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初,姚遥起身,用过早饭,便坐于屋内静待程承池的招唤,可惜,左等不来,右等不至,直过了午初,也未等来半丝声息。姚遥等不住了,她唤过苔心,问她知晓程承池住于何处,可方便她前去寻探。
苔心略一犹疑,回说自己先去查看查看,姚遥也不欲为难她,便点头应了。可倒好,这苔心一去也不回转了,直至午正摆饭,也未见人影,姚遥这个急呀,恨不能推了饭食,强行出去找人,可终是耐住了性子,情况不明,还是保守点好。
正待姚遥百般无奈地拿了筷子要用饭时,屋外守门的丫鬟的问候声便传了来:“程公子。”
“嗯。”伴着清冷的声音,程承池一袭月白长衫进得屋内。
姚遥顿了顿,慢慢从座位上起身,两人视线胶着,迸射出不明的情感,有关怀,安慰,询问,担忧,其中还有些庆幸的意味。
“先用了饭再议。”程承池先移了视线,上前坐于桌旁。
姚遥微点了点头,坐回椅上,执了筷子,旁边的丫鬟早安置了碗碟杯筷于程承池跟前,更有丫鬟出门吩咐厨下添菜。
程承池是换过衣衫休整后过来的,但面上的青白与疲累却是掩也掩不住,想来,自己休息之际,他未曾合眼,眼底带着暗色,且身上泛着沧桑与倦怠,更有股莫名的伤感。
姚遥心下霎时软了软,另执了筷子夹了块鱼递与他,程承池抬头瞧了她一眼,眼内泛出丝笑意,随后低头吃了。姚遥扯扯唇角,也低头吃了起来,一时桌间无声,只闻轻微筷碟之声。
待用过饭,收拾妥贴,一人一杯茶坐于桌旁,环伺的丫鬟也识机退了干净,姚遥静默了一忽儿,方开口问道:“这贾府便是你要寻的?”言下之意,这里是彻底安全了?
程承池点点头。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姚遥续问。
程承池略作沉默,才答道:“这府内很安全,你留在此处休养休养,我一半月间回转接你去那处。”
姚遥皱眉,低了头细考量程承池这番话的几层含意,一层是,他要调查办事,带着自己不方便;二层是,不想自己与山水联系,要自己留在此处等他。可为什么要等他?秋意她们几个该怎么办?这些,程承池统统没有交待,似乎也没打算要与自己商量,他们程家人,一个两个均是如此,认为女人不过是内宅里的东西,老实听命便好,什么解释说明似乎都是没必要的。
不思量还好,如此一思量,姚遥心内的火气便腾腾地冒了出来,经了这么多事,这男人竟还是这般作派,说白了,就是瞧不起女人呗。
“既如此,您便忙您的事去,我这头联络了山水,再想法子寻寻秋意她们。”姚遥抬头如此接道,语气算不上和缓,却也不很生硬。
程承池立时皱了眉,他微眯了一下眼,开口道:“你要联络山水?”
“是呀,你有事忙你的,我这头由山水照顾便可,你勿须担心。”费话,若非顾虑程承池,姚遥早便联系上了山水,还跟着他吃了这些苦楚?
“哼。”程承池鼻孔出气,浑身散发出寒意,姚遥也不知哪里触了他的霉头,她也懒得知晓,只听他道:“你老实在这府里呆着,等我回来。联系山水?与他有何干系?你如今是我的女人。”
你N的,姚遥内里那火腾地冲上九霄,蹿出天灵盖。她霍然起身,直视程承池,冷讽道:“大公子切莫这般说话,一则,你我还谈不上这等关系;二则,我是我的,不属谁的,我作得我自己的主;再则,大公子有要事需忙,那处何时成行还是说不准的事,我这里寻了山水也好省了麻烦……。”
“你闭嘴。”程承池暴戾打断姚遥的话,姚遥噤声,见程承池浑身迫人气势,缓缓向她逼过来,不由地深叹了口气,这是人家又不爱听了,又弄这一出了。
姚遥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其锋芒,软了腔调,续道:“咱们好好谈谈行吗?”
程承池顿住身形,冷声道:“是谁先挑起的?”
“那也是你先敷衍的我。”姚遥提高了声调反击回去,她道:“经了这么多事,你就没想过要跟我解释一下吗?你做什么决定之前就没想过知会我一下吗?你一上来就说要把我丢在这里,这什么贾府里什么鬼地方啊?人生地不熟的。”姚遥大声怨道:“这一路追杀,冲的都是你吧?是什么人要杀你?为甚要杀你?秋意她们被掳到了何处?情况如何?还有没有可能救回来?你通通都没想过要跟我说一句吗?你到底把我当成是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活该蹲在内宅里任事不闻的妇人?既如此,大家不若各干各的,各寻各的路子,岂不更好?”
