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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萨纳勒的远征(2)

萨纳勒从门缝看到扎安泰吉坐在八十条腿的宝座上,正与他的一万名勇士畅饮,不少人已有几分醉意,他们豪言壮语满天飞,粗话不绝于耳。

萨纳勒一把抓住一个送酒的仆人,将那人捆绑起来丢到墙角,自己扛着大酒桶进了宫殿。他从容地坐到席间吃喝起来。他边吃边端详周围的勇士,他们个个都显得非常剽悍。

萨纳勒一边随意地吃喝着,一边聆听着他们的说话,七天很快就过去了,他也摸清了这里的大概情况。然后他来到扎安泰吉的银桌前,手插在腰带上大声地说:“扎安泰吉你听着,我是江格尔派来的萨纳勒,现在特地来传达他的旨意,他问你是要和平还是要战争?如果要和平,你就送上五十年的贡品,缴纳一千零一年的赋税;如果你要战争,我就砍倒你的黑色大纛,赶走你的八万匹黑马。”

扎安泰吉听了萨纳勒的话,气得手指着他愣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扎安泰吉的右手头名勇士奥敦·察甘“霍”地站了起来,他拔出腰间佩剑说:“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敢在我们可汗面前口出狂言,当心我刺穿你的胸膛,掏出你的心肝来喂狗。”

扎安泰吉很快地也缓过神来,急忙拦住他道:“我的勇士,你不要性急,既然他是江格尔的使臣,那就让我们听一听他还有什么话说吧。”

萨纳勒从容不迫地又将前面的话重复了一遍。

扎安泰吉回头对他的勇士们说:“听到了吧,我的勇士们,敌人已经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来了,我们还能置若罔闻吗?明天,我也派你去宝木巴传达我的旨意,要江格尔带着他的人马统统前来投降,不然我也要火烧宝木巴,填平宝木巴海。”

奥敦·察甘回到自己的坐席,板起面孔问道:“来者听着,有人说江格尔手下有一个叫洪古尔的人,号称雄狮英雄,你说他的力气可有我的大?”

萨纳勒瞅了他一眼,不屑地:“你不过是一只纸糊的老虎,岂能与他相比?他进攻敌人的时候犹如灰狼进入羊群,无人能挡住他的勇猛。千万把刀枪向他砍来,他从来不躲闪回避;亿万支箭向他射来,他也不心慌腿软。而你最多是坟墓中的枯骨,岂能与洪古尔相提并论。”说完他拍着大腿哈哈地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大殿里久久地回荡。

这时,另一个大力士吉安·哈拉坐不住了,他愤然而起,厉声地说:“不要笑!听说江格尔还有一个叫什么萨布尔的,号称人间枭雄、铁臂大力士,他与我相比如何?”

萨纳勒转向他哈哈笑道:“又是一个愚蠢的家伙。萨布尔是世界上真正的勇士,他舍得用一万户奴隶换来一匹神马。他的月牙形巨斧,让人不寒而栗。他打起仗来,如猛虎下山,再凶狠的熊罴也望风而逃,亿万个勇士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呀,不过就是只叽叽喳喳的小山雀,岂能与雄鹰相比?”

奥敦·察甘又问道:“听说江格尔身边还有一位名叫萨纳勒的勇士,你说我比他如何?”

萨纳勒听了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伙计,你真是有眼无珠,萨纳勒在这里已经坐了七天,你们居然还没有认出他来。刚才我就向你们可汗报了家门,难道你们的耳朵里塞了羊毛,没听到我的话?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听着,我马上要去砍倒你们的大纛,将它装进我的皮囊。还要到那颜河去赶走你们的八万匹黑马。如果你们有谁不服,想偷偷的从后面追来,那我会将他打下马背,割下他的脑袋当酒壶。”

众勇士听了萨纳勒的话无比激愤,大呼小叫地拿起武器向他扑过去。

萨纳勒操起钢鞭,迎着扑上来的敌人一顿狂舞,打得他们鬼哭狼嚎,躺倒一片。他见宫殿里难以施展功夫,于是且战且走冲出十四道大门,他来到旗杆下几刀就砍断旗杆,将黑色大纛收进羊皮囊,跨上红沙马向金桥飞去。一路上冲破了重重堵截,狂奔到那颜河谷,一声口哨将八万匹黑马集中起来赶着它们就朝日出的东方奔去。

马群过处,草地立即变成了沙滩。铁蹄铮铮,仿佛亿万只铁手在弹奏琵琶。沙尘弥漫,一片混沌,魔王的空间顷刻一片黑暗。

扎安泰吉跨上山峰一样高大的黄豹马,率领一万名勇士在后面穷追不舍,他们夜以继日地追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追上了萨纳勒。

奥敦·察甘跃马来到扎安泰吉身边,拉着他的左镫说:“尊敬的主人,我吃过您赏给的全羊,穿过您赐给的牛皮战袍,现在报答您大恩大德的时候到了,就让我去将那个魔鬼捉来吧。”

