士们满是愤怒。
云国的士兵不由分说向城内射来点燃了的箭雨,还是在清晨,虽是打退了几波进攻,但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城内进来了些许会武功的高手,偷袭了明将军,在城内的些许宅子又放了火,许多财主家里的壮丁也开始作起了乱,然后大约到了正午时分,云国的士兵们又莫名其妙的退了兵,但是这天干物燥的时节,河里的水救不了城内所有的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把环阳吞噬干净。
安排好了琐碎事宜,甄心中依稀存着一丝希望,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当初他住的那间小院子。
他多么希望依依会哭着从拐角哪里跑过来,扑进他的怀中。
可是眼前倒塌的乌黑的灰烬让他一切的希望都烟消云散。愤怒仿佛是长着倒刺的剧毒藤蔓,紧紧的缠绕着他的心。
这处宅子里的人现在在哪里?甄阴沉着声音问身边的士兵。
怕是也死了吧,这大火从辰时就烧个没完,现在也不尽然都灭了。那脸上沾满了炭黑的士兵不经意的回答着。
甄仰头长叹,终究,我还是救不得你啊。
虽是一介女流,混迹于勾栏之中却也保得一身清白,仅仅数月相处,倒也生出了些许情意,也许两人都明白,依依对甄是依赖多余爱慕,甄则是怜惜多于喜欢。
不过几日而已,如今阴阳两隔,却也是多说无益了。
佳人音容笑貌仍旧在眼前耳边,只是这人世间,再也没有那夺人心魄清冽无比的琴音作陪了。
甄缓缓转过头看向远方,他狭长的眼眸中放出凝结着杀气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即将泛白的黑夜,望向了那里。
那里,就是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