程承池这回倒是好性,未发脾气地听完姚遥的牢骚,且听到最后,脸上竟莫名地现出抹笑来,姚遥一直怒目瞪着程承池,见他脸上现出这般表情,立时便开始自省自已话里的不妥?略一思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番话说得怎么这么暖昧,她立时住了嘴,有些懊恼地咬住了唇,话说,两人目前属什么情况?
程承池略作沉默,才道:“并非我不想予你解释,只是我还需验证一回,有些事,我也还未弄清楚,所以……。”他一顿,续道:“相交近十年的兄弟,总要问问缘由。”
姚遥听出程承池话里的落寞,前后一联想,立时便猜出他所说的是谁了,除了马岗寨的那两位,旁人还真是没法知晓两人路径并能那般恰巧地在途中设伏。她略一沉吟,问道:“既如此,那便是说与山水无甚干系?”
“你莫总提山水,即便与他无甚干系,也不许你联络他。”
“那是为什么?”姚遥讶道:“多一人,多一份助力,你不至于因为你那莫名的念头摒弃可用的力量吧?何况,人命关天的。”姚遥很担心秋意她们,在陌生的敌人手里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况且,这都多少日子了,没半个月也得有小十天了。
“这件事我能处理,你莫让山水再掺和进来。”程承池头也不抬地否了姚遥的话。
“你处理?你保证秋意她们是安全的?你调查过了?验证过了?联系上那伙人了?寻着他们的住处了?”这人太过自大了吧?也或许,他了解他那几个朋友,知晓不会为难秋意她们,可秋意她们如何会知晓这其中猫腻,万一有个犯傻充二的,受了苦也讨不着公道,何况当日,姚遥可不觉得那伙人手下留了情呐?
“你安心在这府里呆着,待我回来便好,其他的事,莫要操心太多。”程承池这是又有些不耐烦了,如此决断道。
这男人,姚遥真心有些失望,怎么刚愎自用到了这个程度?
她静默片刻儿,平静地开口道:“好。”
这下换程承池不甚适应,他眯眼端详姚遥良久,才突兀地接了一句:“你要阳奉阴违?”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姚遥泄了气地颓废了,此刻,真有一种,什么形象也不顾地大拍桌子的冲动,好在,她真心忍住了,就是忍得有些艰难。
又是过了半晌儿,姚遥才平了心气,安静地道:“我不会。”
“你会。”程承池化身碎嘴婆子了,如此执拗地加了一句,他倒是了解姚遥。
“我会又怎样?你有这时间与我磨叽这点子事,不若早早起程去办你的事,尽快了断了,秋意她们也能尽早回来。”姚遥早失了耐心,也顾不得其他,提声喊了出来。
程承池眉头紧皱,身上瞬时暴出冷洌气势,他冷哼道:“那个山水倒得了你的心?处处想着他,哈?”
“P话。”姚遥立时一句脏话堵了回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程承池阴着声音如此说道。
“P话,P话,P话……。”姚遥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边压着声音重复着,边动作敏捷地向屋外跑去。
可惜,程承池早有提防,姚遥蹿出去的那一瞬,他已长臂探伸,拦住姚遥的去路,直接将她掳到怀里,姚遥拼了命地挣扎厮打,嘴里骂道:“混蛋,王八蛋,都属沙猪的蠢蛋……。”姚遥如何挣动也挣不开程承池的钳制,一时心内气苦的紧,话也不骂了,下嘴咬上了。
程承池肉皮子紧的可以譬比钢板,咯得姚遥牙齿生疼,却连半丝血腥味都未闻到,而程承池却早抱了她奔内屋去了。姚遥死不松口,程承池也不甚在意,只由着她咬去,待至了床边,程承池便就着抱她的姿势整个人压进了床里。
姚遥后脑倒在被褥上,一阵晕眩,不由地低叫了一声,张了口,程承池手臂伺机得了自由,单手攥了姚遥两腕擘至头顶,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至上而下罩住了她,块头太大,压得姚遥有些透不气来,她咳了一声,拿脑门去磕他,骂道:“又行那牲畜之事。”
姚遥一气晕了头,就随性乱说话,为此吃了多少亏?可临到关键,却总是板不住,仍要逞那口舌之快。
程承池制了她,本无甚动作,此时听了姚遥的话,那眸色愈发转深,他微眯了下眼,单手掐了她的下巴,哼笑出声道:“你这女人,牙尖嘴利,骨子里的反逆且还这般惊世骇俗,只是一贯隐藏得倒好,怎么?你这是不想在我跟前再装了?”
“滚蛋……。”姚遥瞪目含混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