扎安泰吉赞许地点点头,他“好”字刚一出口,奥敦·察甘就举着巨斧,骑着黄骠马冲出了队伍。

奥敦·察甘悄悄地跑到萨纳勒背后,举起巨斧朝他的后背就是一斧。萨纳勒顿时觉得眼前金星四射,辨不清楚东南西北,忍着疼痛与奥敦·察甘打了十几个回合,紧抱着红沙马的脖子狂奔了四天四夜,这才摆脱了敌人的追赶。

到了第五天的早晨,萨纳勒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默默地祈祷:“我的圣主,因为我的麻痹大意而受了伤,您赶快派人来助我一臂之力吧。”他念一次江格尔的名字就觉得身上增添了一股力量,他连续叫了几声,精神也为之一振。回头见奥敦·察甘又追了来,他迅速举起钢鞭奋力打去,打断了奥敦·察甘八根肋骨和七节腰椎,让他落荒而逃。

红沙马也不肯善罢甘休,追上了黄骠马。萨纳勒揪住奥敦·察甘的衣领将他拎过鞍鞒,用铁链捆了他的手脚横驮在黄骠马背上。

萨纳勒刚刚收拾好奥敦·察甘,另一个大力士奥敦·哈尔盖即追了来。萨纳勒见来人气势汹汹,明白自己有伤在身,硬拼难以取胜,便拍了拍红沙马的脖子,对它悄悄耳语几句话,红沙马便放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奥敦·哈尔盖不知是计,在后面纵马紧追不舍。眼看将要追上,红沙马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奥敦·哈尔盖的马刹不住足而冲到了前面。等他转过头来,红沙马又放慢脚步诱他继续再追,眼看着又将追上,红沙马又突然来了个急转弯,让他再一次冲过了头。红沙马如此的几次挑逗,气得奥敦·哈尔盖发疯般嗥叫起来,这时,萨纳勒迅速一鞭将奥敦·哈尔盖打落马下。

扎安泰吉见两个大力士久久没有返回,叫马夫总管鞴来山一般高大的黄豹马。黄豹马腾起树干一样粗的四肢,很快就追上了萨纳勒。扎安泰吉一把抓住红沙马八十八庹长的尾巴,企图将红沙马拉倒。

众人见扎安泰吉拖住了红沙马,便一齐高呼着口号涌上前去,五千枝长枪乱刺犹如森林,五千把大刀仿佛飘舞的雪花。萨纳勒高呼着江格尔的名字,红沙马也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它往右尥了一万八千次蹶子,往左又尥一万八千次蹶子,踢断了敌人的刀枪,踢落了敌人的飞箭。它像巨雕展翅,在包围圈中左冲右突,杀得敌人丢盔卸甲,尸横遍野。

扎安泰吉见萨纳勒如此英勇,不禁慨叹道:“英雄,真正的英雄!江格尔有这样的大力士真是他的幸运。”他喝令勇士们让出一条小路,有意让萨纳勒突围出去。

萨纳勒冲破重围,觉得喉咙干得似乎要着火。红沙马也是头晕目眩,摇摇欲倒,它强忍着饥渴又跑了一天一夜,来到一块满是褐色碎石的戈壁滩,这时它实在是筋疲力尽,举步维艰了。此时,它意外发现石缝中冒出一片地构叶。这草有毒不能入口,但此时此刻它也顾不上了,一口就将那片叶子吃了。没跑出几步就觉得腹如刀绞、天旋地转,忍不住一头栽倒在地,萨纳勒也被摔了出去。

萨纳勒爬起来抱着红沙马它的脖子,流着泪说:“我亲爱的朋友,你可千万不能倒下,没有你就没有我的天空,没有你就没有我的英名,我知道你又渴又饿没有力气继续再跑。可是在这天上无飞鸟、地上无走兽的戈壁滩,我能拿什么东西给你呢?如果你确实饿得站不起来,我只能割下身上的肉先给你充饥。”

红沙马听到主人的肺腑之言,不禁心里一酸,流出了伤心的泪滴。

萨纳勒继续道:“扎安泰吉是凶残的魔鬼,如果他们追上来,一定不会放过你和我的。他们要剥你的皮来做靴子,吃你的肉来填肚子。我也将被千刀万剐拿去喂秃鹫。你可千万不能扔下我,只要你把我送到楚黑河,或者送到只有一条通道的楚黑拉嘎查干山,我们就会有救了。”

红沙马听萨纳勒说完,微微地活动了一下双耳,慢慢地睁开眼睛,挣扎着站了起来,说:“我的主人,你快上来吧。”

萨纳勒跨上马背,红沙马便踉踉跄跄朝着东方出发了,到晚霞抹红了西天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楚黑拉嘎查干山,刚一来到这里,红沙马便精疲力竭地颤抖着倒了下去。

萨纳勒怕敌人追来加害于红沙马,焦急地想扶它站立起来。可是几次都没能成功,只得扛着红沙马来到山上,找了一个山洞将它隐藏起来。

萨纳勒刚将红沙马隐藏好,扎安泰吉的人马就围到了山脚下,他们高喊着活捉萨纳勒的口号往山上冲。萨纳勒眼看自己已无退路,决定冲下山去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敌人见萨纳勒没了坐骑,便一齐呼啸着向他扑去。

萨纳勒挥起钢鞭与扎安泰吉的人马鏖战了七天七夜,记不清打退了敌人多少次的进攻。到了第八天早晨,他觉得饥渴难耐,疲乏得双腿无力支撑身体,双臂也无力挥动兵器,便跪在地上呼唤道:“阿勒坦·切吉,你这个千里眼,草原上能掐会算的先知,为什么就看不到我现在的处境,算不出我的危难呢?”

萨纳勒一遍遍地呼唤着江格尔的名字,祷告着佛祖保佑。

黄金宫殿举行着欢乐的酒宴,酒宴已进行了八十天,勇士们还围着江格尔坐了七圈,虽然大多的人有了几分醉意,但是还舍不得离开。忽然一股风刮来,阿勒坦·切吉听出是萨纳勒在求救,他忙对江格尔说:“伟大的圣主,萨纳勒已经快要回到边境,敌人还追着他不放。现在他已身负重伤,生命垂危!”

众勇士一听顿时群情激奋,他们扔掉手里的酒碗,齐声高呼快快鞴马,争先恐后地要去救援萨纳勒。

江格尔立即叫包鲁·芒乃去给阿冉扎勒鞴好雕鞍,他决定亲自前去救援。

队伍很快集合整齐,包鲁·芒乃高举着黄花旗走在队伍前面,江格尔骑着阿冉扎勒威风凛凛地走在黄花旗下。路上,铁臂大力士萨布尔来到江格尔身边,拉着他的左镫道:“伟大的可汗,为了快一点赶到楚黑拉嘎查干山坡,我提议咱们来赛马吧。”

江格尔心想这样可以加快行军的速度,于是爽快地说:“很好!”

江格尔话音刚落,萨布尔的栗色马犹如箭一般飞了出去,一刹那就跑出去五贝热远。其他勇士纷纷纵马追赶,草原上顿时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萨纳勒翘首看到东面尘土飞扬,认出跑在最前面的是萨布尔,见其如猛虎般冲向敌群。于是他咬紧牙关站了起来,提着钢鞭又上去与五千个恶魔展开了恶斗,砍下的头颅在地上乱滚,杀死的马匹堆聚如山,丢弃的刀枪密密麻麻。

萨布尔与萨纳勒沙场重逢,悲喜交集,他们跳下马背,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握着的手也久久不愿松开。

接着,大巴特尔、伯东、勇士们纷纷赶到,他们一齐冲向魔鬼阵中。恶战了四十九个日夜,终于把敌人击溃,除死伤的之外,剩下的全部当了俘虏,江格尔下令将他们全部捆绑起来。

扎安泰吉见大势已去,长叹了一声说:“天亡我也!”骑着黄豹马想溜。江格尔发现他的踪迹,跨上阿冉扎勒追去,一枪将他从马背上打下,并让人绑了他。

扎安泰吉蜷缩在地,狼狈得就像待宰的羔羊。

萨布尔骑马奔来,抽刀就要斩了他。江格尔忙制止道:“萨布尔,请手下留情。如果想得到天下,就要学会宽容。如果想成为英雄,就须多交一个朋友。”

萨布尔听了频频点头,他拿出宝木巴的火印,在扎安泰吉右脸上烙上印记,意味着他从此成为宝木巴的臣民。

扎安泰吉见江格尔赦他不死,忙叩头谢道:“伟大的江格尔汗,谢谢您的不杀之恩,您就像天空一样宽宏大量,像大海一样包罗万象,我愿意向您缴纳一千零一年的赋税,永远做您的忠实属民。”

萨纳勒赶来见江格尔,简单地向他禀报了出使的情况。江格尔见他的伤口还在渗血,忙拿出神药给他抹上。

萨纳勒见到扎安泰吉,质问道:“扎安泰吉,你把乌楚肯洲可汗的儿子怎么样了?”

扎安泰吉说:“英雄,他被关在我的地牢里,我现在就派人去放了他。”扎安泰吉立即派人去释放乌楚肯洲可汗的儿子,并要天天供给他美味佳肴,让他尽快养好身体送他回家去。

萨纳勒觉得有些不放心,他向江格尔提出要跟扎安泰吉一起去。

江格尔答应了萨纳勒的请求,叮嘱他快去快回,随即率领着队伍高唱胜利的凯歌返回了宝木巴。

萨纳勒去楚黑拉嘎查干山找回红沙马,然后来到扎安泰吉的宫殿,天天享受着贵宾的待遇。乌楚肯洲可汗的儿子的创伤已基本愈合。住了几天之后,萨纳勒就陪乌楚肯洲的儿子告别了扎安泰吉。

乌楚肯洲可汗没有食言,他为女儿乌云其其格和萨纳勒举行了隆重的婚礼。过了一个月之后,他自己带着人马到宝木巴投奔了江格尔。

江格尔举行盛大宴会庆祝乌楚肯洲可汗的到来。江格尔坐在四十四条腿的宝座上,像十五的月亮大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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